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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文 / 澹台扶風

    「昨兒聽太上皇說了,他和陛下的意思,此番羽兒十五歲生辰,需得大辦一場。如此,府中這就該著手準備了。」

    八月十六憫農堂這頓晚宴,翼王府大小主子倒是來得齊全,便是慣於缺席,慣於遲到的君康舒也是老實在座的。家主翼王發話後,夫唱婦隨,王妃也道:「便是宮裡不說,也合該是這個理兒。羽兒十年不在家,這回來的第一個生辰,怎麼都該好好操辦操辦的。」

    此番計議在理,又有著聖意在裡面,桌上自是沒人反對,君康舒還嬉聲說了句「是該給咱家阿羽好好辦辦,不然他在外走動得比姑娘家還少,京中好些人家都不認識他呢。」君逸羽有意避開官場,君康舒這話說是「在外」,實則卻是打趣君逸羽回來這麼久也不主動往權貴子弟圈走動。

    君逸羽極為難得的沒有反擊。他昨晚打定主意要去西武尋一尋易清涵,忍耐著一天沒說,實是等著這王府齊聚的晚餐時間,準備一氣兒向全家人辭行的。君逸羽十年在外,回家又不過半年功夫,要在這團圓節後的第一天提出離家,著實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正思量著要說話呢,便聽家裡人商量著要給他過生日,只看這滿桌人的理所當然,便是身邊兩個小堂弟也是滿臉喜氣,這讓他嗓子眼「要走」的話,如何出得了口?

    該死!怎麼忘了我生日要到了!它怎麼好死不死的偏偏擠在這時候呢!一個月不到的話,去西武待不了兩天便得返程,那還找個什麼人!生日,能讓他們不操辦嗎···君康舒打趣時,懊惱的世孫爺正在心中計算著時間和行程,盤算著主意呢,自然是無暇理會他的。

    「盡說些胡話,沒個當叔父的樣子!」翼王瞪眼。

    王妃也責怪的看了自家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小兒子一眼,如何能說自己的侄兒像姑娘家呢!在君康舒認錯的賠笑中,王妃轉而說道:「茹兒和蓉兒要去寧國寺的話,這兩天便該出發了,羽兒生日的事,宮裡會派內侍監的人來幫襯準備,可府中也得有人主持著,需得你們早去早回才是。」

    聽得「內侍監」的字眼,君逸羽暗暗吐舌,都把內侍監搬出來了,這分明是皇爺爺和女皇陛下已經安排上了嘛。感念著兩家的親近和他們對自己的好,君逸羽心下卻也有些無奈,正所謂君無戲言,朝令夕改是萬不可能的,要他們取消慶生的想法還是早點打消的好。

    寧國寺又是什麼情況?娘親她兩去寧國寺幹嘛?這般疑惑著君逸羽也這般問了出來。

    聽得自家乖孫發問,王妃頗是不滿的看了君康逸一眼,這才給君逸羽解釋起來。原來自君逸羽離家後,每逢他的生辰,蕭茹都會去寧國寺齋戒半個月,為遠在千里的孩兒祈禱平安。妯娌相好,長孫蓉也總是陪著蕭茹一塊去的。往年她們總是九月初離府,到得君逸羽重陽節生辰時恰在為期半個月的祈福期。今年正主回來了,王府既是要慶辦,她們自是要提前去才來得及回來的,王妃故有前言。

    看得王妃說及自己十年離家的不捨和君康逸的尷尬,君逸羽心內波濤翻滾,再望向蕭茹,他有心說一句「謝謝娘親」,又唯覺蒼白無力,一時間感動無言,又有深深的自責湧上心頭。細思這十年,雖是師門遠隔,師傅督導嚴厲,學藝不容一天鬆懈,但他若是有心,也不是找不出回家的時間的。再想到自己臨到學成歸家那一遭時的猶豫不決,更是差點給他們上演了一出「人間蒸發」,他都有扇自個兩個大耳瓜子的心了。

    眼看著君逸羽動容了眼神,卻又漸漸染上了愧疚的顏色,蕭茹心道一句「傻孩子」,開口提議道:「羽兒這次也隨娘親一道去怎麼樣,算是去還願。寧國寺的玄慈大師於你有批命之恩,此去雖不能見到他,表表心意也是好的。機緣不巧,這麼些年沒帶阿羽去過寧國寺,說來真是不該呢。」

    「好」沉溺在母親溫柔帶寵的眼睛裡,心潮起伏的君逸羽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答應了什麼。罷,這麼些年了,家人興致勃勃的給我辦一回生日宴,我總是不能缺席的,來去匆匆的也尋不到師姐什麼,便先派人打探著,重陽之後再說吧。

    蕭茹後一句說給桌上眾人,也是得了響應,翼王見得君逸羽點頭,這才說了句「是這個理」,算是家主拍板將事情定了下來。眼看著時間著緊,好在府中夫人入寺祈福的事兒已成了每年的常例,此番也只多了個君逸羽,倒不愁一晚上拾掇不出來。當下決定了明天出發,安排了隨員,王府眾人便各回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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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起秋日的曦光下,松柏掩映中的古剎,更添寧和之氣。

    感歎著寧國寺的好環境之餘,初來乍到的君逸羽卻難免有些唏噓。他雖不信佛,但好歹在這大華朝活了十五年,寧國寺的大名自是早已知了的。

    華太祖君瑾開國之初,尊神徹為國師,為他建了這出雲峰的寧國寺。青史記載中,國師神徹是太祖君瑾敬若尊長,若師若友的存在。君華百年,口耳相傳著神徹弘法傳道,慈悲渡世的故事,他早已成了大華人心中的聖僧。而寧國寺,在太祖君瑾與聖僧神徹的雙重光芒的照耀下,自然是名揚天下,大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再說今日寧國寺。名師出高徒,它時下的上座主持正是神徹的親傳弟子玄慈,亦是一位得道高僧。尤其玄慈是太祖時人,歷經君華六代,到如今早已過了期頤之年,不說人皆短壽的古代,便是放到了現代,百歲之齡也是難得的長壽了。是以,玄慈被時人視作了活佛,寧國寺也因他的存在愈加被佛門信徒視作了聖地。這一點,只看這身在半山的廟宇,太陽才出來,就已有了為數不少的香客,便毋需質疑。

    來之前,君逸羽滿心想當然的以為寧國寺會比玉安相國寺更加堂皇,誰想,太祖欽造,賜名「寧國」,神徹、玄慈師徒兩代高僧先後坐鎮,幾為大華第一名寺的它,竟只是青松古柏間這一處青磚黛

    瓦。

    看得君逸羽眼中的訝色,蕭茹輕笑著與長孫蓉對視一眼,這才招呼著「羽兒,我們進去吧。」又側身吩咐了身後護衛收好刀具。

    「好」君逸羽應聲,落後半步,走在蕭茹的右側。

    一步步走近「寧國寺」,君逸羽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此間的主持玄慈,縈繞心間多年的疑惑也不由得跟著再度浮現。想到此世出生之時得的批命,接軌了大華國情,知了玄慈名聲的君逸羽自不會再有當初「不諳世事」時的「神棍」之想。爹爹若是能請來玄慈那樣的佛門大師撒謊了為我保守秘密,那他便要逆天了。只是玄慈大師,為何會給我批命呢?

    想到自己裝作不經意的問起時,自家爹娘說是緣法,看起來也是不知的,君逸羽心下就是一歎。雖是到了玄慈的家門前,君逸羽卻是沒有找玄慈問個明白的打算的。玄慈與他,乃至與整個翼王府的接觸,也僅限於當初那一語批命而已。佛門玄虛,許是高僧一時興起也未可說。據說玄慈大師早已避世潛修多年,便是皇爺爺和女皇陛下來了,怕也是不好打擾那位百歲大德的修行的,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佛香繚繞,梵音迴旋,寧國寺中香客不少,來往禮佛間卻很是安靜。君逸羽一行,昨日已經到了出雲峰下,今晨上山時,隨行的護衛只帶了兩個,其餘都留在了山下,再加蕭茹和長孫蓉各自帶著貼身丫鬟珠芸和淺予,尋常富貴人家的打扮,七人入寺倒也不算搶眼。

    到得大殿,因著自家娘親的虔誠,君逸羽也跟著跪倒在釋迦牟尼像前。只是君逸羽不信佛,缺了向佛之心,跪拜已是他的極限。頭頂佛號空明,身側的蕭茹和長孫蓉默拜有詞間,他卻是忍不住偷眼打量起來。說來他前世今生寺廟去得不少,但每每只是閒步觀光,這拜佛還是頭一遭呢。

    禮佛之時,昨晚被蕭茹指派來寧國寺打點安排的隨行總管已候在殿側了,他的身前半步,還有一位中年僧侶,只那身袈裟,想來是知客長老無疑。見得王府此行的三位主兒禮畢起身,總管與知客長老不及迎上,卻是蕭茹不想阻了後續香客的拜佛之路,攜了長孫蓉自行走了過去。君逸羽得了示意正要跟上,心下一動間感覺有人正盯著自己,他偏頭,發現是一位小和尚。

    小和尚的面容很是清秀,殿內經幡輕搖間,他一襲麻布僧衣合手佛前,年紀雖小,卻頗有幾分出家人的出塵之意。看得小和尚的晶亮眼神似是探尋,又似有疑慮,君逸羽心頭微窘,看他這站位,怕是看到我禮佛時「開小差」了。額,不說寧國寺是佛門聖地,只說它身在山野,能辛辛苦苦來這禮佛的想來也多是虔心向佛的人。古人本就信奉神佛,到了寧國寺的大佛前還像我這般難得專注的,想來難有二家了,難怪這小和尚奇怪。

    自覺讀懂了小和尚的眼睛,君逸羽掩了心間尷尬,微笑著輕輕頜首算作致意,舉步欲走時,又被小和尚清聲一句「檀越」給叫住了。

    「嗯?」君逸羽納悶回身。

    小和尚傾身微禮,合十的手掌自胸前分出一隻,卻是借一步說話的邀請。

    君逸羽望向蕭茹處,想來過去聽他們寒暄也好,論佛也罷,於他都是無甚趣味的,加之這氣質不俗的小和尚引了他些許好奇,略一猶豫便跟了上去。

    「檀越,我師祖想見你。」

    「你師祖是誰?」君逸羽疑問出口間,心下隱有一個讓人興奮的猜想,卻又覺得不可能。這小和尚雖說小小年紀便有些有道高僧的味道了,可他也就十多歲二十不到的樣子,夠不著他的徒孫輩吧。

    「師祖法號玄慈。」

    小和尚直言師祖法號後,合十向空一禮以示敬意,君逸羽卻是驚訝得呆立當場。真的是他!原還想著求見玄慈大師不可能,該扔了對這批命因由的疑惑的,沒想到他竟派人找上門來了。驚訝之後,是更大的疑惑,避世潛修的玄慈大師為何要見我?因為批命?君逸羽想到自己當初的穿越,莫非這盛名在外的高僧真是有些得道神通,他知道些什麼?隨即他又自行否了,莫名其妙的穿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知道什麼。雖是這般想著,君逸羽對見玄慈卻還是有些期待的,也不掩飾自己的吃驚,他逕自問道:「玄慈大師為何要見我?是要見我嗎?」

    「檀越是說出西遊故事的人?」

    「西遊故事?」君逸羽微怔,憶起曾在東市看到過的那本《世孫故事》,給佑兒他們講過的《西遊記》收錄其中時似乎就被叫做了《西遊故事》,這名字已經被傳開了嗎?聽得小和尚用的「說出」,「說出倒是沒錯」,君逸羽當下點頭。

    小和尚點頭,「既是檀越,那便沒錯。檀越可願前往?」

    「可以,容我向家人打聲招呼。」和《西遊記》有關?君逸羽也不多糾結,去見了不就知道了。應允間君逸羽偏頭,正遇上長孫蓉關切的眼神,輕笑省事,他唇語加手勢,得了長孫蓉的點頭,便隨小和尚走了。

    蕭茹與知客長老言語時,長孫蓉只靜靜的陪在一側,偶爾點頭含笑。不見君逸羽過來,長孫蓉狀若不經心的去尋,這才發現他正在側門處與一個年輕僧侶說話。看到君逸羽指指年輕僧侶指指門外,又指了指蕭茹,長孫蓉很輕易的讀懂了他唇齒開合間並未發出聲音的那句「幫我說一聲」。長孫蓉忍不住莞爾點頭,才這麼會兒功夫就尋到同齡玩伴,尋到去處了?看著兩個年輕的背影迎著新生的晨光離去,長孫蓉的心中卻又淺淺的生了絲悵惘之意。我這只是年紀大了,有些羨慕年輕人吧,這般想著,長孫蓉收回了飄遠的目光與莫名的惆悵。

    作者有話要說:唔,上次要人猜劇情的,結果沒幾個人搭理扶風,單機的既視感,嗚嗚~

    不想讓章從一開始就染上灰暗色彩,所以陰謀陽謀久久不提,秘密也是現在才正式拿起,久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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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逸羽的生辰是重陽節(見第一章),他暫時不能去找易清涵,卻是來見老和尚了,呵呵,不知道有沒有大仙猜對

    最後,早安,書友們……好容易沒課的一天,竟然要苦命的複習,寧願滿課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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