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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3章 文 / 澹台扶風

    「恭喜蓉姐姐。」

    「恭喜二夫人。」

    「羽兒,又要添一個弟弟妹妹了,歡喜傻了不成?還不快給你叔母道喜。」

    來自蕭茹的催促聲和肩上提醒的輕推,讓君逸羽茫茫然回過神來,放開了長孫蓉的手腕。

    叔母?叔母!

    「侄兒恭喜叔母,與叔父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盧琬卿奇怪挑眉,但想長孫蓉與君康舒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外間一度傳言長孫蓉不能生養,如今一朝得聞喜訊,可不是修成正果?想到這,盧琬卿言辭懇切的再道了幾聲恭喜。

    君逸羽在自己面前前所未有的自稱了「侄兒」,再聽「叔母」,「修成正果」的話讓長孫蓉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如願將君逸羽推遠了,徹徹底底。只是心口,為什麼這麼疼?

    「蓉姐姐,你不要緊吧?」

    胸口疼痛更催腹內噁心,長孫蓉低頭捂嘴,只對盧琬卿搖了搖頭。

    滿塞胸腔的複雜情緒,似苦似酸,似痛似悲,即便如此,看到長孫蓉難受,率先佔據君逸羽思維的依舊是對眼前女子的心疼,「叔母你懷孕不到兩月,噁心想吐都是正常,熬過頭三個月就會好的。」

    「羽兒說得不錯,我懷羽兒那年,初時也是這樣,蓉兒是要做娘的人了,為了孩兒,須得忍忍呢。」蕭茹含笑打趣,也是附會了君逸羽的話,又對淺予道:「淺予,你身為貼身丫鬟,主子有孕不適都不知情,實是粗疏了些,諒你年輕,這次先且記下,以後,照顧起你家小姐的身孕,萬不可再馬虎了。」

    小姐的身孕不到兩個月?那便是正月裡的事了。小姐為了救大少爺曾與他···後來上元那晚二爺又強要過小姐,這···孩子是誰的呢?震驚於自己心頭的推想與疑問,乍聽蕭茹訓誡,淺予嚇了一跳,連不跌開口稱「是」。

    淺予大驚小怪的模樣惹得蕭茹暗暗搖頭,計量著改天得再撥幾個穩妥丫鬟去伺候長孫蓉,又回頭對珠芸吩咐道:「珠芸,派幾個人去宮裡遞信,尤其二爺處,這麼大的喜事,要他今日務必早些回來。還有正院也要派人,去給老爺老夫人報喜。」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等等,珠芸姑姑!」君逸羽起身叫住了珠芸,「正院不用派人去了,我這就去給爺爺奶奶請安,這喜··我去報!」君逸羽暗暗捏拳,逼自己將「報喜」的差事攬了過來。多留一刻便是多一刻的心傷,再不藉故逃走,只怕自己會在這心傷成魔。

    「羽兒去嗎?也好,你爺爺奶奶必會歡喜的。你爺爺的身體,喜傷都不宜太過,羽兒你去了看顧著些,別讓他老人家高興太過,耗了心神。」

    「孩兒明白。小王這就走了,敏佳郡主慢坐。叔母保重。」得了蕭茹點頭,君逸羽強撐著有禮告別,不讓人窺見心內狼藉。

    「榮樂郡王慢走。」為著與蕭茹長孫蓉的交情,盧琬卿依舊對君逸羽維持了面上的客氣,只是凝望著君逸羽匆匆離去的背影時,總覺得哪兒有一絲奇怪,思忖無果,也只當自己多心了。

    長孫蓉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君逸羽的請辭,藉著蕭茹遞來的清茶,她竭力壓抑著體內洶湧。爭相的道喜聲依舊不放過長孫蓉的耳朵。有喜?喜從何來!有生三十年,長孫蓉第一次有了痛哭的衝動,她知道君逸羽將要走遠,卻不敢抬頭目送她此生唯一的眷戀。

    「蓉兒,怎麼哭了?難受得厲害嗎?」蕭茹驚聲。

    「難受。」

    手按腹內之「喜」,長孫蓉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了出來。

    「蓉姐姐?」盧琬卿關切起身,恬淡安然如蓉姐姐,相識至今,似乎世間苦樂紛雜從未曾擾過她的心神,能讓蓉姐姐哭,該是何等的難受?

    「怎麼會這樣呢,我懷羽兒時,害喜也不曾難受成···」蕭茹說到這,想到長孫蓉將滿三十,許是身孕來得太晚的緣故,轉而想叫回君逸羽,張望著卻已不見君逸羽的身影,「真是的!羽兒怎麼這麼快就走沒了呢!珠芸,快,去把羽兒叫回來,好好給她叔母瞧瞧。」

    這麼快就走沒了···羽,此生,我們再無法走近了吧···

    「嫂嫂,不用。」

    ******

    倉皇逃離的君逸羽,不知身後情形,腳步微亂,才出扶風亭視線,便閃入了假山之中。

    「砰!砰!砰!砰!」

    沒用內力護持,血肉與岩石的直接碰撞,君逸羽卻絲毫不覺得疼。

    「少爺,您幹什麼!」陵柔緊趕慢敢,腳速總是慢了君逸羽一程,跟進山洞時,藉著巖壁燈火,已見君逸羽的拳頭,鮮血淋漓。

    阻了君逸羽的「自殘」行徑,陵柔心疼的捧過他的雙手,「少爺,奴婢知道您不好受,這裡沒有旁人,想哭你就哭出來吧。」

    「陵柔,我只是有些難受。」滑坐在地上,君逸羽任陵柔清理自己的傷口,只是有些木然的搖了搖頭。至於哭?早在前世的孤兒經歷中,她便已經不會哭了。

    「陵柔,我是不是很可笑,明明她上回就說要我別再糾纏她的,她說是不想叔父失去親侄兒難過才救我的,她還知道我是女的,說女子和女子不可能在一起的。這次她不說話,必是她心軟,看我前不久才受過重傷,不忍再拿狠話刺我,你說是也不是?在她眼裡我只是個孩子,可笑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的非要對她負責,非要帶

    帶她走,可笑,實在是可笑!」

    「少爺,您別這樣想。」君逸羽不哭不鬧的,陵柔反而更覺得害怕,「我看她心裡是有少爺的,只是··她和二爺總是夫妻,有喜也是沒辦法的事,也許她不得以呢?少爺你想開些。」

    不得以?不會的,叔父和她做了十五年的名義夫妻,若非兩情相悅,怎麼會突然有孩子。

    「陵柔,我怎會奪□□子,何況是叔父之妻,之前她不是我叔母,現在是了···是了···」

    沒等陵柔明白君逸羽的意思,又聽君逸羽呢喃自語,「是了,是了也好,我本來就只想要你好,你和叔父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你不介意他納妾,若能恩愛到老,也好,也好,總強過與我隱姓埋名,江湖流離。孩子,孩子也不是我能給你的,我怎麼忘了,古代的女人,哪有不想做娘的呢,不然小時候你也不會對我那麼好了吧···如今,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必會是個好母親,好,真好···」

    「少爺——」陵柔喚得憂心,她只願見少爺高興的樣子,只要少爺好,怎麼都可以,可是,事情,事情怎麼會成這樣。

    君逸羽心頭發空,呆呆坐著,也不知自己在自語些什麼。良久,君逸羽爬起身來,「走,陵柔,陪我去正院道喜。」

    「少爺,您別為難自個兒,正院奴婢替您去吧。」

    君逸羽搖頭,「什麼為難不為難,陵柔,忘了我和她的事,人家好心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毀她清譽,再給她添麻煩。說了我去報喜的,爺爺奶奶那,我必得去。」

    陵柔心疼。少爺這哪是去道喜,分明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即便她傷了你,你也先想著周全她嗎?

    「可是少爺你的手?」

    「先回羽園,換身衣服,把凝露七花膏找出來。」

    「是」,陵柔終是應諾。以少爺對那瓶凝露七花膏的珍視,如今不惜拿它抹手,也說要去,那必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對了,陵柔,我好久沒看賬了,你幫我看著的,分離羽記資財再開新鋪的事做得怎麼樣了?再去信問問秦叔,老三出海的事怎麼樣了?老四是去了北胡嗎?還有···」

    樁樁件件都似要安排後事的樣子,陵柔聽得驚心,「少爺你··就要走嗎?」

    「是啊,要走。」

    一個是她喜歡卻不能喜歡的人,再待在她身邊,她難忍心疼。一個是她想守卻無需她守的人,再留在王府,她難免心傷。再有,多不過一年多後,與師姐的婚事懸在頭頂。

    玉安之大,已無我容身之所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早一年晚一年,不都是走嗎。念及今後去處,君逸羽想到了幾個月前那個白髮幽瞳,阻她去路的女子,君逸羽心內生了苦笑。九成宮,果然和朝廷大有淵源。只怕是君華之地,我都不好再留了。好在早前,有些準備。

    「少爺不能一個人沒人照顧,走的時候,帶上奴婢可好?」

    君逸羽訝異偏頭,看了陵柔幾眼,又是搖頭,「嬤嬤還在王府呢,而且,我知道,我在師門的這十年,你常長在娘親膝前。陵柔姐姐,你名義上是我的貼身丫鬟,娘親她,實把你也當做女兒看,我走之後,希望你能替我多陪陪她。」

    「陵柔姐姐,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將君逸羽的「她」寫作「他」,實在是最大的蠢事,以後,除了不明白君逸羽身份的人說起君逸羽會是「他」,其餘扶風都會用「她」了,強迫症想到要將之前那麼多「他」改回來,累覺不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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