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6:以你最美的容顏迎接本王 文 / 奶昔慕絲
「這個嘛,本王又不是她的誰,她也沒道理跟本王講這些。不過她走時,本王倒是見她拿了些小冊子,裡面講得兵法真是精湛,專門用來對付戊奴騎兵的,好幾十種作戰佈局,還有糧草,像本王這種對打打殺殺從來不感興趣的人,看了也是忍不住地稱讚……」
他講得已經很白,墨尋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他口中的那些小冊子是她的……可是……
「粟芷憂怎麼會……」
她喃喃,神色一時間亦是變幻莫測窀。
「本王怎麼知道?」
連城絕欣賞著她臉上微微惶恐地表情,笑得愈發肆意,「不過她一個飄忽地鬼魂,想要通過你身邊的人下手,在你身上知道點兒什麼也不是什麼難事……想粟芷憂生前,可是燕蒼公認的才女,過目不忘地本領可甚是高超……」
「知彼知己,她如果有心要幫戊奴,想必連城裔此次,必會死無全屍吧……你到時候就成了個寡婦,唔,風華絕代的寡婦……好像也不錯!」
他在她耳邊揶揄,她仿若沒聽見,神色依然妲。
他輕哼,諷她,「墨錦歡,以你一人之力,定是鬥不過粟芷憂的。不如,就從了本王,粟芷憂只對連城裔一人感興趣,必不會再打擾你我。屆時本王帶你離開都城,拋開這山河煩惱,去過二人逍遙快活地日子……怎麼樣?」
看她始終是木木的,連城絕也沒心思再逗弄她,「本王沒與你開玩笑,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離去前,又盯著她默默地看了一瞬,眼裡是深濃的志在必得。
……
邊關月河,長月散星。
漫漫黃沙上,大地綿熱的塵腥味還未完全散去。
連城裔他一身沉甲未卸,仰看著那半邊好似血染的紅褐色地天。
戊奴的使者很有禮貌,交呈給他一方錦帛前,甚至還向他行了一個戊奴的大禮。
錦帛上寥寥數語都只是他的目的,簡單明瞭。
連城裔的眉心蹙了又蹙,想著今日戰場上遇到的那個熟人,眉心好似更是難以解開了。
錦帛化為灰燼,軍帳外的月亮下沉,星子湮滅。
太陽灼灼升起,重新將這片土地照亮。
摩挲了近一夜的錦盒,被他終於打了開,煙綠水粉,色彩斑斕的那串兒索心鈴上還放著一張薄薄地小紙片,上有她纖纖字跡,「夫君,睹物思我,一定要帶著,聽話。」
滑動地喉結哽在那裡,胸腔裡愈發地沉悶。
墨錦歡,怎麼辦?
本王……等不及回去再與你做個了斷了。
……
一早的時候,扇娘的飛鴿傳書便到了。
第一戰,燕蒼敗。
她的消息比軍隊傳來的還要快,墨尋自是深信不疑的。
照她信中所說,燕蒼大軍該是用了她書冊中的一種佈局,可卻還是敗了,儘管與以往的傷亡來比並不慘烈,但敗就是敗了!
「綠桐,紫欒生前,可有過什麼不正常的舉動?」
墨尋還記得,紫欒死時曾念叨說什麼天天夢到綠梧,連城絕講粟芷憂若是通過她身邊地人想要從她這裡知道點兒什麼,想必不是難事,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些天精神一直恍惚的紫欒。
「不正常……」
綠梧想著,淺淺道,「經常給綠梧上香,嘴裡一直念叨有詞,說有鬼有神的,倒是夜裡偶爾會哭……」
那就是了。
紫欒膽子本就小的可憐,紫桑與綠梧先後離開對她的打擊很大,粟芷憂只要稍稍做些什麼,定是嚇得屁滾尿流,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麼,她的精神愈是恍惚萎靡,愈是能被粟芷憂所用——想那藥方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據。
該死,她真是大意了!竟然被粟芷憂給耍了!
她光明正大地來她這兒承認是個鬼魂,反而讓她疏忽掉了她會在她身邊人身上打主意……
「這一仗打前,據說戊奴那邊去了一個很是厲害的軍師,雖說是男子打扮,但端月偷偷去查探過,說那人舉止看著奇怪,好像是個女人。」不白說著,細細看她的臉色怔在那裡,「王妃可是覺得,和這人有關?」
墨尋點頭,連城絕說得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這個女人絕對是粟芷憂,且是得知她整套作戰計劃地粟芷憂……這場仗,連城裔又憑什麼能贏?
還有,如果連城裔當真照她的小冊子做,而又每每被戊奴那邊識破擊潰,他鐵定會認為是她墨錦歡串通戊奴,在背後搞鬼故意害他吧?
還有粟芷憂,曾經那麼狠地挖開過連城裔的心……
這女人……如果只是單純地重生後來找連城裔復仇,那麼,她有不少的機會直接把人殺掉,可她卻沒有,究竟是在搞什麼?背後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這種未知,讓墨尋隱隱地惶恐難安。
還有她的雪貂,想著和連城絕的七日之約……
「綠桐,你拿著這把玄女劍,七天後去那片桂花林接雪貂。」她將東西塞到她的手,深深地看她一眼,「記住,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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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的四個丫頭,如今竟只剩這一個了。
「王妃,你是要去……」不白狐疑地看她開始收拾東西。
「月河。」墨尋答。
粟芷憂……不管如何,她必須去阻止這個女人。
想著上次她才一離開都城,便立即有人揪了她的小辮子,回來後還險些掉了腦袋,墨尋決定這次先去宮中見一見連城筠——
上次發生那樣的事後,她便把連城檸接回了宮去,只說讓墨尋看好自己的奴婢,雖沒有再為難她,但是言語間的疏離卻是跟以往不再一樣了。
不過眼下,她也是無法,唯有厚著臉皮再去求求她了。
這趟月河她必須要去,可是她沒辦法去求連城璧,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賭約好不容易才定妥,萬一他龍顏震怒之下再毀約……她不能冒這個險。
總之,實在不行她就去找連城漾,看能不能來個偷梁換柱……
「檸兒,你確定是你哥哥拿那些糕點給你吃的麼?他親眼看著你吃下去的麼?」連城筠的性格涼淡,說話也素來謹慎,這會兒大約真是被刺激到了,竟就那樣緊抓著連城檸的肩,厲聲地詢問她。
連城檸也被她白冽地神色給震懾到了,顫巍巍的點頭,「回三皇姑,是的。哥哥看著我吃下去的……」
連城筠被她純真地表情帶動,神色哀慟了片刻,咬唇,眼神中有一瞬地痛戾,隨即抱緊了她,「好檸兒,以後……離你那哥哥遠些,知道麼?」
連城檸懵懂,好似也想到了什麼可怖的事情,慌慌點頭。
抬頭間,卻一下看到了墨尋,「王妃娘娘?」
連城筠抬眼看過來,看清楚她的一瞬,神色微悸。
「我不是有意要偷聽,你門外無人把守,也無人通傳,我實在很急……就,就直接進來了……」墨尋微訕,她真不是故意偷聽的,況且也沒聽到什麼。
可這連城筠一副把她當做入侵者的樣子,實在是不利於接下來地談話。
連城檸掙開她,飛速跑過來抱住了墨尋的腿,滿臉欣喜,「王妃娘娘,你是來看檸兒的麼?你是想檸兒了麼?」
「我是專程來找你三皇姑的。」
墨尋有些不好意思,但對這純良如斯的小姑娘說謊她也講不出,只伸手摸了摸她軟軟地頭髮,看她這樣子的確是沒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有什麼事,你便講好了。」
連城筠卻是心思慧透,也不等她來得及套近乎,便開口直接道,「該說的本公主上次都已於你說清,檸兒都不怪你,本公主又豈有再責難你的道理。你與我之間向來沒有過深地糾葛,倒也沒什麼不好說。」
這線劃得還真是清楚,墨尋又是一訕。
與她講名來由後,連城筠卻是蹙眉,有些氣急敗壞地朝她道,「墨錦歡,你可當真是傻得不輕!四弟與你究竟有什麼好?你要這樣為他著想?你當他的心思真得連你都不如?你當你自己是誰?神算再世麼?去到那裡,此戰就能贏?你可真是……」
墨尋完全沒料到她會是這種態度,一時間愣愣。
連城筠好似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好半晌才調整過神色,只餘平復之後的冷淡,「總之,這世上,沒有誰是會真心為你的。有很多事情,也是你無能為力的……即使你努力了,也改變不了結果……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好,其他的事,你即便是去做了,搞不好別人只當你是在自作多情……你的請求,恕我無能為力。」
墨尋還要說什麼,她卻已下了逐客令,「季堇涼還約了我去幫她看嫁裙,時間不早了,恕我不能再陪你了。」
看著墨尋滿臉失望地走出去,連城筠便知她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心下莫名地疲憊,無力地癱坐在了寬榻上——
這樣的墨錦歡,真得好像從前的她……不知是單純,還是傻。
人與人之間,哪裡有什麼情分可言?
即便是最親,最愛的人之間,也不過是互相利用。
……
微涼地秋風往脖頸裡鑽,墨尋決定去見連城璧。
冒險的結果不外乎兩個,成,皇帝允她去那邊,賭注繼續。不成,皇帝不允她,賭注也照樣繼續。
而不冒這個險,結果似乎,真得很糟糕。
迎面看到馬匹疾奔,是戰前八百里加急——
那馬上地人嘴中高喊著,一路飛奔——
「捷報,捷報!戊奴一戰敗退,割地三十餘里,且與燕蒼簽下五年內和平條約!」
墨尋耳朵裡一嗡,完全定在那裡。
……
虛假情報?
還是扇娘在騙她?
回府的路上,腦海裡只有這兩個答案——
扇娘的第二封書信在她回府的時候,已經到達。
內容也是說,戊奴莫名退兵,割地送城,且還簽下了和平地條約。那加急捷報並非虛假,也沒有人膽敢欺瞞皇上。
但奇怪的是,那戊奴的主帥莫名其妙就下了令,莫名其妙就退兵了……扇娘說,沒有人知道原因,包括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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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向皇上報告這一喜訊的人,也不是主帥連城裔,而是副帥封子冀——
此次燕蒼的傷亡本就不重,他選擇向皇帝報喜不報憂,那便沒有人知道此前是他們敗了,只要戰果是敵軍退兵了,就好。
……
奇怪到詭異地勝利,大概只有墨尋會這樣想。
反正,這一消息傳來後,整個燕蒼上下都是沸騰了——
一直處於劣勢,突如其來的勝利,的確是可喜可賀,可歌可泣。
連城璧大喜,揚言要親自出城去迎接他最英勇的燕蒼將士,並給他們最豐厚的賞賜——
那些原本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兵丁,聽到這樣的消息,大概會被這些猛烈地喜悅沖昏頭吧?
不管怎麼樣,勝利了就好。
勝利了,她的連城裔就可以如願以償,登上那個位子了。
墨尋也是開心的。
收到連城裔地書信後,自然更是開心了——
「墨錦歡,以你最美的容顏,迎接本王。」
剛勁到狂亂的一行字,是他的筆跡。
看這語氣,可真是勝利者的姿態。
她最美的容顏啊,竟是他離開這許久最想見的麼?
墨尋細細盯著那張紙,臉上蕩漾出滿滿地微笑。
「快,綠桐。給我把最漂亮的衣裳,我要我城門口接人。」墨尋迫不及待。
「城門口?是接王爺嗎?」
不白詫異,盯著她只覺得不可思議,「王妃,王爺是昨日開始班師回朝,到這都城至少還得三天呢!您現在就去,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墨尋臉上一赦,呃,好像是有點兒早……
不白與綠桐嗤嗤地笑。
墨尋愈發窘迫,最後索性板起臉來,「很好笑嗎?我看你們一個個是羨慕嫉妒恨,哼,再笑,我就告訴你們扇娘說你們沒有聽她的吩咐,好好照顧我。反正對付你們,她比我有辦法的多!」
不白果然噤了聲,卻還是忍不住暗暗撇嘴,這女人怎麼都是這樣,動不動就愛惱羞成怒,真是……
不黑卻只是看著她,微微地笑。
綠桐才走出去,又匆匆回來,「王妃,宮裡來了宦官,說是皇上宣您入宮。」
……
連城璧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要見她?難道是想現在就兌現他的賭注?
儘管覺得有些奇怪,但墨尋卻還是即刻便入了宮。
這次召見沒有在御書房,反而是連城璧的臥龍宮,這裡是他歇寢的地方……
怎麼……
心下立即湧出不好的預感。
進入寢殿內,便看到榻上果然躺著他——
只是,沒想到季堇涼竟然也在。
她看到她來,並沒有多言語,只朝她福了福身,便走了出去。
連城璧的身子好似更糟糕了,一張臉白得透,好似已近枯竭。
他微微地抬手,墨尋趕忙上前攙扶他,使他靠得更舒服些。
「小四竟然勝了……」他目光渙散,有氣無力,「朕……輸了。」
眼前的連城璧並沒有想像中地那般高興,語氣中透著一股無言地疲憊。
墨尋不知該說什麼,就好像是一個走入尾聲地老人,終於承認了一件始終不願意承認地事。
看得出來,連城璧很矛盾。
他私心裡,不想讓連城裔繼位,可卻又答應了她的賭約。
如今,自己輸了,卻又覺得不甘心。
可是君無戲言。
連城璧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很大地動靜,喘息不上甚至臉開始發紫地那種——
墨尋慌了,立即去叫門外地太醫——
待她回來,卻看連城璧已經沒有了呼吸。
太醫給他把過脈,搖頭,叩首。
宦官地聲響,很快洞徹心扉地響蕩在整個皇宮上方,「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