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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0章 番外 ·長孫蓉6 文 / 澹台扶風

    出了翼王府,我卻依然沒能逃開她。路過東市時馬車顛簸一陣突然停下,車伕老吳卻回稟說,害得馬兒受驚的,好像是「大少爺」。聯繫她的赴約地點和醫館的方位,我猜那人八成是她,擔心上湧,我沒了旁的心思,連出府的初衷也想都不想的拋去了一旁,命令老吳轉道,去濟世堂。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命運,所以有些我不願面對的東西,越是想躲,越是躲不開。她的唇瓣親密而火熱的落在我臉上時,我狂亂跳動的心,幾乎要迷失在她的灼熱氣息裡,若非淺予上前,我只怕會在佔據腦海的渾噩空白裡,忘記伸手推拒。儘管被她強行侵犯了,回想著她脫口而出的「蓉兒」時,我卻對她生不起氣來。那時,驚疑不定之外,我最真的情緒是害羞,甚至,心底有一絲……可恥的悸動。

    我依舊擔心她,她痛苦的聲音從內室傳來,將我所有的複雜和猶豫都帶到了九霄雲外,衝入浴房,看到浴桶旁*的她和鋪滿她身下的鮮血時,滿溢身體的疼痛,恍若石磨將我的心臟寸寸碾壓。

    她通紅的膚色和眼睛提醒了我,放血去熱,還有我靠近時她的一退再退,讓我意識到了她反常的緣由……迷毒之藥。

    她,會對我的接近有所退避,那麼,我能做她的……解毒之藥吧。

    我,想要她活。

    開解斗篷繫帶,我放縱了看她的眼神,也不再躲避自己的感情。哪裡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是早就清楚了的嗎?我不知廉恥的愛上了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即便知道了「他」實是女子,我也依然無恥的愛著她。

    我愛上的是面前這個名叫君逸羽的人,不論她是男是女,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啊。

    情藥迷心時她尚能顧惜到我,腳步蹣跚也順應了我回房的哀求,君逸羽,君逸羽,我愛上這個名叫君逸羽的人,這樣的人,如何是一句她是女兒身,便能讓我說不愛就不愛的呢?

    不是沒有考慮過名節和家聲,可我真的,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自私的不去管之後可能到來的後果,救她,是我當時唯一的心念,所以我不管她的拒絕,冒冒失失的靠近她,徹底牽引起了她體內的情藥之火。只是,枉費才女的虛名,那一天的我,真的蠢笨得厲害!與她親密無間時,遍想所學我竟然找不到!周公之禮……女子與女子之間……該如何……進行……可笑如我,放下所有的顧慮只想救她,竟只會更快的害死她嗎?

    無間的親密中,她的情火煎熬,我感同身受。縱許她的火熱靠近,我放開身體,將自己交給她。她的指尖觸上我的此身清白時,我驚聲,她遲疑。恍惚看到她眼底似有似無的一線清明,我拋開最後的矜持,主動纏上了她的頸脖。隱忍著身下的甜蜜疼痛,我不禁吻上她的眉心,那一刻,我是開心的。那一刻,我甚至無比感謝和君康舒十多年止於名義的夫妻關係,若非如此,我無法將乾淨完整的自己獻給她。

    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的一切都可給你。羽,我若真的害你……讓我陪你一起可好,不論佛國地獄。

    飄搖在她的無邊熱情裡,似有龍影金華自她眉間游出,將我們緊密包裹得再難分割彼此。即便心繫她的安危,我亦無法否認,與所愛之人融為一體的本能歡悅,讓我感動忘我。

    不知何時,我睡去。在她懷中醒來時,我驚喜於她的平安,有那麼一瞬間,我貪心的希望地老天荒。門外漸大的爭執,斬殺了我一時迷離的覬望,是淺予和……陵柔?

    我回頭,再度貪看她安穩的睡顏,我拋卻自持,最後縱許一次自己的貪戀,仰頭吻上她的溫度,然後試圖在她轉醒之前離開。如果可能,我多希望每天都能在她的味道中入睡,在她的味道中醒來,可我不能。我知道龍陽之好,也知道女子之間有……可即便她喜歡女子,她枕邊的人也注定不能是我。名為夫妻,實作兄妹,只是我和君康舒私下的約定,我做了近十五年的淳安郡王妃,世人眼中,我是君康舒的妻,是「他」的叔母。人言可畏,她的生死不曾分明時,我抱著陪她同生共死的信念,可以不管不顧的將自己送給她,可如今她已平安,就算不為家族考慮,為了她,我也不能不顧忌。更何況,她不一定喜歡……

    許是受了我的驚擾,她……醒了。

    「你……醒了?」

    我從未在呼吸相聞的距離裡對上過她的眼睛,那樣的境地,我無暇掩蓋聲色中的慌亂,一句不問已知的傻話便已經從我嘴裡跑了出來。她若有所思,只是不經意的「嗯」了一聲。我得以在她的眉關褶皺中平定下心緒,也多虧如此,所以,當她鄭重的對我說出「蓉兒,讓我對你負責可好?」時,即便心弦亂顫,我也依然拿出了足夠的平淡。所以,被她橫抱在懷送往浴房,耳邊傳來「對不起,害你受累了。」時,即便心頭滿滿都是對她溫柔的迷戀,我也能充耳不聞的強作鎮定。

    是我自作主張,還弄巧成拙險些害了她的性命,至於我的……她那時情火迷神,也許不曾記得。是我自己願意的,哪裡需要她說什麼「負責」。她不用對我覺得虧欠,我也不要她因為所謂的「負責」,而束縛了自己的終身。不管怎麼樣,她沒事了,如此就好。

    果然……我注定……不能是她……枕邊的人……

    君康舒,那個十多年朝夕共處,漸漸被我視作親人,視作親兄的人,在那個雷霆可怖的上元夜,摧毀了我對他的所有信任和感情。我不知道君康舒是為什麼,而我,真的成了……她名副其實的……叔母。

    羽,若是為我叔侄反目,人倫共棄的只會是你,所以我不能再尋死,為了你,我可以骯髒屈辱的活著,可此身已然污濁的我,連被你觸碰的資格都不再擁有,還如何能與你「一起」,更遑論你口中的永遠。

    對不起,對不起,羽,我那天絕決狠心的話,是真的傷了你,所以你重傷醒來都不願多看

    我一眼,開口便趕我走吧。也好,也好,怨也好,恨也罷,一個年長你一輪有餘,已然開始老去,甚至連貞潔都無能為你保有,成了你「叔母」的女人,一絲一毫都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兩年之內,你注定遠走,天高地闊,總有一天你能將我忘記。只是長孫蓉,你怎麼這般無用,眼睛就開始泛酸了,不許哭,不許哭,這是對她最好的出路……

    接下來的日子,她初任神武軍統領,近一個月未曾回府,我以為她已經放棄了我,我以為我們之間的結局已經寫好的,可是她……好傻。

    「你瘦了。」

    「想我想的嗎?」

    她笑意盈盈的繞過漁趣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開口便是親暱的關切,甚至……調戲?一切自然而然,好似回到了我們最初的相處,又比當初多了什麼。我依舊用言不由衷的絕情之語隔開她,可她輕笑著不以為意,還篤定著我對她的情義,愈發靠近了我。

    「蓉兒,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答應我可好?別說你將我視如己出的話,也別再說你是我叔母,在絕人谷知道你和我叔父只是名義夫妻後,你便再不是了……」

    當她握住我的右手,放上她的胸口時,我蠢蠢欲動的自私到底有多雀躍,唯有我自己知道。若不是她無意中出口的「名義夫妻」,我甚至想不起自己該掙脫。

    「蓉兒,將手交給我可好?和我在一起,我不能保證每天都讓你笑,但我發誓,我會用自己的全部對你好,絕不讓你哭。」

    天知道,迎上她眼底情意纏綿的惑人光芒時,我的貪心,多想伸手抓住她的溫暖溫柔,此生都不再放開。

    冥冥上天許是知道的,所以嫂嫂和敏佳的適時出現解了我的猶豫,所以讓她親手診出我的「喜脈」,讓她瞬間黯淡的眼睛和冷卻的指尖送我萬劫不復,懲處我不該有的貪念。

    她的情話會讓我心動,聽敏佳說她與旁的女子在一起,我會難抑心酸,她借如意糕許諾的專情又讓我心甜且心澀,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為了她,也不會縱容自己的貪婪,可不管怎麼樣,我愛她,我知道這份感情有千萬分不該,也可以接受一切懲罰,只是弄人的命運,能不能別再讓我傷到她。

    喜從何來,我體味不到,只有淚珠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迷濛了她遠走的背影,只有疼,好疼,真的好疼……

    因我身懷六甲而特意舉辦的王府「喜宴」上,君康舒興致勃勃的和她喝個不停,我不知道君康舒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可她每每傾杯入喉時,眼角隱忍的沉鬱,我漏看不了。推說害喜,我提前離席,想要……斬殺我的「腹內之喜」。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也知道想要扼殺它的我,作為母親,惡毒得可恨,可它傷害了我的愛人,我討厭它的到來,甚至對它有了憎惡,這樣的我,真的做不了它的娘親。

    不想,我才起身,君康舒便不知從哪兒招呼來了三個經驗頗豐的產婆跟著我,回到舒園,更是多了好些個得力的大丫鬟正收撿處理著孕婦不宜接近的物品,她們有些是母妃和嫂嫂安排來的,也有君康舒尋來的。回憶著離開前君康舒似有深意的眼神,我有些明悟。君康舒,原以為有些懂他的,可如今,我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又到底想幹什麼。如此嚴密的監視,便欺我無法可想嗎?呵,君康舒一定想不到,偏偏是他找來的產婆苦口婆心的勸說提點了我。

    「奴婢們知道夫人害喜難受,夫人就算不為了自個,為了肚子裡的小王爺小郡主也該吃點東西,不然孩子受不住,夫人您的身體也會垮的。」

    孩子受不住?我的身體也會垮嗎?正好,意外死於身孕,羽不會懷疑,我也無需再苟活在不潔的軀殼裡。孩子……我不想要你,總是我對你不住,那便,一命賠一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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