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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逆血唐朝——《西域記》54 文 / 魔吟七曲

    太過順從的對手讓突伽天神信徒覺得很沒意思,獵物越是反抗,越是掙扎,越是表現出與身份截然相反的怯懦與劣根性,他們的施虐心理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性力教派凌駕於佛教之上的地位才能得到充分的體現。

    然而,唐僧讓他們大失所望,這個「完美人牲」既不反抗,也不配合,只是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彷彿已把一切都看透,既然躲不過,任何掙扎努力都是徒勞,何不坦然面對生死成敗旆。

    突伽天神信徒們一閃而過的異樣令玄奘於細微處捕捉到了機會,他平靜地對信徒首領道:「獻祭就獻祭,請你們稍微給貧道一點時間,不要逼人太甚,讓貧道可以平心靜氣高高興興地念佛,自己化滅。」

    化滅,是高僧去世的一種形式。玄奘想以自己的方式來結束生命,是真化滅!他本來是假作,可突然間卻決定以此來終結一切——幻佛不可以再破戒了。

    大多數信佛之人在受苦受累或者遭遇困境時第一個想到的都會是觀音菩薩,「救苦救難觀世音」更是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說法。

    然而此刻,玄奘閉上眼睛念頌的卻是彌勒佛的名號窠。

    他為什麼不念觀音而念彌勒?

    玄奘時刻不忘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西行求法的目的。之所以要西行,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一部名叫《瑜伽師地論》的經書,而這部經書恰恰又是由彌勒菩薩親口授傳下來的。

    在常人眼裡,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可寶貴;可在玄奘看來,生命的價值遠不及信念和追求來得重要。

    玄奘在念彌勒菩薩的時候,腦海裡一直在祈求,祈求。他無法忘記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即便生命行將結束,也不能忘記一直堅持的信念。

    唐僧希望自己在生命結束以後,能夠往生在彌勒菩薩身邊,供養彌勒菩薩,學習《瑜伽師地論》;他還希望自己學會《瑜伽師地論》後還能再次轉生為人,用從彌勒菩薩那裡學到的《瑜伽師地論》去教化那些殺害他的性力派信徒,以免他們再次為禍人間。

    發完心願,玄奘隨即收拾情緒,並很快進入了入定狀態。

    他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須彌山前,極目遠眺,隱約能見彌勒菩薩坐在莊嚴的蓮花寶座上,周圍還環繞著很多天上的神仙。這時候的玄奘整個身心都已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忘記了自己正身處祭壇,頭頂上還有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忘記了身旁窮凶極惡的強盜們,忘記了一切危險。

    孟贏溪隱隱感覺不對,唐僧突然結跏趺坐,而其所念誦的經與腔調好像是坐化之詞,莫非他……

    哭聲迴盪在恆河岸邊,幾十名船客嚎啕大哭,哭聲驚動了林間的飛鳥,驚動了水中的游魚,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位法師一步步走向死亡而無能為力。

    在信仰佛教的船客們看來,目睹一位高僧在自己眼前為奸人所害是一種莫大的罪過,他們想用淚水來洗刷身上的罪孽,他們想通哭聲來打動上天,打動神佛,讓他們顯靈來挽救法師的生命。

    然而一切都似乎只是徒勞,他們只能用哭聲給法師送行。

    在信徒首領長長的唸咒聲中,祭祀儀式開始了,站在玄奘身邊的大漢開始修正手中鋼刀的方位。

    除開蒙面人,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信徒們是為了表示虔誠,而船客們則是不忍再看。

    孟贏溪略有浮雲的思緒瞬間切到了一個節點,她暗驚:「不好,唐僧瘋了!他是鐵了心要行草木之秋!」

    千鈞一髮之際,蒙面人忽然徹悟,她消失了!

    頃刻間,漫天黑風四起,恆河邊沙塵暴起,和著被刮斷的樹枝捲向半空,平靜的河面頓時湧起滔天大浪,將水匪和玄奘一行所乘坐的船隻全部打翻捲走,水面上和岸邊一片混亂。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駭莫名,不管是玄奘、船客還是信徒們,他們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僧雖然知道「幻佛」會在出手嘶吼出怪異的妖風,但這一次卻與前幾次於感官上完全不同,這番撼動天地的可怖風暴已然遠遠超越「幻佛」她所能營造出的氛圍,他在閉目的茫然中以為是坐化臨別時自己產生的幻象。

    的確,這場如同毀天滅地的暴風非比尋常,因為「妖精」幾乎用盡了所有功力,為了兵不血刃地結束危機,她將近日維繫在九層的逆血功力一次性地爆發宣洩出去,其破壞性就連「妖精」自己都駭然——老天,我的逆血功堪比神仙妖怪,真的好暴煞!

    但

    凡信教之人,不管是佛教徒還是其它教派的信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把世間的一切都與神靈聯繫起來,自然界的任何現象都可以看成是神跡——豐收是神的恩賜,災難是神在發怒,這次也不例外。

    狂風大浪就像是恆河的神靈發出的警告,讓他們趕緊停下獻祭儀式!

    突伽天神信徒們似乎意識到了這個僧人來歷不凡,身份很不一般,於是便紛紛放下手中刀棍,其首領連忙撥開自己人衝過來,他指著兀自端坐不動的玄奘問道:「你這沙門究竟從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興風作浪的「妖精」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歸回原位,眼下是個趁亂解救玄奘的好機會,興許還不用破戒,於是「蒙面人」主動踏前數步站了出來。

    孟贏溪半真半假地用向唐僧習來的標準婆羅門國語對信徒首領道:「你們面前的這位沙門就是那從東土大唐而來,前來婆羅門國求法的玄奘法師,諸位如果殺了他,就會犯下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從這場風波的樣子來看,天神已經發怒,你們還是立刻

    停止殺戮,懺悔為好。」

    輕描淡寫地說完,她又若無其事地返回原位站立,顯得頗為隨意。

    唐僧雖未到達目的地,但其一路喧喧鬧鬧地揚名走來,他這個「玄奘法師」的名號在婆羅門國的各主要教界可以說是早已人盡皆知。

    信徒們本來就驚慌,他們覺得這場「天災」是因為自己在供奉和獻祭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或是誠心不夠而惹怒了天神,現在一聽這話,再回頭看看仍然一動不動神色鎮定坐在祭壇上的玄奘,更覺得這位來自東土大唐的僧人非同尋常。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一定是天神在警告他們不可拿他獻祭祀!

    「難近母天神在上,弟子知錯了!」

    接下來,信徒首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的手下們也一個個拜倒在地,齊齊對著玄奘開始大聲懺悔。

    「玄奘法師,我等罪該萬死,冒犯之處還請您以博大的胸懷開恩諒解……」

    然而,玄奘法師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完全無動於衷。

    唐僧呆滯無變化的情形叫突伽天神信徒們更加地不安,如果玄奘法師按照他自己說得那樣自己化滅了,那還是等於間接死在他們手上。

    在眾人惶恐的眼神中,信徒首領戰戰兢兢的爬上祭壇,伸出手,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唐僧的手臂——想知道玄奘法師是否已經化滅?!

    手觸之下,身處混沌中的玄奘被驚醒了,他睜眼一看,是信徒首領。現實依舊,自己尚未坐化,於是他神傷道:「獻祭的時刻到了嗎?」

    突伽天神信徒們見玄奘還活著,頓時歡聲雷動,首領連忙退開幾步,一邊叩頭,一邊發誓不會再拿他來當祭品,並希望玄奘能夠接受他們的懺悔。

    玄奘轉頭看了看身形未動的悟空,然後在心裡問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迅速整理思緒,洪聲道:「南無阿彌陀佛,犯下屠刀回頭是岸。諸位快起來吧,貧道不會計較你們先前喪失理智所做下的過失。」

    唐僧疑惑萬分,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任何覺得意外和不可思議的神色,面上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懺悔。

    這讓信徒們更加覺得他是天神的化身,一看似無法躲過的場劫難就這樣在「妖精」的人為故弄玄虛下以極具戲劇性的結局而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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