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逸羽風流

正文 第93章 文 / 澹台扶風

    「父皇···我不要···母后···你別死···阿羽···不要走···珊兒···萱兒···不可以···不可以!」

    「陛下,陛下你醒醒,陛下!」

    聽得慕晴的呼喊,睡夢中蹙眉掙扎,囈語不安的君天熙暮然睜眼,但只見她那黝黑之中寒光閃耀不定的眼眸,便知她的神思尚未回歸。

    「陛下,又魘著了嗎?您還好吧?」慕晴微擰著眉頭顯見得憂慮,「喝點水吧,陛下。」

    「嗯」喝了水,君天熙略覺清醒了些,甩了腦中夢魘帶來的不安情緒,「什麼時辰了?」

    「陛下,還不到卯時呢,您再睡會兒吧。」

    想著睡夢中的掙扎無力,君天熙搖頭,「不了,朕去看折子,替朕更衣。」

    「這···」慕晴面露難色,她也知道陛下夢魘著睡的難受,可這般不休不息,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便在慕晴猶豫這勸誡的關頭,一個敏捷的身影竄了進來,「出什麼事了?」一身大紅蟒袍,見那面孔,正是御前太監卓明的模樣。

    聽得君逸羽的聲音,又見他闖入,想著自己只著了寢衣,君天熙下意識的攏緊了被子,音色更是驚怒之中透了些不易察覺的羞惱意味,「誰讓你進來的?!」

    「世孫爺別急,沒出什麼事兒,是陛下她又魘著了。」

    「這···」聽了慕晴的解釋君逸羽少了初初闖入時的急切,又見了君天熙遮掩身體的動作,以及目下明黃寢衣的驚鴻一瞥,君逸羽也覺了些尷尬。再怎麼說他如今也是頂著個男子身份,大半夜的不管不顧的闖入了女子閨房,怎麼都是不妥當的。當下他訕笑著退後,撓頭道:「我在簷下聽到了聲息,又見你房內突然亮了燈,怕你出事,所以···」

    「你,在簷下?」君天熙很快鎮定下來,準確的抓住了君逸羽話中的字眼,疑惑卻是在眼波流轉間遞給了身側的慕晴,「怎麼回事?」

    慕晴跪地回稟道:「回陛下,世孫爺頂了卓明的身份,為了不洩露消息,奴婢原是要世孫爺在卓明處將就著住的,可世孫爺說···」

    「說什麼?」

    慕晴為難的看了一眼君逸羽,正要開口,卻是君逸羽走上前來自行說道:「既然頂了身份,自然也要頂了差事。些許小事,是我不要慕晴告訴你的,你別怪她。」

    「你堂堂世孫,我大華未來的親王,三更半夜的不自己去好好睡覺,來這守夜?」君天熙這一句感動著複雜。

    「我現在是卓明,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啊。有什麼要緊?」君逸羽嬉笑著扯了扯自己的「卓明」臉孔,「若是非要考量我的身份,便當是侄兒給姑姑守夜,這總可以吧?你別怪慕晴了,讓她起來吧。這大晚上的,地上寒氣多重啊。」君逸羽說著話,人卻是坐到了君天熙的床邊,伸手示意君天熙拿出胳膊。

    君天熙淡淡一句「慕晴,你起來吧」難分喜怒,臉卻是故意微偏向裡,無視了君逸羽的把脈邀請。

    「謝陛下」慕晴起身退後一步靜默的守在一旁,心下卻是在暗歎,「世孫爺啊世孫爺,知道您好心,說這麼多都是為了奴婢好。可您說前一句就好,幹嘛還要說這後一句呢。您這一口一個姑姑侄兒的,可不是讓陛下窩心嗎。」

    「皇姑,把手給我,我再替你診診脈。」君逸羽言語中斂了嘻聲。

    聽得君逸羽的慎重之意,君天熙也收了一時的小性子,順從的遞上了玉臂,只是頭還是固執向內,不看君逸羽。

    探得脈息,君逸羽沉吟著開口,「夢斷憂我此前沒有見過,我是在探看你的脈象症狀的基礎上結合了師門前輩和師叔的經驗下的方子。吃了兩天藥了,以脈象來看我的藥是沒錯的。這兩天你的飲食都是我驗看的,確定斷了夢斷憂,又吃了藥,按理說情況應該是越來越好的,可你今晚又夢魘得厲害,著實不該啊。莫非是我低估了夢斷憂的效力?」

    「夢斷憂,寧心安神,說白了也就是安眠藥的作用。夢以斷憂,用之過量了,又何嘗不是夢以成憂?夢?夢!······」君逸羽思量著最終打定主意道:「皇姑陛下,你得放開工作好好休息幾天。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斷憂的藥效本就極強,你之前服用了不少,平日的工作又多思慮,不如此,怕是難以好轉。你停了工作,我再對症改一改藥方,如此內外一起,必然能讓你盡快痊癒。」

    君逸羽的要求,君天熙想也不想的就斷然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

    「朕說不行就是不行!」

    聽得君天熙這般不管不顧的強勢拒絕,君逸羽也來了些火氣,「如何不行?你是病人,我是大夫,要想身體康復,你作病人的便該聽我這個大夫的。你真當我天天晚上在你簷下守夜是好玩嗎?那些人這次用了夢斷憂而不是用毒,誰知道他們是別有目的還是因為下毒不好運作?!我答應皇爺爺保你安危的,守在外面是防範他們別有花招!你如今這般不容商議,我連夢斷憂都解決不了,讓我如何護你安危?!你不為了自己,為了皇爺爺,為了珊兒、佑兒、萱兒和泰兒,也該好好保重自己吧?!」

    「世孫爺!」見得君逸羽對君天熙語氣不善,慕晴忍不住出聲提醒。

    見得慕晴的勸誡眼神,君逸羽略微收整了態度,不自覺間用上了些哄孩子的語氣道:「都等了兩天了,這兩天我檢查過,你的飲食湯藥裡都沒了夢斷憂。你那尾魚遲遲不上鉤,也不知是不是哪兒走漏了消息。若不是消息洩露了,你那魚兒必然狡猾得狠。如此,你更該保重自己才是。聽話,你好好休息幾天,對外宣佈臥病在床。這樣一來可以安

    心養病,二來可以順勢釣魚,一舉兩得不好嗎?」

    不知是不是受了君逸羽前番「姑姑侄兒」一番論調的刺激,到得君逸羽惱怒間搬出了她父皇和她家孩兒那一番話時,她全然小心眼的鑽進了牛角尖。明「耳」人都能聽出出自君逸羽自身的一番關切之意,聽到君天熙耳中,卻全然成了:我是看在你爹和你家孩兒的面子上才來管你的,要不然,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因著這番緣故,聽得君逸羽的徵詢時,她脫口而出的回答自然而然的成了抬摃意味十足的一番言辭。「朕不要,每天那麼多奏疏,朕休息了,你來替朕看嗎!」

    君天熙的話讓君逸羽張口呆愣,這··這人今天怎麼跟個彆扭孩子似的了?這··莫非也是夢斷憂的作用?

    回憶著剛剛那番情境的君逸羽但覺那般難得一見的彆扭模樣的君天熙可愛無比,忍不住狂笑出聲,好容易才止住了笑聲,擦著眼角笑出的些許淚花道:「好,只要你答應休息就好。你休息,你的奏疏,我替你看。」

    聽得君逸羽發笑,君天熙也覺了自己行止的不妥,尤其瞥見慕晴壓低了頭顱卻難掩雙肩的輕微顫抖,她更覺得臉熱了。我··這是···可惡!

    君逸羽的痛快答應,讓君天熙一怔,訝然道:「朕是說奏疏,你真要替朕看?」

    君天熙眼中閃爍著驚疑的光芒,只差直接將質疑畫成問號砸在自己臉上了,君逸羽自然領會得她的言下未出口的問題是「你會?」,當下笑著答道:「我的啟蒙先生名諱袁恭道。」

    「袁恭道?袁妙山?」

    君逸羽雙眼微瞇笑得得意:「若是大華沒有另一個姓袁名恭道號妙山先生的人,你想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我的教書先生。」先生之後,大華還會有人自號妙山嗎?君逸羽很懷疑這一點。

    前朝後宮的權力交鋒,混亂的高宗一朝,先後產生過四位太子。而高宗時在朝的妙山先生袁恭道做了三代太子的太傅,是曾經最接近帝師的人,只這一點便可見不凡了。除了才名傳世外,袁恭道剛正不阿的高尚品質更是頗受世人景仰。安承二十六年,時任皇太子的皇十子,也是高宗朝的第三任儲君的君承賢暴卒。袁恭道對灰暗的高宗朝堂深感失望,最終掛印而去。及至安承三十四年迎回皇三子君承天為太子後,高宗下旨召袁恭道回京再度擔任太傅,他終究以病相辭,再未回朝。

    「你不是師從靈谷,研習武藝的嗎?袁恭道怎麼會成你的先生?」

    君逸羽露出了一絲回憶的神色,「承天十六年時我師傅想為我找一個教我讀書習字的啟蒙先生,袁先生嘛是浙州寧城人,他那時正好尋醫到了靈谷,後來也不知是我師傅還是師叔去和他說的,總之他最後留下來成了我和我師姐的先生。靈谷藏書不少,他在家無事,在靈谷也挺好的嘛。」

    「說這些幹嘛,總之袁妙山是我先生。他許是皇子公主教多了,教我和師姐時總是不離軍國大政、家國大業。我那時還覺得用不上、不愛聽,如今想來,可不是為了你今天這一出準備的?怎麼樣,這樣你能放心休息了?」

    說到這些,君逸羽心下難得的生了些歉意。袁恭道教他時,他因為受不了靈魂拘在小身板還要受學齡兒童教育的痛苦,加上不喜歡袁恭道的古板做派和開口國家閉口朝堂的調調,那時沒少用練武的理由逃課,便是見著袁恭道也多是繞道躲著走的。他心下只當袁恭道是他前世小學中學大學一路讀上來的無數老師中添了一位他不喜歡的,旁人問起時,也總只覺得無崖子是自己的師傅,而總是忘了他。唉!現在拋了成見再回想起來,其實先生也挺負責挺好的。我真對不起他啊。

    君天熙不語,慕晴終究為難著提點道:「世孫爺,奏疏是陛下才能批閱的。」

    「咦?」君逸羽反思之中的神思暮然聽得這話忍不住驚疑反問,「怎麼會?那麼多全都只能自己看嗎?有這規矩?」奏折裡那些請安謝恩的根本就不用自己一個個看吧,多浪費生命啊。明朝皇帝可是有內閣票擬和司禮監秉筆掌印那些玩意兒幫自己分擔工作壓力的,華朝的皇帝難道還是勞模模式?那也太辛苦、太可憐了吧!

    「這··」慕晴喉頭一哽。若說規矩還真沒誰給皇帝定下來這規矩,皇帝示意允許的話,太子監國批閱奏折的情況也是有的,可這不是約定俗成的明眼事兒嗎。再說了,皇帝不開口,誰敢來對皇帝說「陛下,您的活兒太多了,臣來替你做一點吧」這種話?那是想不安本分,僭越皇位嗎!當然,世孫爺人是個異數,在陛下這的份量也是個異數,怕是可以另當別論的。

    君逸羽也不為難慕晴,轉而向君天熙道:「那到底怎麼辦,你剛剛說我幫你批你就好好休息的,如今我答應了,你這又出了問題,到底怎麼個說法?」

    君天熙眼睛中微不可查的生了些莫測的光芒,轉瞬即逝,「無妨,君無戲言,你便替朕批吧。」

    「那好。」君逸羽只要君天熙老實聽話休息,好好解決夢斷憂的目的達到就好,當下也答應得乾脆。轉而對慕晴道:「慕晴,幫我取點紙筆來吧。」

    「現在要筆墨作甚?」

    「讓你把平素批閱奏折時慣用的幾句話寫下來,我對著去練練。模仿你的字跡語氣批閱,不讓你的那些大臣看出來。這樣你能少些麻煩不是?」

    君天熙倒也滿意君逸羽考量得周全,自己女主當國本就頗受朝臣非議,若是他人代為批閱奏折,大臣們知道了,又是一番口舌。只是他的字··那天在他送給珊兒的《採蓮圖》上見過,誠然好字,連珊兒都願意跟著學,可與我的字風差異不小呢。

    「朕的字取法二王,而你的字婉秀逸似有衛夫人遺風,兩者相差太大,你一時怕是難以模仿朕的字跡。」

    「我的字婉秀逸?你何時見過我的字?」君逸羽顯見得吃驚,極力回憶了說道:「哦——,你莫非是指的我那天採蓮圖上的字?」見得君天熙點頭他才朗聲笑道:「我的字沒有定性的,寫成什麼樣全看下筆時的需要。放心吧,二王的字我也練過,能仿的。」

    見得君逸羽的行止,君天熙也憶起了他那天《國強論》上厚重磅礡、氣度非凡的楷書,心道一句果然。那日君逸羽搶得太快,她只驚鴻一瞥,一時間還真是沒想起來的。當下君天熙不再多言,只簡單吩咐道:「慕晴,去取。」

    「是」

    「我以前沒事時常常仿別人的字來玩的,我一定把你的字模仿好,不讓你的那些大臣瞧出來破綻。奏章繁瑣,事無鉅細,有好些其實都不用你親自過目的。要你臥床休息少勞神也不是全然不讓你動彈,若是有軍國大事一定呈報你的。對了,慕晴是你助手吧,讓她在一旁看著,我保證不出錯。所以,你就放心好好的休息吧,快點打發了夢斷憂才好,不然你天天這麼夢魘著也難受不是?」

    任君逸羽的好言好語入耳,君天熙只輕「嗯」一聲,靜默著再不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90—92出了個bug。尚安是君承天身邊的太監,卓明才是君天熙跟前的太監,所以君逸羽易容成的應該是卓明的樣子。前已經改過了,扶風特此說明,並為自己的過失致歉。

    嗚嗚嗚···v修改好難啊,它老是提醒我不能低於原有字數,我明明就改了個名字,字數都沒變···應該改好了吧……

    關於93:

    沒看到留評和催更,扶風原以為自己的沒幾個人看的。火車上三天沒來,一回來驚訝的發現幾天中收藏暴漲了近200。因著這份認可和驚喜,扶風原是想盡快碼出93的。奈何開學有點忙,又正逢有點卡的節奏,水磨了幾天才算是完成,這次遲到的更新真的是遲到得晚了,很抱歉!

    另,扶風本學期幾乎是周周滿課,在時間精力不夠的情況下,出於保質不保量的原則,更新不定期,更新頻率怕是也高不起來,提前給大家道歉了。最後,案的承諾是不變的,若非扶風意外身亡,此絕對不坑。對慢熱有此顧慮的看官,盡可放心。這一點,扶風用人格和生命承諾。不鑼嗦了,祝大家看愉悅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