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文 / 讀讀
那夜沈寧著實是醉了,喝了醒酒湯後反而吐得一塌糊塗,來來回回折騰了兩三次,直到天將明才消停下來。
日出東方,後宮發生大事:原康嬪畏罪冷宮自盡。
東聿衡當日政事忙碌,康嬪毒害龍種一事震驚朝野,右副都御史受牽連被押至天牢,抄家查封,然而朝臣卻發現聖上眼底少了近日陰霾,想來英雄難過美人關,眾臣各懷心思。
晚膳將近,皇帝還在御書房批閱奏折,萬福卻領了皇后宮中大太監進來磕頭。
「何事?」東聿衡頭也不抬,硃筆批示折子。
「回陛下,娘娘說有一事拿不定主意,還請陛下聖聽示下。」
「講。」
「是。」大太監又一磕頭,徐徐講來,「四品誥命夫人雁夫人方才請罪皇后娘娘,自言昨夜醉酒如泥,不省人事,失儀殿前,本是大不敬之罪,後又夢被一男子執手,自知不是亡夫之手,醒來羞愧欲死,雁夫人道自己不敬不貞,無顏苟活於世,請娘娘賜死。娘娘不知如何處置,喚奴才來請聖上示下。」
東聿衡沉默半晌,怒極反笑。不省人事?夢見一男子之手便尋死覓活?那末雲州之時與他共乘一騎,身軀緊貼,溫息拂耳,不是早該死上千次萬次了?
好個放肆的東西!皇帝一怒擲筆,朱墨亂濺。
那太監本以為是樁小事,卻不料聖上勃然大怒,一時嚇得五體投地,「請陛下息怒。」
李夫人這是在求死。萬福竟不太意外,那直率剛烈的婦人,原是一心求得貞節牌坊,如今竟陰差陽錯得帝王青睞,怕是只有一死以示清白。
萬福此刻希望陛下准她白綾一條。他雖與李夫人無冤無仇,甚至帶了幾分欣賞,可這點欣賞與陛下英明之譽比起來,全然不值一提。陛下是景朝前所未有的明君,往後更將創輝煌盛世,怎能留下強奪其親封的貞節寡婦這般污跡?
沈寧被帶至東聿衡面前,她直直地跪在他的腳下,臉色因宿醉憔悴蒼白。
東聿衡本因氣惱想讓她跪一會兒,看她似是搖搖欲墜,不耐煩地道:「起來回話!」
沈寧起身,默默站直垂首。
東聿衡瞪她半晌,冷冷問道:「昨夜之事你都記不得了?」
「回陛下,是的,陛下。」
東聿衡冷笑一聲,「好個蠢貨,朕還不曾追究,你倒自個兒送上門了。」
沈寧頭垂得更低了,「罪婦自知死路一條,與其整日惴惴,還不如自己認罪痛快!」
「你說你不僅殿前失儀,還夜裡做了淫夢?」
「……是。」怎麼從他口中所說便特別難聽?
「什麼樣的夢,說來給朕聽聽。」
「罪婦只記得有一隻黝黑的男子大掌伸至面前,似是想要拉罪婦的手,罪婦一驚,便醒了過來。」
皇帝黑眸一瞇,「就這麼著你便認為自己不貞?」
「罪婦以往總是能夢見丈夫,只是這段時日以來,亡夫不僅不曾入夢,罪婦反而夢見別的男子,罪婦心裡害怕,怕丈夫氣惱於我,如今貞節牌坊已立,罪婦爽性下去陪先夫算了。」
「你對你的丈夫倒是一往情深。」東聿衡沒發現自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住口!」東聿衡猛地怒喝,「好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沈寧終於抬起了頭,全無懼意地直視於他,「陛下這話錯了,我敬愛我的丈夫,這有什麼錯?」
東聿衡眼中凶光乍現,剎那間直想將她拖出去砍了。
萬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東聿衡的神情。他從未見過陛下這副模樣,似是帶著扭曲的怒火,莫非是妒了那死去的李家大子?
沈寧也是逼得走投無路了。她沒料到東聿衡昨日竟然在安陽宮做出那樣的事來。她知道他對她動了一點心思,可是不想一塊貞節牌坊還不能讓他止步!她恨自己昨夜大意,如今只有以死相逼,才能斷了他的念想罷?她怕死,當初雲州一戰看見「冷將軍」如從天降不知有多高興,可是事到如今,危機擺在面前,也容不得她有第二種選擇。
東聿衡幾欲張口,卻始終不能讓人將她拖出去,緊握的拳頭青筋暴出,他瞪著她,胸膛起伏兩次,才慢慢地、緩緩地道:「朕……念在你與花婕妤的姐妹之情,便不追究此事,你即刻收拾東西,出宮去罷。」
沈寧緊繃的神經一鬆,卻是帶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明顯隱忍的皇帝。幸好他還沒有昏庸到那步田地。她心念一動,不如趁機……「陛下,妾身可否返回中州……」
「滾!」皇帝一聲暴喝。
沈寧震驚中對上他複雜凶狠的眼神,終是告退。
是夜,東聿衡被請去了昭華宮中。皇后孟帶著皇長子東明奕迎駕。
東聿衡微笑著扶起皇后,坐上主位後詢問立在身邊的長子:「今日跟哪位先生學課?」
東明奕今年十一,面貌秀美,與東聿衡小時頗為相似。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脆,夾雜著些許敬畏緊張,「回父皇,兒臣跟沈太傅習國學,跟方先生學習制弩。」
「哦?」皇帝挑了挑眉,「怎地學制弩?」
「方先生說要習武就需首先瞭解手中武器是怎般
製造,如此使用才能得心應手。」東明奕認真回答道。
「嗯,先生言之有理,皇兒需認真討教,不可懶惰。」東聿衡道。
「兒臣謹遵教誨。」
又提點兩句,他揮手讓兒子跪安。東明奕似是有些戀戀不捨,看了一眼父皇,還是退下了。
孟忙讓嬤嬤們跟著,並囑咐幾句。
宮婢奉上參茶,孟親自試毒,雙手送到東聿衡面前,東聿衡輕笑接過,啜了一口。
二人話了幾句閒話,孟問道:「陛下近日可曾去了莊妃妹妹宮裡?」莊妃是東聿衡生母敬敏皇太后兄長之女,實為東聿衡表妹。
「不曾,」皇帝似真似假地笑道,「莊妃懷著身子,脾氣暴躁,朕不去討她的嫌。」本是血親,孩兒不好生養,莊妃生了三胎,只有一位公主養了起來,莊妃卻非要生下一名皇子不可。東聿衡喜她的驕縱任性,又是舅父之女,也便依她所言再賜龍種。
孟抿嘴輕笑,「陛下這話給妹妹聽了,又該惱了。」
東聿衡搖了搖頭,「三公主可是聽話?」三公主便是莊妃所生女兒,因莊妃懷孕,便讓皇后帶在身邊。
孟道:「三公主可是乖巧,陛下可要見她一見?」
「今夜晚了,改日罷。」
「是,」孟應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欲言又止,「陛下,有一事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來無防。」
孟藉著明亮燭光看了看帝君,道:「莊妃妹妹自懷胎以來,動了兩次胎氣,臣妾與妹妹都心急如焚,叫了太醫院一一看過,卻都查不出原因來,昨日積香寺聖姑進宮為太妃誦經祈福,莊妃想讓聖姑在寺裡為皇兒塑金身,與她多講了幾句,便將動胎氣一事說了,那聖姑求了一卦,卻說是二次胎變,皆因煞氣突至。」
「哦?」東聿衡挑了挑眉,「何來煞氣?」
「臣妾也是想不明白,後宮常有聖僧聖姑作法,又處處貼了神符,怎地會有煞氣?可今日莊妃宮中一位老嬤嬤卻說……」
「說甚?」
「那老嬤嬤說是妹妹動胎氣之日,卻正是雁夫人李氏兩次進宮之時。」
殿內本是地龍火熱,帝王身側宮婢卻覺空氣剎那冷滯,偷瞄一眼皇帝,卻見其依舊面帶微笑。
「哦?真有此事?」
「臣妾讓人查了,確實不假。」
「那皇后的意思……」
孟斟酌一番,道:「莊妃妹妹說以煞制煞,殺了李氏。臣妾本覺不妥,然今日李氏請罪,陛下寬宏饒了她性命,臣妾卻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無論如何還是龍子為重,陛下,您意下如何?」
這一條人命,在皇后尊貴的口中卻是不值一提。
東聿衡沉吟片刻,說道:「皇后不知,這李氏關係沈太傅,恐怕是沈泰的嫡生女兒。」
孟一聲驚呼,「有這回事?」這李氏怎地愈發神秘?
「是真是假暫且不論,李氏留著還有用處,皇后讓莊妃莫要自作主張。」
「是,臣妾知道了。」
「朕還有些折子未看,皇后早些安歇罷。」
孟也並不留,恭恭敬敬地領宮僕送駕。
東聿衡踏出昭華殿,眼底冷漠如冰:「誰也見不得朕高興。」
萬福聽見了,卻是垂頭不敢搭話。
回了乾坤宮,皇帝批了一會奏折,又研究一會花將軍留下的兵書,意興闌珊喚人伺候就寢。
他在龍床上躺下,看著帳外若隱若現的火光,緩緩閉上眼睛。嘴上遺留昨夜柔嫩的滋味,香甜的蜜津小舌,不盈一握的纖腰,猶響在耳的那一聲低吟……胸膛隨著漸粗的呼吸起伏。
瀲艷撩開床帷,為主子送來壓床的如意,卻見主子面上魅惑,似有*之意,臉頰飄紅,輕聲問道:「陛下,可是要招娘娘侍寢?」
綺思即斷,東聿衡皺眉睜眼,聲音沙啞,「不必。」
「那末奴婢……」瀲艷雖是宮婢,卻也早已是東聿衡女人,並且,還是頗得東聿衡倚重的女人,後宮嬪妃見了她都要給三分薄面。
「口侍。」
皇帝分明慾火躁熱,卻不想后妃服侍,他讓瀲艷口侍,不過權當自.慰。
「是……」瀲艷聲音中帶了一絲失望,卻也順從地脫了衣裳,只著中衣鑽進了被衾之中。她怕皇帝著涼,只用一手隔了一點縫隙透氣,在黑暗中扶出龍根含了進去。
東聿衡閉著眼,閃過的儘是那該死的女人,想著她昨夜的含羞帶臊泫然若泣,想著她紅潤潤的唇兒與香嫩嫩的舌兒,那柔軟的身肢,那一絲低吟闖入耳際,瀲艷隱忍的*呼吸聽在耳裡,全已變成腦中那女人的呻.吟嬌喘,他的呼吸也愈發沉重,情.欲之色滿溢眉目,終是低喟一聲,龍精盡釋而出。
瀲艷自被中出來,已是滿面酡紅,香汗淋漓,她仰頭望向主子,見他依舊閉目,似是享受餘韻,不由苦澀地喚了帳外宮婢熱水伺候。
此時瀲艷心中忐忑,她認為自己定是哪裡惹了聖上不快,否則不僅讓她為一四品命婦敷手,並且今日只將她當做洩火的器具。怕是陛下是在罰她,而如今她也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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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不過,只是個奴才罷了。
只是,陛下可否繼續憐惜她這個奴才……
皇帝全然不知瀲艷所想,他此刻心中所念的,只有沈寧。
長陽沈府,是為豪門世家名門貴胄。沈年沈太傅為當今大家,三朝老臣,曾被先帝欽點輔政大臣,與攝政王和其他兩位大臣輔助幼君,直至新君親政,便以年老體邁告老歸隱,新皇不准,加授其為一等公太傅,名列正一品三公,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其嫡子沈泰身為正三品鴻臚寺卿,孫沈昭為通政司副使,三代為官,家門赫赫。
沈寧才回到長陽李府,這等官宦巨至的帖子便下到了李府。
李子軒告訴她她進宮的這些時日,沈府已找了他幾次,甚至連沈泰大人也親自接見過他。他分明藉著沈寧的話,一再說明是花弄影記錯了年月,可沈府的人全然不信,已然將她當作了沈家小姐。
怪只怪當初作假作得太盡善盡美。
沈寧自知無法拒絕,只得與李子軒對好說辭,應邀拜訪。
沈昭之妻方氏親自迎接來客,帶著三分好奇七分打量地挽著她引入內室,沈寧簾前低頭抬頭,竟被上房內的娘子軍嚇了一跳。
這怕是女眷都在這兒坐著了。沈寧掃視一圈,旋即暗吸一口氣,微笑著給沈夫人請安。
沈夫人自她一進來眼睛就膠在她身上,見她行禮忙起身攙扶,握了她的手竟就不想放了。
由於沈寧身有四品誥命,沈泰偏房妾室、子女家眷都須見禮,沈寧不自在地受了,一不小心被沈夫人拉上主榻坐下。
今日之邀美其名曰賞梅,可沈寧自來了之後,就連一步也沒出過上房,沈家各種身份的女眷旁敲側擊,自然只為一個目的。
沈寧覺著自己是走狗屎運了,這麼個高門大院非得認定自己是他們的血親,可偏偏她不能再跟這世界的人扯上亂七八糟的關係啊!
沈寧苦口婆心、誠心誠意地希望他們打消掉這個念頭,可是越說,沈夫人就越有不堪痛楚的表情,眾女眷各懷心思,卻無一不覺得她不識好歹。
沈泰庶女沈湄自幼被沈夫人抱養,現下站在嫡母身後為其撫背輕慰,而後抬起頭來道:「李夫人,母親因姐姐生死未卜之事,日日誦經供佛,夜夜寢食難安,小女子雖不知夫人為何鐵口斷言,旦請滴血辨親,了卻母親泣血心事!」
沈夫人眼前一亮,似是無望中又找到出路,「對對,滴血認親!」
沈寧被這提議弄得頭痛。滴血認親不科學啊親,這一滴她不僅可以認一個爹,她還可以認一堆爹啊親。
她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顯得和藹可親,柔柔執了沈夫人的手,極為懇切地道:「沈夫人,您的失子之痛我很明白,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鳩佔鵲巢騙了您。請您想一想,您這沈府嫡女千金的身份,是多少女子盼也盼不來的,我若真有那個福氣是您的女兒,又怎會不認?說來慚愧,我著實想有您這樣的母親承歡膝下,曾想過不如將錯就錯騙了您,攀了這豪門高枝,可是我知道我若這麼做了,將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這也正是沈家女眷想不明白的,雖然他們聽過這李沈氏的些許奇聞,如今又是四品誥命在身,可若真正認祖歸宗成了沈府小姐,那娘家就是她強大的靠山。別說小小李府,就是皇親國戚都要讓三分薄面。這李沈氏想來不是個傻的,怎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怕是真如她所說,並非沈家女兒罷?
沈夫人卻是一心認定這個女兒,反執了她的手道:「既是如此,那便請你與老爺滴血認親,了了我的念想可好?」
「……」這夫人油鹽不進啊。
沈寧不敢冒那個險去認爹,找了個理由告了辭,之後沈府再請一概托病不去了。
這廂李子軒向通政司請了幾次回中州之事,卻如石沉大海杳無回訊。他們也不能再有所舉動引起注意,只得以靜制動,只希望皇帝早點忘記此事。
狀似平靜地過了幾日,沈寧一襲小廝裝扮驅著一輛無人馬車慢悠悠地走在朱雀街上,此處是大富大貴人家的聚集地,她來此不為別的,只為看一看他們的大門。那日她拜訪沈府時偶然發現他們的大門上有個浮雕狀似圖騰,而後問了李子軒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都喜將自己的族紋雕在門上,以顯家族顯赫。她一聽來了精神,心想或許能找著那只賤……神鳥模樣的氏徽也說不準。於是她有了今日一出。
正當她全神貫注之際,侍衛毛大一路尋來,找著她後,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二爺請您回府,宮中傳召。」他向天拱了拱手。
「誰的旨意?」
「當今聖上。」
沈寧心思複雜地到了御書房,誰知裡頭不僅坐著皇帝,下首還坐著一位白潤帶須的中年男子,見她進來也是暗自打量。
東聿衡一襲黑底金黃龍袍坐在紫檀木雕龍雲紋扶手寶座上,見她進來只淡淡一瞥,叫了平身。
萬福引見道:「雁夫人,此位是鴻臚寺卿沈泰沈大人。」
沈寧一時無語,怎麼皇帝還有閒工夫管這些家長裡短?
她不知道的是,作為皇帝,有時還真得操心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兒,像是哪個二品官家的公子跟自己的表弟打架了,哪家大臣寵妾滅妻了,樣樣都得他主持公道。只不過這事兒,原是在御書房召見沈泰時見他精神不振,隨口一問才知原妥,本是可以一道旨意讓沈寧去沈府滴一滴血便可,他卻不知怎麼地就想讓她與沈泰御前對質。
「沈大
大人。」沈寧心中翻騰,面上卻極為平靜。
「李夫人。」沈泰頭回親見怕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女子,只覺似是有些神似妻子。他原有一妻三妾,子女眾多,並不在意這丟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可髮妻自知此事以來,每日愈發傷心難過。他不忍之餘,又聽得父親道,此女得聖寵,必有過人之處,且不似他婦攀高接貴,難能可貴。若是女兒再好不過,若真真不是,收個義女也是好的。
「李氏,」東聿衡徐徐開口,「朕聽沈卿道,你與沈府怕是有些淵源,沈夫人要你滴血辨親,你卻是不肯?」
「回陛下,妾身自知不是沈家女兒,自是不敢拿此荒謬之事叨擾沈大人。」
「沈大人既是在此,你便與他說個明白罷。」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也從沒見過孤女不願認親的。
沈寧遵旨,面向沈泰道:「沈大人,想必您也聽尊夫人說了,可妾身確是永平十年被撿的,花婕妤娘娘一時記錯,害得沈夫人空歡喜一場,妾身在此給您賠不是了。」
「事隔以久,怕是李夫人也不曾真正記得是哪一年的事兒,如今無法佐證,拙荊一心想尋回愛女,還望李夫人體恤慈母深情,圓了她的心事。」沈泰心想她執意不願滴血辨親,不是掩耳盜鈴麼?可為何她不願認下這門對她有益無害的娘家,莫非有甚難言之隱?可自他手裡拿到的情報,卻又找不出蛛絲馬跡。這李沈氏,著實有些怪異。
沈寧也自知再拒絕下去,真個是愈發說不清了。可她真不敢冒這個險,萬一融得無比沒有懸念,她豈不是要跟那一大家子人牽扯不清?思及此她莫名打了冷顫,下意識地看向了東聿衡。
誰知一轉頭,只見皇帝靠在椅背上,單手支於太陽穴,帶著莫名深意直直盯著她瞧。那似是隱忍野獸的眼神,讓沈寧心頭大撼。他方才一直這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