正文 018 雙目失明 文 / 鈅玄
再醒來,初月只感覺自己全身都如被人打過一樣疼痛,眼皮重的抬不起,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能聽到旁邊人傳來的腳步聲,強撐著睜開眼,初月望了望自己眼前,怎麼回事,還是黑的?
「有,有人嗎?」
明明睜開了眼,卻還是黑的,初月有些著急,拿著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還是看不見。
「怎麼了?」
一旁的男子看出她的異常,頓了頓,走到身邊扶起了她。
「我看不見,我為什麼看不見!」還是一片黑暗,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初月急的有些抓狂。
男子伸手,按住初月那只胡亂擺動的手,語氣帶著幾分遺憾。
「你從山崖上摔下,被樹枝掛在了樹上,但頭曾經被岩石撞擊過,腦中有淤血,可能影響了你的眼睛,你別亂動,你的腿我剛幫你接好。」
溫潤的聲音帶著幾分惋惜,溫熱的手覆在初月手心,初月頓住,她瞎了?
「你說,我再也看不見了?」
「不完全是,等淤血消除了,可能就能看見了,你別亂動,我會盡量幫你治好的。」
男子歎氣,初月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覺得這個聲音似曾相識,腦中空虛許久,就是想不起他是誰。
「謝謝你。」
「不客氣,你已經昏睡了三天,我煮了點粥,你喝點吧。」輕輕放開初月的肩膀,扶著她靠在床沿,男子腳步疾飛,很快便又進來。
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誰,初月雖然心驚,但卻知道這男人對自己沒有惡意,說不定還能治好自己的眼睛。
再次伸手揮了揮,仍舊是一片黑暗,禁不住流出兩滴眼淚,滴在手背,男子進門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你不必太擔心,你的眼睛會好的,只是一時。」
「你救我的時候旁邊有沒有別人?」
初月掉下來的時候赫連非墨跟邢天逸都看見了,還有皇帝等人,看見初月墜崖應該會下去尋找才是。
「沒有。」
男子聲音依舊淡然,不像撒謊。
「我本上去採藥,見你掛在半山腰,就將你救了下來。」
將粥碗遞到初月嘴邊,男子輕輕的吹了吹,才送入初月口中。
「我怎麼稱呼你?」
「無痕。」
又一勺粥喂到嘴邊,初月嚥下,手臂上似乎也有傷,一碰就疼得難受。
「我叫初月。」
喂完粥男子便離開了初月的房間,初月躺下睡了一會,仍然沒有聽到有人回來的跡象,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自己在什麼地方,初月有些害怕,一兩隻小鳥飛過,發出淒厲的叫聲,也不知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初月強撐著趴著床沿想下去看看。
但腳下一個不穩,就摔了下去,剛剛接好骨頭的腳傳來徹骨的疼,還有帶傷的左手,疼得皆是無法忍受。
忍不住發出幾聲痛呼,想要再回到床上卻看不清自己離開床已經有多遠,摸索著前進,卻好幾次被障礙物絆倒在地上,不習慣這樣的感受,忍不住眼淚濕了眼眶。
雪無痕剛好回來,便看到的是初月默默的坐在地上流淚,加快腳步忙過去將初月扶了起來,語氣有些責怪。
「別再亂動了,你的腳若是再錯位,怕是腿也保不住了。」
見初月在哭,忙將手帕遞了上去,初月看不見,也不知他在幹什麼,雪無痕頓了頓,伸手替初月擦淚。
「這只是暫時的,會好的!」
男子溫潤的聲音讓初月心裡好受了幾分,但那一片黑暗卻又實在讓人抓狂。
忍不住紮進雪無痕的懷裡,抱著他的腰有些無助的哭了起來,雪無痕先是一怔,但很快回過神便抱緊了初月細聲安慰。
天色已晚,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透過窗戶照進來,格外美好的一幕,卻因眼淚有些失色。
在雪無痕的住所呆了三天,每天都是他煮了飯來喂自己吃,幫自己換藥,上廁所時將自己扶到門口,大事小事都是他在幫自己,雖然對他很感激,但初月給他銀子他也堅決不要,只說初月一個女子,等好了以後出山留著自己用,見他鑒堅定,初月也不與他爭執,逕自將銀子收了起來。
畢竟是九月的天,天氣有些悶熱,昏迷三天加上這三天,第六天沒有洗澡了,渾身都不舒服,聽著那外面忙碌的腳步聲,初月卻不好意思說了。
雪無痕進屋,看了一眼床上躁動的初月,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昨天上街給你做了兩身衣服,你若要洗澡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燒水。」
雪無痕的聲音很輕,沒有一點冒犯之意,三日的相處初月也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對自己不軌。
聽聞他的體貼,初月點了點頭,雪無痕轉身出了門,門外沒多久便傳來一陣陣的砍柴聲。
雖不知道雪無痕長得什麼樣子,但聽他的聲音初月猜測應該是個翩翩君子,明明就聽他的聲音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曾經在哪聽過。
還有那四層相熟的味道,男子身上有股清
香味是很少有的,但這雪無痕似乎是天生的,除了那淡淡的清香,偶爾還能聞到些較苦的藥草為,雪無痕是個世外神醫,三天的時間,初月的腳已經好了不少。
身上的瘀傷也比之前好多了,再碰也不會感到疼痛,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眼睛,二十多年都是有色彩的日子,突然而來的天黑換誰都受不了,初月這幾天雖然很平靜,但內心卻比大海翻湧的波浪還大,若是真的失明,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
「水放好了,我扶你過去吧。」
雪無痕的腳步靠近初月,溫熱的大掌將初月的手包在手裡,輕柔的動作溫和至極,扶著初月到了旁邊的房間,像是特地為初月定制的木桶,矮了很多。
「我……」
畢竟雪無痕是個男人,他在還是有些尷尬,雪無痕也似乎猜到,將初月扶著坐下便起身離開。
「衣服我放在這裡,你洗好了叫我。」
帶著初月的手摸了摸旁邊放著的衣服,雪無痕便轉身走了,還不忘給初月關好門窗。
脫掉一身的累贅,六天的時間,的確將人憋的夠嗆,良久,初月泡夠了洗好了,才起身穿衣服,但手一鬆,沒拿緊那衣服,衣服竟掉到了水裡。
再撿起來已經濕透,初月臉有些紅,剛剛脫下的衣服肯定不能再穿,這衣服已經濕了,要不要叫雪無痕了。
躊躇良久,感覺自己在水裡都要泡的發青了,也沒好意思開口。
「姑娘,你沒事把?」
雪無痕略帶關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原來他看初月洗的太久,怕她出事已經過來看了。
無奈只能梗著脖子將那事告訴他,雪無痕聽完腳步聲漸遠,但很快又拿了一身新的衣服進來。
看見初月仍然坐在水中,雪無痕有些怔住,初月臉紅,手摸索的想去拿他的衣服,忙將手伸出桶外去接。
白嫩的胳膊晃在空中,雪無痕站了一下,忙將衣服遞了上去。
「謝謝。」
沒有聽見他走的腳步,初月有些難安,他不走嗎?
雪無痕頓了頓,像是回過神,忙疾步走了出去,聽見關門的聲音初月才鬆了一口氣,忙將他給的衣服穿上,摸索著走了出去。
就這樣相處了一個月,初月的腿跟身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剩下的只有眼睛,雪無痕每天都給初月熬藥,但卻仍不見起色。
時間越久,初月的心情越平靜,雖然擔心邢天逸的安危,但照皇帝的性格是不會要他的命的,還有他身後的援軍,那麼龐大,皇帝更是不可能動他。
只是現在自己這個樣子,怕是見到了他也認不出來了。
歎了一口氣,雪無痕剛好端著湯藥過來,拄著雪無痕給自己做的枴杖,初月已經能摸索到哪裡是桌子了,偶爾也能自己出去走走,但那黑暗卻仍是心中的一道陰影。
「喝藥吧。」
依舊是哪般溫和的聲音,將藥遞到初月手邊,看著她喝下,雪無痕才撿了碗想離開。
驀地像是想起了什麼,雪無痕又停了下來。
「初月,我看你日日閒著也是無聊,不如明日跟我學習藥材吧。」
「嗯?可以嘛?你要教我醫術?」
「你不願意?」雪無痕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淡然,看不出他是開心還是難過,從沒聽見過他的笑聲,也沒從沒聽見過他發怒。
「不,我當然願意。」
初月忙答應到,看不到雪無痕的臉,不知道他是否生氣。
「明日敬我一杯拜師茶,我便教你。」雪無痕神色沒有半分變化,靈活的手指擺弄著桌上有些錯亂的餐具,眼角的月光看著初月的神情。
「是,師父。」初月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一個月時間她早已經要閒的發霉,雖然很懷疑眼睛看不見能不能辨別藥材,但雪無痕這樣說定有他的道理,初月也懶得問。
雪無痕的嘴角溢出一個淺笑,溫柔的看了初月一眼,看了看初月的門窗是否關好,才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