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文 / 約耳
程冬的日程漸漸密集起來。受到最嚴重影響的應該算是家裡的兩隻寵物了。
程冬每天回家都要被蛋黃撲個滿懷一番撒嬌,而皮蛋把籠子啃遍,特別想越獄的模樣。程冬只好去拜託原殷之,結果男人聽到遛狗,以及街心公園,就露出了相當抗拒的表情。
程冬便給幫忙打掃房子的阿姨打電話,但對方因為時間問題拒絕了他,於是他想到了住附近的小紀。
小紀之前將自己租屋放不下的東西搬去了程冬的屋子,又是程冬助理,所以有入戶磁卡,並且最近程冬在忙的事情單一,並沒有多少瑣事要小紀應付。
原殷之聽程冬跟助理講電話,談完遛狗的事情,就用非常自然的語氣說:「哦,登山包?好的,我給你拿。」一邊走到儲物室,出來的時候手裡拎這個粉紅色的登山包。
那不是原殷之的,也不是程冬的。
原殷之看了毫無自覺的程冬一眼:「你助理有這裡的磁卡?」
「嗯。」程冬收拾著要出門的東西,心不在焉地答。
「還把她的東西放這兒了?」
「哦,她租的房子太小了,好多東西放不下。」
原殷之把膝蓋上的筆記本放一邊:「所以你完全沒有自覺,這是我跟你的房子嗎?」
程冬聽出對方語氣不善,有些疑惑地扭過頭來。
他不知道世界上有種人,領地意識和佔有慾一樣強,原殷之已經被惹毛了,程冬把磁卡給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並且還讓這裡多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還是在他原殷之常住的時候。
程冬想起上次原殷之看那瓶廉價香檳的眼神,他皺起眉。
「並且你打算讓他隨意出入這裡。」
「我只是想拜託她幫忙遛狗。」
「你沒有時間照顧,就送去寵物店。」
程冬把東西放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可能會遲到。
「我跟你道歉。」程冬平心靜氣地說,「磁卡是在你搬過來之前給小紀的,她是我的助理,有時候會需要幫我回家取東西,至於借給她儲物室,她也沒有獨自來取過東西,都是托我拿,所以我認為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但是這影響到你了。」
「我忘記了最重要的事,這所房子是你的。」
原殷之抬頭看程冬,青年神情平靜,並不像生氣,眼裡卻有尖銳的東西。
他笑了一下,站起身摸了摸程冬的後頸,就這麼將手搭在對方肩上:「你想跟我吵?」
程冬不願意承認原殷之那一下有一種很詭異的效果,就好像他給蛋黃撓下巴一樣。
他抬眼看原殷之:「你不想?」
「你都跟我道歉了不是。」原殷之說,「回頭給你助理租個大點兒的房子,遛狗的話,我最近還算有時間。」
原殷之這麼說,態度謙和,程冬立刻覺得方才自己的聯想恐怕是小人之心,原殷之並沒有那種要嘲諷他和小紀的意圖。
「還有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和你的。」
程冬徹底沒話了,他覺得自己那些歪歪扭扭立不住腳的怒火,被原殷之幾句話就堵了回去。
並且還因此有些歉疚。
程冬走後,原殷之打開了儲物室的門,打量了一遍裡頭那些粉嫩嫩的東西,打電給了翟潔。
翟潔帶了紙箱來,一邊整理一邊說:「這些東西是誰的啊?你什麼時候變性喜歡女的了?」
原殷之掃了她一眼。
「就是改變性取向啦,簡稱變性……等等,往儲物間搜出來的,該不會是程冬藏的吧?他背著你養女人?不對啊,他現在連薪水都沒有。」
「是他助理的。」原殷之總算應了一句。
翟潔埋著頭把東西打包好,問原殷之搬到哪裡去,原殷之直接讓她找個合適的單身公寓,把東西都扔進去。
翟潔看了他頗久,然後說:「老闆,連程冬的助理你都照顧,這套房子卻不過戶給他?
原殷之過去包人,就跟買東西付定金一樣,除了撥資源,實際的物質優待也會有,見面禮就是送房送車,而分手費也像付餘款,交易結束就不要再有糾纏。但是程冬除了一整套頂級的伯誠全約,什麼都沒有得到,甚至還沒有正式薪水,宣傳前期的一些費用抽成,因為他是新人,每次拿到手也就幾百塊。
程冬恐怕是原殷之包過的最省錢的一個了。
原殷之沒答她話,有些嫌煩:「拿上東西趕緊走。」
「老闆你打的什麼主意?該不會,你就不打算付餘款吧?」
不付餘款,就是不分手。
「他跟別人不一樣。」原殷之直接起身把這聒噪女人往電梯裡推。
「怎麼不一樣了,誒老闆你跟我說說唄,這次打算多久啊?」
原殷之把人推進電梯,按了關門。
「可能會很久。」
翟潔聽到自家老闆有些不確定地嘟囔了一句,立刻笑了。
風水輪流轉啊。
邱余歡和崔忠世決定把《斑馬》的整個音樂組帶到西南部山區
去,初版《斑馬》已經嘗試過民族風格配樂,但因為導演畢竟是在國外長大,有些交流與探索難以深入。歐美的音樂劇手爵士與搖滾影響頗深,入鄉隨俗,國內自然無法效仿,必須拿出本土特色來,日本擅長將動畫作品改編音樂劇,那中國能拿得出來的,就該是民族。
所謂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國內的戲曲派別也好,民族歌謠也好,可挖掘的東西太多,如果抱有想要超越初版《斑馬》的意識,就必須將此深入。
但是程冬聽到這個消息,卻不能說是高興的。
「這一去至少要兩個月,如果你跟去的話,專輯檔期是萬萬不可能趕得上了,我知道伯誠現在已經放出專輯消息,對你的宣傳也一直在做,你正是需要拿出成績來的時候,耽誤幾個月,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所以我不要求你來。」邱余歡說,看著垂著腦袋的程冬,又繼續道:
「如果你跟組走,能學到的東西也不會少,我是你師父,這一路上能夠教給你的,肯定比在教室裡教給你的多,我在任何時候都會不遺餘力。但到時候《斑馬》公演,你的名字只會淹沒在眾多工作人員的名單中,你的名字不會出現在海報和宣傳裡。」
這個留著山羊鬍,已經年近半百的男人拍了拍程冬的肩膀:「你自己考慮清楚,下個月我們就會出發。」
這個時候劇場的門被推開了,有人走進了這間亂七八糟,空氣混濁的劇場。
程冬並沒有注意到,他仍舊糾結是留下來錄專輯,還是跟音樂組走的問題中,直到邱余歡喊他過去。
程冬抬起頭,看到已經坐在第一排座椅上,抬高腿放在桌上的年輕男人,台下光線暗,那個男人伸手將兜帽套在頭上,似乎打算睡一覺,更加看不清臉。
邱余歡對他說:「這是導演,陳牧。」
程冬走進對方,那人伸出一隻特別瘦長的手來,皮膚比原殷之還白,是不健康的慘白色。
程冬同他握了手,自我介紹過,那個男人只是往兜帽沿看了他一眼,就點點頭,閉上眼睛。
還真的就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