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文 / 澹台扶風
「慕晴,把這個拿給我爹爹。」楠木清漆,正是君逸羽的羽記總裁令牌。
「世孫爺,這是?」
君天熙也眼帶疑惑的忘了過來。
君逸羽擺手,「慕晴,你只管把這令牌拿給我爹爹,讓他去羽記車馬行,便說是趙五的意思,許他任意調動車馬。快去吧。」
慕晴請示的望向君天熙。
君天熙蹙眉開口,「羽記?趙五是誰?怎麼回事?」
「唉,皇姑陛下,你就先讓慕晴去吧。漕運試水的船沉了一艘,這麼大的事兒決計瞞不住。不出幾天,整個關中的人都會知道漕糧被大水堵在了豫州。謠言四起,人心憂慮之下糧價必然猛漲。漕糧早一天入京便早一天安寧。車馬一時間難以徵集,有我這令牌,羽記的車馬人力盡數任他調動,多少是個助力。」
見得君逸羽的正經顏色,君天熙終究點頭。待得慕晴走後,她才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羽記的令牌?他們依附於你?」雖是這般問著,但君天熙心中是大致否了這猜想的。大華商人地位低下,依附權貴的不少,但像君逸羽這般,車馬人力盡數可以隨意調動的,權限未免太大了些。
既然送出了羽記令牌,君逸羽也就沒了隱瞞的打算,當下兩手一攤,聳肩道:「羽記是我的,我是它的老闆,自然有它的令牌。」
「羽記?你說的是浙州的羽記商號?它是你的?」君天熙難得的一臉不可置信。
君逸羽抱臂饒有興味的反問,「如何不可能?」
「若是朕沒記錯的話,羽記五年前就有了,那時你才十歲。再者,它的起手生意便有布匹買賣,而你,連杭綢蜀錦都分不清。」
「咦?羽記的事你知道得挺清楚嘛。」
「江淮是大華賦稅重地,一個幾為浙州首富的商業世家被一個建立不過三年的商號吞併了,這種事,自然有人上報朝廷。」君天熙這話說得心思複雜,她還記得自己偶然聽得羽記吞沒秦家時的驚訝。當時她還特意派人查訪了羽記的底細,只知道它的一切都是秦家的原任少家主主持的,可那秦瑞卻自稱幕後還有老闆。她當時只當這是秦家內部矛盾的一個外延,那秦瑞便是羽記的主子,便沒再派人留心查探了。誰承想今日,這人竟然告訴自己,他是羽記的老闆!怎麼可能!
君逸羽點頭,他也知當日打垮秦家是大手筆,被有心人關注也是正常。「那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布料?」
君逸羽的這個問題,讓君天熙略覺臉燙,竭力淡然道:「四月間,你將自己所穿的貢品杭綢誤做了蜀錦。」
君逸羽撓頭,「有這事兒嗎?呵呵,我是不怎麼認識布料。」
見得君逸羽露出回憶的神色,君天熙不欲他想起當日情景了兩人尷尬。再者,她心內的羞惱也已經不允許君逸羽再想下去了!於是道:「今年宮中的杭綢便是浙州羽記布莊上貢的,如此,你還說自己是羽記的老闆?」
君逸羽止不住訕笑,自家的布料都不認識,難怪人家不信他是老闆。
君逸羽尷尬的清咳兩聲,「話不能這麼說。便好比你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你的,但你能說自己會天下的所有事情,知道天下的所有事嗎?不能吧。換到我和羽記也是同樣的道理。我不需要知道羽記的每一件事情,只需要找合適的人去做就好。」解說到這,君逸羽兩手一攤,「總之呢,我是羽記的老闆。那個令牌是絕對好用的。你呢,愛信不信。」
「你如何成了羽記的主子,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我準備好了,這就是來和你告別的。」君逸羽說話間擺著手便向門邊退去。
「君逸羽!你就這麼走了,可別後悔!」
「不是你要我快回別莊的嗎?我後悔什麼?」
「說!」見得君逸羽回頭,君天熙身體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顯見得是非要得到答案,吃定了君逸羽。
「真沒什麼好說的,皇姑陛下,我走了啊。」
君天熙嘴角勾出一絲詭秘的微笑,「那好,你既然是羽記的主子,五年之間就能將生意做得如此規模,如此掌財本事,不用可惜,待得『病癒』之後,你便去戶部當差,給你外祖父當幫手吧。」
君逸羽訕訕的收回了將要觸及門栓的手,心內叫囂,「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當差的事姑且不論,她竟然說要我去給外祖父當幫手!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戶部尚書蕭楷雖然是多賴女婿的關係才上位的,但一向不滿他的世子女婿!連帶著對他這個外孫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因著自家娘親的關係,君逸羽只能生受著蕭楷找茬式的責難訓斥,對那「外祖父」一向是秉持著敬而遠之的原則的。若是入了戶部,讓他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還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君逸羽不敢再想。想想都頭皮發麻!不愧是當皇帝的人,輕輕巧巧一句話
,便使出了兩個殺手鑭!
「皇姑陛下,你說笑了,我如今未滿十五,怎麼可能入得了戶部那般緊要的衙門呢。」君逸羽笑,「再說了,我胸無大志,無心官場,您不用替我費心的。」
聽得君逸羽「未滿十五」的說法,君天熙的眼中不易察覺的添了一絲陰鬱,她很快掩了下去,平靜道:「胡說,你是我君家的人,入朝是早晚的事。至於戶部,這你放心,且不說你是我大華的親王世孫,只衝著杜恩對你的舉薦,保你個員外郎的職司是沒問題的。」
君逸羽喉頭一哽,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想
得可真「周到」啊!便在他暗自咬牙的功夫,又聽君天熙施施然加了一句,「對了,杜恩一直等著你的策論的,改天朕將你那天的《國強論》給他好了。」
君逸羽瞠目結舌,不就是你想聽的東西我沒說給你,至於這麼「下狠手」嗎!
君逸羽頹然道:「皇姑陛下,您別拿我外祖父和杜先生嚇唬我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說給您,這總成了吧?!」
君天熙滿意點頭。君逸羽這才將自己如何救了趙秦,如何出資開創羽記,如何擠垮秦家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
君天熙聽罷心思複雜。君逸羽說得簡單,從他口中聽來,似乎他只是恰好救了趙秦,又一時興起資助了趙秦創建羽記對付秦家,然後因為趙秦的知恩圖報才撞大運的得了羽記。可她知君逸羽的性子,又如何會信他輕描淡寫的話!救命大恩固然當報,可若是沒有旁的因由,人家憑什麼將那麼大一份產業送出來!你又怎麼會是無緣無故拿人家產的人!
「如此說來,你真是羽記的老闆?」
「是,秦叔已經將它給我了。有我那令牌在,保證羽記如臂指揮。」
君天熙點頭,猶豫一瞬才接著說道:「其實你無需這樣的。朕知道你想幫你爹爹和··朕,只你羽記車馬行規模雖可,但如此虧損太甚,再者,杯水車薪,於漕運怕是幫助不大。」
君逸羽搖頭,「我知道羽記一家的車馬解決不了問題,它只是個繩子,幫爹爹把那些商家都綁過來罷了。」
見得君天熙略帶疑慮的眼神,君逸羽也不吊她胃口,當下解釋道:「漕糧才入豫州境,如今水路不通,必得盡快徵集車馬將它們運到洛城才能續接上之前的漕運安排。商家事商家知。漕糧阻滯,對逐利的商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商機,爹爹此去籌集車馬必然困難。」說到這君逸羽露出一臉壞笑,「但若是有了羽記則不然。富商背後多有靠山,加上他們並沒有支持朝廷車馬的義務,可以巧言推辭。可若是羽記率先讓出了車馬,有了如此好的『典範』,要將他們都拖入『義商』的隊伍便容易操作多了。如此,車馬徵集必然便宜許多。」
聽得君逸羽的話,君天熙眼中的光彩漸盛。她原就是考量到富賈大戶們會運糧入京趁著玉安糧價大漲時大賺一筆,怕許世謙的身份壓不住陣腳征不來車馬,才委任為君康逸欽差的。兩害相較取其輕,漕糧緊要,說不得只能讓逸皇兄辦這個大大得罪人的差事。原只是不想瞞他才給他看了急件,誰想他竟然給了自己如此好的出路!如此,在車馬一事上必然能免了官府強行徵調的民怨,便是那些吃了啞巴虧的商戶要怨,怕也只會記在羽記頭上。他竟然是從拿出令牌時便想好了這些嗎?這人···
「你的羽記如此得罪同行,也不怕今後生意難做嗎?」
君逸羽做無奈狀,「沒辦法,誰讓我是羽記的老闆,我又認識你,你又恰恰派我爹爹做了這差事呢。」
「你··我謝··朕替關中百姓謝謝你。」
「說這些便見外了,你是我姑姑,他是我爹爹,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嘛。你若是真想謝我,下次別拿我外祖父和杜先生嚇唬我,也別叫我入朝就好。」
聽得「姑姑」的說法,君天熙止不住皺眉,「君逸羽,你究竟···」
君逸羽見得勢頭不對,腳底抹油的往門口溜去,「皇姑陛下,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走了啊,我去幫你把卓明換回來。商道上的事我怕爹爹不拿手,也要盡快恢復身份了安排人去豫州配合他才好。回見!」
望著君逸羽離去的方向,君天熙低聲呢喃。「本事儘是有的,你卻只深藏不露,君逸羽,你究竟想做什麼?阿羽,我該拿你怎麼辦。阿羽,我···」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久等了,各位……唉唉,扶風錯誤估計了篇幅,原是想一下將夢斷憂和漕運的事都在這章交代的,結果……提審小宮女只能等下一章了,不然這章太長,也會害大家等得太久……
嘻嘻,本章看點,腹黑的女皇陛下。
想來時間太過久遠,怕是有看官忘了之前的細節。若是想不起來此章節中君天熙為什麼會因為杭綢蜀錦羞惱的,不妨回顧。君逸羽和羽記關係的交待,在。秦瑞第一次被提到,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