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金絲雀 文 / 靜沉舟

    夏靜語和天潔道別後，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夜有點倦了，悄悄打著哈欠，輕輕地在路面上泛起一層薄霧。

    「嘩嘩」響動著的自行車車鏈，一聲聲從身後傳來，在朦朧中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突然那聲音停下了，停在了夏靜語的旁邊。

    「小良子？你怎麼還沒走啊？」夏靜語瞧著曾良說。

    曾良只顧著呆呆地望著前方，牽著自行車在夏靜語旁邊走著，一會兒才緩緩道：「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是全校最後一個走的。」

    「為什麼呢？」夏靜語疑惑地看著他，他還是呆呆地朝前望著。突然，他用翹起的蘭花指摀住嘴，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啊！」。夏靜語順著他的目光透過薄霧，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地上從容地爬起，扶好單車，慢慢的駛去。夏靜語知道事情的源頭，原來是若楠。

    若楠，五官精緻如畫，身材弱柳扶風。從小學時代起，夏靜語就記得，若楠一直是當之無愧的班花。如果說池珊珊是水墨畫上一池濃淡得宜的映日蓮，那若楠就是蜀繡圖上一隻婉轉繽紛的金絲雀。池珊珊，勝在出塵的氣質；若楠，美在華麗的外表。芙蓉花與芙蓉鳥，都是芙蓉卻各自開。

    曾良在小學時就喜歡若楠，緣分使然，讓他在高中又重新見到了她，從此，曾良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栽進了瘋狂的單戀。至於夏靜語，小學的時和若楠關係的確沒得說，就像她和現在的天潔，可是在大家分離的時間裡，大家都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雖然機緣巧合讓她們高一分在了同一個班，到底只是好朋友了。再分班，一個去了4班，一個去了5班，聯繫少了，便成了現在的朋友。

    有的感情，不去管它，時間一長便變質了，如酒中米；有的感情，好久不見，歲月沉澱更顯醇香，如米中酒。可是認識總要先有米才能發酵出一壇上等好酒。曾良對若楠的感情是後者。

    「你就是為了等她吧！那你們現在怎麼樣？你還沒告訴她？」

    「她知道有我這個人，但是她好像有點煩我，所以……我就這樣看一眼挺好的」

    夏靜語沉凝了一下，對曾良說：「那你先不要去打擾她了，你等高考結束了再考慮要不要告訴她，我覺得，當然只是我覺得，現在不行的。」

    夏靜語緩了緩又繼續說：「而且，喜歡一個人只是自己的事情，你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曾良沒有說話，夏靜語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反正她是這麼想的。

    曾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亮了眼睛，衝著靜語猛地點點頭。

    夏靜語看了看路口說：「算了！當我沒說。你騎車回家吧！」

    「不嘛！我陪你走下坡怎麼了嘛！走嘛，我就要和你一起走！」曾良嘟起嘴，嬌嗔地看著靜語。

    夏靜語歎了一口氣說：「那好吧。」

    一個女人撒嬌，男生會因為覺得可愛而多看兩眼；一個男人撒嬌，女生會因為覺得驚悚而立馬答應。

    曾良高興起來，蹦著步子說：「金魚，我給你講，今天早上特別搞笑哩！我脖子上掛著白色的耳機撞見了老班，把我嚇死了，我心想這下肯定完了！我耳機裡當時放著《忐忑》，我的心臟就跟著旋律零亂地打著拍。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對我笑了笑就悄悄地走了！你說，他是不是還以為是耳罩啊？」

    夏靜語想起那次的耳罩事件，笑了笑沒有說話。

    「哦，對了，你不是說你爸爸每天都要來接你的嗎？怎麼還沒看見你爸爸啊？」曾良眨巴著眼睛看著靜語。

    夏靜語抬起手，指了指從路口下來就一直在他們前面兩三米走著的一個背影，開口叫了聲「爸爸」。

    夏爸爸回過頭，夏靜語轉頭看見曾良又把他的蘭花指擱在了嘴唇上，忍住笑容向夏爸爸介紹到：「我同學曾良！」

    「真娘？」夏爸爸疑惑了一下，衝著夏靜語說：「嘿，你別亂開你同學的玩笑！那個同學不好意思哦，我們家靜語就是這樣，一天到晚喜歡亂開玩笑。」

    曾良牽著自行車噠噠跑過去：「叔叔，我是曾良，不是真娘，曾良是我的名字。」

    夏爸爸點點頭，假裝明白的「哦」了一聲。果然，夏靜語拼音不好是有原因的，比如，遺傳。

    「叔叔，叔叔，我小學的時候就和夏靜語是一個學校的，我們還都認識若楠。」曾良說到這，低頭笑了一下又繼續說，「沒想到高一下學期分班的時候，夏靜語來了5班，我和她是不是很有緣分？」

    夏爸爸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說是吧，顯得過於熟絡；說不是吧，顯得過於尷尬。索性掉轉了話頭：「哦？你也是s小學b中學的？」

    「對啊！對啊！我和她是不是很有緣分？」

    夏爸爸向夏靜語飛來一個求助的眼風，夏靜語便走了上去打岔道：「什麼緣分啊？是化緣的情分吧！阿彌陀佛，施主請回吧！我和老爸掌門還有事，你快快蹬著自行車，速速地去了吧！」

    曾良追問道：「什麼事呀？」

    夏靜語指著前方亮著的牌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看見沒？就是那個網吧，我們要去遊戲裡普度眾生！難道你也要一起去？」

    曾良腦海裡浮現出他第一次去網吧的情形，那嗆人的煙味，髒兮兮的鍵盤，油膩膩的鼠標，無一不讓他心生厭惡。他看了看自己乾淨白皙的手指，朝夏靜語用力搖了搖頭道：「不，不，不，我先回家了！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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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夏靜語看著他狼狽地騎上自行車，一溜煙地消失了，哈哈笑起來：「爸爸，他是不是很搞笑？」

    夏爸爸蜷起食指在夏靜語頭上敲了一下：「我說你呀，就別去招惹人家了，我看得出來他還有一顆少女心，你別把人家帶得和你一樣，一天到晚沒正經的。」

    「哈哈哈，你說少女心！爸爸，你剛剛說少女？哈哈哈。」夏靜語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喂！你到底還去不去網吧了？」

    「去，去，去，今天自主招生出結果了！」

    在網吧的電腦桌面上，漫長的進度條，一點點爬著，夏靜語的血壓也隨著一點點的升著。突然，「北約」和「卓越」自主招生系統的窗口，同時閃了一下，那個並排著的窗口顯現著同樣的三個鮮紅的大字「未錄取」。如此官方的三個字，像一頂碩大的烏紗帽猛地蓋在了夏靜語充血的頭頂，血壓一下回落，那顆小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她就呆呆地望著電腦閃光的桌面，那光在她眼前拉出一條條耀眼的金絲。

    「哎呀！沒事！」夏爸爸拍了夏靜語一下，「不就是個自主招生嗎？這些人真沒眼光！我女兒這麼厲害，我們根本就不稀罕那點加分，對吧！」

    夏靜語暖心的笑了：「對，我最厲害！好歹今年今月獲得老爸口頭表揚一次！」

    最貼心的親人，最誠摯的朋友，都是一直說你傻卻從未把你當成傻逼。他們會在你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不矯情卻滿是真情。

    雖然幻想是拿來破滅的，但夏靜語依舊願意相信她的未來只要她努力就可以。

    沒事，她還有個這麼挺她的老爸。

    不管怎麼樣，她會好好學習的，期末君，期待與你一戰！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似乎永無止境，夏靜語合上書時，已經是11點30分了。手和腳在隆冬的夜裡凍得早已生疼，夏靜語關上檯燈，走進臥室，鑽進了被夏悠悠暖得熱烘烘的被窩，踏實地進入了溫暖的夢鄉。

    夢裡吹著風，一隻金絲雀婉轉歌唱，那歌聲如此動聽，卻驚擾了夢中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