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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文 / 澹台扶風

    「羽兒,坐吧。」心神觸動,到嘴邊的話也發生了轉變,君承天挪了挪羅漢榻上的身體,給君逸羽空出了一個位子,「皇爺爺不傷心,皇爺爺為什麼要傷心?」

    「我是高宗的棄子,週歲未滿便被送到了宏國,與他們無甚親緣,哪個君王手下沒幾條人命,不過是殺幾個罪民,為什麼要傷心?」

    「羽兒只知道,長平大長公主是皇爺爺的妹妹。」君逸羽語染輕歎。只看君承天如何待的翼王府,便知他是重情之人。骨肉至親,終是在意的啊。否則,幾十年帝王城府,何至於如此?

    「我是你曾祖母養育的,只有你爺爺陪我長大,你們才是我的親人。」雖是凝望著君逸羽的眼睛,君承天的目光卻有些飄搖。

    許是感受到了祖父的異樣,懵懂如君若萱也只安分的窩在了君逸羽懷中。緊了緊懷中女童,君逸羽想到了她的母親,再看向對面的老人,他終究歎息道:「皇爺爺有沒有想過,這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君氏皇親追隨君達偉?也許就是因為皇爺爺如此作想呢。」

    「羽兒,你···」驚奇於君逸羽的話,君承天眼底更有些怒火,可看到君逸羽與君若萱的親密姿態時,又壓抑了下來。良久,君承天低歎一句「羽兒,也只有你會和皇爺爺說這些了」,無疑是認可了君逸羽的話。

    「羽兒,你也要為他們求情嗎?出雲峰上,刺殺你的刺客,是因為中秋宴上你與襄城侯的過節,他爹君達偉派去的。這次在北場,刺客可又害你重傷了。」

    君逸羽搖頭。他雖然不願見鮮血,卻也不會盲目為叛賊求情,否則,若遺留後患了再引動亂,反只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他只是,不願見這視自己如親孫的老人一輩子自困於心結,更不願君天熙擔上弒親的惡名。「參與謀叛罪有應得,只是這次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尤其皇族,足夠他們長教訓了,過猶不及,若引流言再起,該使君華不安了。還有長平公主,不管皇爺爺怎麼想,世人眼中,她總是皇爺爺的皇妹。」

    君承天聽罷感歎,羽兒這孩子,的確有天份。君逸羽特意加重的「君華」,君承天如何聽不出來?又如何想不到?原就有質疑他血統的傳言,若對君氏太過手狠,只怕世人口上不說,心中也會有非議的。可是乳娘,為了您,天兒也嚥不下這口氣啊!

    「流言無稽,隨它去吧。皇家本就如此。」

    「皇爺爺也不為皇姑想想嗎?」

    「嗯?」

    「皇姑她,前無古人的女皇帝,本就招人議論,若再任人捕風捉影質疑她不是太祖的血脈···」君逸羽凝視著君若萱的後腦勺說到這,看她回頭,怕自己臉上的鄭重嚇到她,緩和了些神情摸了摸她的臉,小傢伙也給面子的對他甜甜笑了。稚子的面容雖未長開,眉目間卻也隨了些母親。透過君若萱的笑臉,君逸羽看到了那個強作堅強卻引人心疼的女人。你可有過無憂無慮,笑得如萱兒這般模樣的時候?你雖是皇爺爺唯一的女兒,可皇爺爺總歸是做皇帝的人,決策之時,並未能總是為你著想吧。不然,當初我親眼見你不喜歡唐昭的···想到這,君逸羽突然痛恨起了三歲那年的自己,即便知道那時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也恨自己什麼都沒做。

    半響無言,君逸羽再度抬眼時,君承天已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咬咬牙,君逸羽又道:「現在皇位上的是皇姑,若真殺了長平大長公主,人不說皇爺爺弒妹,該說皇姑殺親了!」

    一語驚神,君承天喃喃道:「羽兒,那些流言,損了你曾祖母的名聲。製造謠言的人,可惱,該殺。」

    驚訝於君承天堅持要殺的理由,君逸羽卻也看出了君承天的動搖,再添一把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想曾祖母能讓皇爺爺待羽兒都像親孫兒一樣,她待皇爺爺一定很好,她一定只盼皇爺爺和您的兒孫好,而不想您因為她犯難的。皇爺爺,皇姑是您唯一的女兒。而且皇爺爺別忘了,寧遠公主是長平大長公主的女兒,今年,已經不是大華與北胡翻臉的好時機了。」

    乳娘,來與天兒分說的恰恰是您的親曾孫,冥冥中,這難道真是您的意思?

    「羽兒,你先帶著萱兒出去吧,皇爺爺再···」

    斬草不除根,君承天的確得再想想,只是話沒說完,門外已經傳來了尚安略有急意的聲音。

    「太上皇,出事了,奴才能進來回話嗎?」

    「進來吧。」

    見尚安進來,君承天心煩之下,沒心思看他浪費時間,不等他站定施禮就道:「有什麼事就快說。」

    「是」嘴裡應著,尚安的眼睛瞟向了君逸羽。

    「說!」,君承天擺手。羽兒早已不是孩子了,國事朝事都該讓他為熙兒擔著些了,還有什麼好避諱的。

    「回太上皇,天牢來的消息,君偉誠受刑不過,死在牢裡了。」

    「死了?」

    尚安點頭。再怎麼說也是太上皇的侄兒,雖是主犯,可扔在牢裡這麼久也沒有最終定罪,突然就這麼死了,可不嚇死牢頭了?這不才死就傳進宮了。

    尚安暗笑下面人瞎擔心,看太上皇那,早晚要這娘倆性命的,如今正好不落人口實。果聽君承天自語道:「死了,也好,也好。」

    看了一眼臉上余有驚色的君逸羽,君承天靜默片刻後斂眉吩咐道:「總是我的皇妹,她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尚安,你去告訴熙兒,將長平貶為庶人,圈禁也就是了。」就這樣吧,獨女遠嫁,喪夫喪子,於長平,也是懲處了。

    疑心自己上了年紀,耳力不濟,尚安愣神。剛剛延平公主求情時,太上皇還不是這麼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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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安?」君承天不滿一喚。

    「是,是,奴才這就去。」偷看一眼與君承天同榻而坐的君逸羽,尚安終於領命而去。只是心內,怎一個佩服了得。

    「羽兒,傷才好,萱兒讓皇爺爺抱著吧。」似是放下了長久以來的心事,君承天心頭鬆快了許多,有了與君逸羽閒話的興致,說話間伸手便要從君逸羽懷中接過君若萱。

    「沒事,我的傷都好了,皇爺爺別擔心。」

    君若萱死抓著君逸羽的衣領,君承天試了一下沒能抱過她來,卻是引得小孫女泫然欲泣的模樣,不敢再硬來,不滿道:「小傢伙,有了哥哥就不要爺爺了!」想起君逸羽的回話,君承天上下打量起了他,「都好全了?」

    「嗯,都好了。」

    「那就好。也不知靈谷怎麼有那麼條規矩,有太醫都給你看不得,下次可別死守著了,怪讓人擔心的,自個兒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君承天撫鬚點頭,但想君逸羽暈倒了也要遵從師門規矩,也不指望他答應,又道:「既然好了,你皇姑讓你統著神武軍,今兒天晚了,明天就去吧,早接手就可以早上手,不懂的可以問你叔父。」

    君逸羽正愁不知怎麼將話頭引到統領神武軍的事情上去呢,「皇爺爺,您去給皇姑說說吧,我與師姐有婚約,是要做西武駙馬的人,當神武軍統領不合適。」

    不說西武還好,一說西武君承天就後悔。羽兒這麼好一苗子,歷練歷練了不拘從從武,在朝裡給熙兒幫手多好,怎麼就便宜西武了呢!聽罷君逸羽的話,君承天吹鬍子瞪眼,「說的什麼話,與西武定的兩年後,還沒影的事兒呢,羽兒你可別忘了,除了西武駙馬這一茬,你還是大華的榮樂王爺,什麼時候都是。」

    「嘶——」君逸羽還來不及說話,君承天已倒吸一口涼氣,卻是被君若萱伸手拽住了鬍子,也不知小傢伙是看爺爺鬍子有趣呢,還是不滿他對君逸羽瞪眼。

    「萱兒,快鬆手。」

    「這小東西,可真是和你親啊。」揉著上顎,君承天有氣氣不得。

    「皇爺爺,羽兒不說西武了,可我真不想當統領。」

    早知君逸羽要為這事兒找來的,君承天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羽兒,你十五不算小了,回來也快一年了,該清閒的也清閒得差不多了,這回就聽話去神武軍當差吧。很多事情你都懂,皇爺爺也不和你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還不算安穩,宮裡只能放信任的人把守。兩回都是你救了你皇姑的命,有你守在她那皇爺爺才放心。」

    君逸羽張口無言,若是擺大道理,他還能掰扯一番,偏偏君承天是與自己推心置腹。信任的人?君逸羽思量著正打算推自家親叔父出來頂缸,卻聽君承天逗弄著君若萱道:「萱兒,讓哥哥呆在宮裡,萱兒天天能見著哥哥,好不好啊?」

    「好。」

    糯軟的童音雖只一字,卻讓君承天掩不住滿面驚喜,「萱兒竟然說旁的話了!自打那天受了驚,萱兒這幾天連人都不怎麼喊的。羽兒,算是幫皇爺爺一個忙,以後在宮裡管著神武軍,每天都抽點時間陪陪萱兒。」

    除了「好」,君逸羽還能說什麼呢?熙兒,萱兒是你的女兒呢,可她對我的親近,更勝對你了,這,就是緣分吧。罷,不就是在你身邊站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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