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開布加迪的群眾演員下 文 / 搖曳菡萏
就在這時，一輛電光藍色的超級跑車猶如真正的閃電劃破天空那樣，以一種十足張揚的姿態在空地上打了個彎，橫著車身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攝影棚門口。
這輛只看車型就知道絕對身價不菲的超跑一出現，立刻就吸引到了攝影棚內外所有人的目光。
有那眼尖的人已經將車子的品牌型號認了出來：「布加迪eb110！全球僅有31輛，售價四十八萬美元！」
雖然美國是個行走在汽車輪子上的國家，一般家庭普遍擁有2-3輛轎車，但是在這個福特和道奇滿地跑，日本耗油量低的小型車日漸走俏，中上階級買高檔車首選林肯城市、保時捷911這些售價徘徊在十萬美元左右的年代，一輛限量版布加迪威龍哪怕在年收入不菲的大多數明星演員看來，也是十足的奢侈品。
攝影棚內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已經開始熱議了：
「哇喔，棒呆了的跑車！」
「迪恩和泰瑞早就到了，難道是又有哪位大牌演員來探班？」
「你見過幾個電視演員開布加迪的？我想或許是電影演員走錯片場了。」
「或者是哪個製片人來監工了。」
不過坐在跑車裡的年輕人，卻明顯不符合眾人猜測：他看起來大約20歲上下，一頭濃密的深色髮絲，穿著淺灰與深藍交加的棒球衫，米色休閒西褲和棕色牛津皮鞋，高挺的鼻樑上掛著一幅非常有終結者風格的墨鏡。總之整個人酷斃了，卻很難使人正確猜測出他的身份。
走下跑車後，年輕人摘下了墨鏡，他的面容清晰的顯露了出來，令所有人眼前一亮——並不是說年輕人的五官完美到了哪種程度，說實在的，好萊塢的美人還少麼？而是年輕人的俊美面孔，加上那雙罕見的深綠色眼睛流露出的神秘氣息，再加上整個人似陽光又似海洋的氣質，混合成了一種奇妙的個人特質，難以言說，卻引人入勝，讓人移不開視線。
攝影棚內外眾人好奇的打量著年輕人，試圖推測出對方的身份——不少人猜是居住在比弗利山莊的星二代，或是製片廠某個重要人物的兒子——的時候，亞蒙·高夫曼卻突然從人群中走出，對年輕人揮手道：「威爾，快點過來，大家正在等你。」
導演舒斯特看見威廉的面孔先是眼前一亮，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亞夢·高夫曼一看導演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連忙朝威廉擠了擠眼睛。
威廉心領神會。
他提前讀過《露易斯和克拉克》第二季十九集的劇本，知道菲利普在劇本裡的角色和定位——菲利普一開始只是個稍顯平凡軟弱的普通人，但後來因為體內病毒被激發，整個人都被病毒開發者操控的緣故，在大部分鏡頭裡都扮演冷血殺手，那種殺人如麻、鮮血噴了一臉眼都不會眨的殺手，然後在劇情快完結，病毒開發者的陰謀被超人粉碎後，他才又恢復了理智，變回了一個普通的陽光活力的青年。
可以說在這一集的劇本裡，被/操控和擺脫操控狀態下的菲利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扮演這個角色的演員，起碼要有一點演技，能夠演出完全不同的兩種角色性格氣質。
穿著棒球衫的威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不，頂多是過分英俊的高中男生，所有見過他的人都不會懷疑他能將菲利普未被/操控時的戲份完成的游刃有餘，但菲利普被/操控狀態下表現出的那種成熟冷酷的氣質，大概就很少有人認為一個還在上學的年輕人能將之完美表現出來了。
威廉太年輕了。在好萊塢，演員年近三十又去扮嫩演十七八歲高中生的比比皆是，而演員十七八歲卻去扮成熟演二十多歲的青年？不能說絕對沒有，但也非常非常罕見——想必這正是導演的顧慮。
威廉需要讓所有人擺脫偏見。
他一邊朝導演走去，一邊脫著自己的棒球外套，露出裡面的黑色圓領t-shirt。
貼身的棉織物緊縛著威廉的身體，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線條，既不會像健美先生那樣顯得誇張，又充分顯示出身體主人每天都有進行合理而充足的運動。
棒球外套讓人有青春感，而好身材加簡潔款的t-shirt，則讓這名還未成年的少年看起來像個真正的男人了。
但變化最大的還是威廉的面部表情，以及他的表情改變帶來的氣質變化。
威廉脊樑筆直，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踏出同樣的距離，標準的猶如事先設定好的一樣，他嘴唇緊抿，面無表情，雙眼目視著導演，綠色的瞳孔中散發出一種無機質的、空洞的神采。
更確切一點的說，這一刻的威廉·布蘭德利看起來不像是十七八，竟然像是二十五六了。
穿著灰色西裝的經紀人亞蒙·高夫曼看著一步步朝導演走去的威廉，腦海中突然就想起了他在幾年前看的一部電影——威廉如今的神態表情，甚至於肢體動作，是多麼像1991年上映的《終結者2》中，那名液態機器人殺手t-1000。t-1000甚至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有思想的個體，而認為自己是組織的一件資產。
雖然沒有說話，但肢體語言展示出的氣勢卻令人望而生畏，雖然沒有過分的動作，但視一切如無物的眼神卻也在傳達著這樣的信息：生命在「資產」眼中沒有任何價值，如果接到命令「殺死」，那「資產」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執行。
「威廉·布蘭德利隨時聽候您的命令，先生。」
當威廉終於走到導演面前的時候，他回想著自己參加過的童子軍經歷，用最軍事化的聲音說道。
沒有一絲起伏、不帶分毫感情的聲音。
/>舒斯特眼睛再次一亮，他嘴角帶笑，終於對威廉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扭頭對助理導演說說：「很好，就是他了，快點帶演員去化妝吧。一個小時後我就要他出鏡。」
亞蒙·高夫曼笑容滿面，朝威廉拋去了一個滿意的眼神。
威廉在知道自己獲得了角色後，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表情頓時鮮活起來。
雖然最初做演員的目的是為了能多賺錢，讓瑪德琳不用每天辛苦的做兼職，但在鏡頭前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後，威廉是真的愛上了表演的感覺。
……
好萊塢有五大經紀公司：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簡稱caa；威廉莫裡斯經紀公司，簡稱wma；國際創新管理公司，簡稱icm；聯合精英經紀公司，簡稱uta；以及奮進精英經紀公司，簡稱endeavor。
威廉·莫裡斯經紀公司，是好萊塢歷史最悠久的經紀公司，美國五大明星經紀公司裡的剩下四家加起來，也沒有威廉·莫裡斯經紀公司存在的年頭長，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巨星克拉克·蓋博、馬蘭·白蘭度，如今紅透半邊天的茱莉亞·羅伯茨、丹澤爾·華盛頓、史泰龍等都是wma的簽約演員。
亞蒙·高夫曼正是wma經紀公司的一名經紀人，今年30歲，手裡握著五名演員一個編劇的經紀合約。
因為亞蒙手裡並沒有握有a-list或b-list演員的經紀合約，很多人或許會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碌碌無為的經紀人，但事實上，除了一個猶太人身份外在好萊塢沒有任何人脈，完全靠自己打拼的亞蒙能在30歲的時候成為一個真正的經紀人，簽下的電視演員還獲得過艾美獎提名，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wma裡多少和亞蒙同年進公司的經紀人，現在不是在收發室每天收郵件送郵件，就是在給其他經紀人做助理，在論資排輩還要唯實力論的wma，他們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經紀人，或許混到三十五六歲，才有代理幾個平面模特的資格。
好萊塢說大也大，說小也小，a-list來來去去就那麼些人，b-list真要清算起來也很容易數的清楚，有名氣的導演、演員經紀合約大多集中在五大經紀公司的合夥人手裡，他們看不上也不會看上背景不佔優的年輕經紀人，年輕經紀們如果想出頭，要麼有極強的人脈幫助，要麼自己親自捧出一個c-list以上的明星來。
亞蒙·高夫曼沒有強硬的背景，他的家族裡沒有一人在好萊塢製片或經紀公司任職，所以他就只能走第二條路。
說起亞蒙和威廉的相識，也是一個巧合。
亞蒙的前任女友是個美艷的熟女，不僅比亞蒙大了七八歲，還是位頗有知名度的電視演員，1994年abc電視台開播的某檔家庭劇裡，這位女演員扮演一個配角——因為丈夫工作太忙缺少對自己的關心，而空虛寂寞，總是將目光投向那些年輕健壯肉/體的美貌主婦——威廉當時剛剛試鏡成功了一個有兩集戲份的角色，社區內另一個家庭的孩子，會在週末幫鄰居修理草坪掙零花錢的高中少年。
然後就是類似於《畢業生》的劇情，風/流美貌的主婦和蠢蠢欲動又過不了自己道德觀的年輕高中生之類，雖然沒有床戲，但有不少勾/引和挑/逗的鏡頭，主婦穿的也一直很清涼。
為了防備和女友配戲的哪個魯莽年輕人起了佔便宜的念頭，或戲份拍著拍著兩人就擦槍走火，亞蒙在電視劇拍攝期間不斷探班，結果電視劇拍完了，亞蒙和女友感情過了蜜月期開始急轉直下，他卻一手發掘了威廉。
亞蒙·高夫曼接近威廉，並套取對方好感的方法也很巧妙，他先是幫助威廉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小麻煩，然後又建議威廉加入sag，讓後者的演員之路變得更加平坦——
美國演員工會（sag）是美國第一大演員工會組織，成立於1933年，在美國演員屬於自由職業，但他們可以選擇加入工會，被工會所領導，那樣的話，工會就會幫忙維護演員的一系列權益，大到保證演員在劇組的時候能獲得公正的薪資待遇、勞保福利、醫療保險、安全防護，小到連片場的餐飲問題也要關心，確保演員一日三餐得到的都是經過合理搭配的健康飲食，而不是隨便被漢堡薯條打發之類。
當然，加入sag是要繳費的，僅入會的評估費就要3000美元，然後每年再根據演員的稅後所得提取會費——半年最少支付58美元，意思是哪怕沒有工作，演員一年也要支付工會最低年費116美元。年入20萬美元者收稅後1.85％，20萬到50萬稅後0.5％，50萬元至100萬元的稅後0.25％，盈利總額上限為100萬美元，也就是說任何單一成員的最高會費僅限於6566美元。
美國演員工會設定盈利總額上限的原因，是想吸引像湯姆·克魯斯、茱莉亞·羅伯茨、湯姆·漢克斯那樣在好萊塢和社會上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明星加入，這些片酬早已進入千萬俱樂部的巨星們和美國演員工會互惠互利，彼此為對方的人脈和影響力添磚加瓦，每年的會費卻和年入百萬左右會員繳納的一樣，也難怪工會內部經常有演員暗地裡吐槽說：「美國演員工會的會費制度就像美國政府納稅一樣，永遠是中產階級被剝削最多。」
不過加入美國演員工會，對志在好萊塢的演員們來說還是好處多多的：比如當有劇組圖省事直接委託工會招聘演員的時候，已經加入工會的演員能在試鏡上得到更多的便利；又比如說加入了工會的演員在做群眾演員的時候，會比還沒加入工會的人拿到的薪水高一點（95年的行情，扮演群眾角色的非公會演員薪酬是每小時70美元左右，公會演員的薪酬是每小時100美元以上）；此外，美國演員工會還經常舉辦各種講座，講師邀請的有明星，也有好萊塢資深業界人士，會員可以免費去聽。
可以這麼說：在好萊塢，演員加入工會，等於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娘家」。
亞蒙自認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他從見到威廉的第一面起，就認為
這個英俊的小伙子前途廣大，沒準兒會成為好萊塢的第二個湯姆·克魯斯或第二個布拉德·皮特，所以在電視劇拍攝期間就對威廉非常盡職，甚至一度將交往的女友拋到了腦後，博取到了充分的好感後，亞蒙直接向威廉遞出了合作的橄欖枝，而威廉也很愉快的答應了。
在擁有的所有演員經紀合約裡，亞蒙最好看的就是威廉，不僅是因為對方長得足夠帥，還因為亞蒙觀察出來威廉的智商情商都不低，然後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一般年輕演員那種渴望一夜成名的浮躁氣息，演戲上有天分，也夠努力。
只要再來一點點運氣，亞蒙·高夫曼相信，好萊塢的下一個b-list——甚至是a-list，將在自己手中逐步誕生。
威廉被拉去化妝換服裝的時候，亞蒙站在攝影棚裡，心中不停盤算著好萊塢最近新開的電影電視劇，從中挑選出合適的，想著通過什麼關係推薦威廉去試鏡等等。
旁邊突然湊上來一個肚子圓的能將襯衫扣子撐開的男人：「你是威廉·布蘭德利的經紀人？」
亞蒙回過神來，仔細打量了這男人一眼，立刻認出對方正是《露易斯和克拉克》的製片人之一，羅伯特·辛格。
猶太經紀人的臉上立刻掛滿熱情，但絕不過分的笑容：「是的沒錯，我就是威廉的經紀人，亞蒙·高夫曼。」他給對方遞去一張名片。
「英俊的小伙子，不輸湯姆·克魯斯，你很有眼光，下手也夠快。」羅伯特·辛格說：「我監製的另一部電視劇最近正好在找一個配角，戲份大概有四到五集，我看布蘭德利很合適，明天讓他去試個鏡？」
四到五集的戲份？那就是常規配角了！亞蒙心跳快了幾下，立刻非常專業的回答說：「當然沒有問題，請問時間、地點，是什麼片子？」
「《90210》」
呼吸瞬間一滯，亞蒙舔了下嘴唇：「《90210》？一個有四五集戲份的配角？」
辛格點了點頭。
亞蒙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答應下來，不過等他張開口，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的化妝室附近就發出一陣興奮的交談聲，奪去了攝影棚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聯想起威廉這會兒也應該化完妝出來了，亞蒙轉過身，一邊和辛格繼續談話，一邊朝化妝室望去。
然後他們差點連呼吸也屏住。
『噢！化妝師是怎麼給威爾做造型的？他看起來可真是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