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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9.只怪你有太多琢磨(12) 文 / 連城女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陸司淳便將帶來的瓷罐揭開,他將香濃鮮美的烏雞湯盛到玻璃碗裡,用湯匙攪了攪,再拿到餘生面前來,「專門為你煲的花旗參片烏雞湯,多喝點這湯,補血養顏,對你手術後身體的恢復,也特別有幫助。來——枝枝,嘗嘗味道如何?」

    「你的廚藝,我可是百分百信任的。」

    話畢,她便接過陸司淳手中的玻璃碗,用湯匙盛起來嘗了嘗。湯汁色澤釅釅,入口鮮美細滑,香濃純正,便忍不住凝眉瞥了他一眼,笑意裊裊散開了去,佈滿眉梢眼角,「幾年不見,廚藝見長啊。」

    陸司淳也笑,「當然,人總是往上走的嘛。」

    餘生又吃了幾口湯汁,模樣喜孜孜的,那歡喜的神色像是小女孩一樣靈動調皮,眉眼間儘是盈盈淺笑。陸司淳見她大快朵頤一臉幸福的模樣,又說:「枝枝,明天我要出國一趟辦事,這段時間恐怕就不能來陪你了。醣」

    聞言,餘生放下手中的湯匙,問:「出去辦什麼事?很急嗎?」

    陸司淳點了點頭,「不是很急,但必須出去一趟不可。咼」

    餘生哦了一聲,明眸一轉,她突然放下玻璃碗不吃雞湯了,就抬眸來很認真地看著陸司淳,說:「其實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我斷斷續續想起來很多東西,姐夫。」

    聽餘生喚他姐夫,陸司淳微微不悅,說:「你想起什麼來了?」

    「嗯……」餘生抬手支著頤,眸子裡露出深思的痕跡,皺著眉頭想了想,便說:「不知怎麼的,一個lullaby的名字在我腦海中屢屢出現,我知道我之前的生活中有那個人的存在,可是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姐夫,你知道那個人……準確的說,是那個女人是誰嗎?她與我有什麼關係?」

    果然,陸司淳的臉色瞬間變了,他說:「lullaby……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而已,她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餘生垂眸,細細的眸子低轉,眼神也變得幽幽怨怨的,「可是……為什麼她在我的記憶裡如此深刻?我總覺得,她是我之前生活中很重要的一個人。」

    「只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聽見陸司淳篤定的回答,餘生沉默了,她低下頭,眉梢間不見了方纔的溫柔與歡喜,娥眉輕蹙,被一片冰冷籠住。半晌,她淡淡歎息一聲,聲音清媚,略顯失落,「哦。原來只是普通朋友關係。」

    陸司淳也沒有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旁邊茶几上的細頸花瓶裡插著一束茉莉花,花色皎潔皓白,幽幽渺渺的清冽花香吐出來,讓人迷離。隔著那灼灼盛放的花,餘生的臉龐像是一抹月色,漸漸淡下去,卻愈發清麗溫婉,叫人戀戀不捨。

    過了好一會兒,餘生抬起眸子來直愣愣地看著他,說:「陸司淳,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被她問得一頭霧水,「什麼?」

    餘生便說:「陸司淳,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好?從我15歲開始,你便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和媽媽,風雨無阻。後來,又送我到聖彼得堡去留學,盡心盡力栽培我。直到將我送到婚禮的殿堂,送到紀時景的懷裡,你才放開了我。為什麼,陸司淳?」

    陸司淳看著她,帶笑的瞳孔中似有晃眼的光芒輕閃,幽幽跌落下去,一瞬間灼入餘生心底。

    他說:「因為我愛著你,枝枝。」

    「真的嗎?」餘生似是不信。

    「真的。」他握住她柔軟溫熱的手指,給了她一個篤定的回答。

    「不是因為姐姐嗎?」餘生認真地問,眼角眉梢間都綻著些許的憂愁。

    「之前是因為姐姐去世了,我便帶著愧疚之心來照顧你們。可後來,我是真真正正覺得你是個令人疼惜的女孩子,便執意要把你照顧下去。」

    聞言,餘生沉默了。

    想起之前chloe說的話,和記憶裡的種種,她心裡像沸騰了一鍋水,無數的氣泡一股嚕一股嚕湧上來,將她心底僅有的幾分清醒辨識給模糊了。她慢慢的將手指從他大掌中抽出來,像是對自己說一樣,聲音低低的,「那便謝謝姐夫這些年來的照顧了。」

    她突如其來的冷漠和疏遠,讓陸司淳臉上慍色微起,他忙拽住她纖細的皓腕,指尖冰冷,骨節僵硬,「枝枝,為何要如此見外?不是說了不喚姐夫的嗎?」

    她怔住。

    不過半秒鐘的時間,她又轉過頭去,說:「好,我知道了。」

    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陸司淳眉峰一蹙,又問:「怎麼了,枝枝?身體不舒服嗎?」

    聽見陸司淳關切的話語,餘生低著頭不說話。愣愣看著自己細長潔白的手指,鼻尖發酸,胸口也窒悶難受,一種複雜而酸楚的情緒沖上心頭,淚水幾乎快要奪眶而出。然而她卻不能恣意落淚,只能用力忍著,連纖薄的脊背都開始顫抖。察覺到餘生的異樣,陸司淳抬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說:「枝枝,不要多想,你該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就是

    了。」

    餘生點了點頭,卻到底忍不住,淚如雨下。

    四個月後,餘生康復出院了。

    回到自己那間小公寓裡,餘生在秦蘇曼的照顧下,依然每天堅持著做復健。偶爾去樓下的花園散步。因為還在康復中,她並沒有去上班,他們部門的小領導夏夢姐打電話過來問她身體情況,她也只是說一切還好。夏夢問她何時能回到崗位上工作的時候,她卻沉默了

    了,過了好半晌,她深深吐出一口氣,說:「我想去遠方散散心,暫時不工作了。」

    等到身體完全恢復,她去了**。

    將自己的小公寓拾掇得乾乾淨淨,她拖著行李箱出門時,望著房間裡的物什,卻變得沉默。原來一個人生活過的氣息那樣容易帶走,不過只是收拾了幾件舊的衣物,帶走一些舊的東西,便自欺欺人地認為,帶走了舊的氣息舊的光陰,就能留下一些新的影子與回憶。

    就在這時,陸司淳的電話恰好打過來,她接起來,「姐夫……」「枝枝……」他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低沉的語調慢慢拖延,「枝枝,你在家裡休息得還好嗎?身體怎麼樣?」

    「還好。已經能夠蹦蹦跳跳了,你不要擔心。」

    「嗯枝枝,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就回國了,我回來就來看你,等著我。」

    「好。」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貼心的話,便掛掉了電話。餘生捏著冰冷的手機,心裡亂了起來。思前想後,她到底沒有告訴陸司淳她去**的事,隻身一人,便拖著精簡的行李箱去了機場。過安檢,上飛機。直到飛機起飛,她的心都是起伏不定的,像是彈跳不止的蹦蹦球。

    機艙外的天空一碧如洗,蔚藍清亮,雨後朝霞絢爛分明,白雲裊裊,仿若一幅蘊著艷紅色的潔淨絲絨。望著外面變得寥廓遙遠的天和地,她只覺自己的心慢慢沉澱下去,變得寧靜。

    對於陸司淳,她如今愈來愈離不開他。

    彷彿已經骨肉相結,心血相連,分不開,斬不斷。若是執意要讓一個人先走,那便是一場撕心裂肺的殘忍凌遲。

    誰也不願離開誰。

    這些日子與他的相處,也讓她變得愈來愈膽小脆弱。

    她想不起以前她與陸司淳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了。她甚至沒有一絲印象是關於他們之間的愛恨糾纏的。她只隱隱約約記得lullaby那個女人的話,和陸司淳那一次的發怒。他打了她,像一隻困獸般歇斯底里,還一聲聲質問她孩子的事。

    孩子……

    什麼孩子?

    她並不明白夢中陸司淳的怒與痛,也不明白孩子的事,更不明白他們如何會走到那個決絕的地步去?

    如今,她只是覺得很難過,心底焦灼不安,像是有滾燙的沸水濺到了她的心上,掀起一陣陣灼痛感。

    曾經那樣心心相惜的兩個人,他給她以無微不至的照顧與體貼,她予他以纏.綿悱惻的情意與依賴。明明可以好好走到最後、廝守到老的兩個人,卻為何中間多了個紀時景?住在醫院裡的那些天,每每午夜夢迴,她都會反覆夢見陸司淳的怒與痛。夢裡的陸司淳,面部表情那樣清晰那樣頹然那樣刺眼。

    讓人心碎。

    她到底是難過的,為他的癡,為她的遺忘,為他們曾有過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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