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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文 / 澹台扶風

    鳳儀樓中眾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歌台之上已經多出了一個眉清目秀的漂亮公子。

    君逸羽到得歌台,對千落拱手燦然一笑,悠悠然說道:「千落小姐才情高絕,以會友,在下···」

    君逸羽的話沒說完,便聽一個尖厲的聲音叫囂道:「哪來的毛頭小子,給大爺一邊呆著去!」

    君逸羽淡淡瞥了一眼,皺眉道:「哪來的野狗在這亂吠。」

    「你敢罵我?」

    君逸羽作驚訝狀,「這位公子,你是野狗嗎?」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毛都沒長齊還敢學人強出頭。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小心爺爺我讓你有命出頭,沒命走!」那攔路的紈褲惱羞成怒,這幾句話說得是疾言厲色。

    君逸羽習武多年,耳力高絕,上得這歌台,有心之下,早就從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知道這人是薛太師的二公子薛宏。不說君逸羽的武功,便是以他的身份,也盡可以在大華橫著走,又哪會怕了他去?倒是本來漠然站著的千落,怕這好心替自己出頭的年輕公子不知情況,受了欺辱,當下面露急色,張口欲言,君逸羽見了擺手示意無事,無視了那薛二公子的叫囂,只淡淡道:「這位公子若是有本事,不妨留下詩請千落小姐品評。若是沒本事,也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沒得污了千落小姐的尊眼。」辱人者人恆辱之,見了此等仗勢欺人之輩,君逸羽也沒了好脾氣,自然不會和他客氣。

    「少爺!」聽得君逸羽這話,薛宏的狗腿子跟班都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圍攏了上來,「讓我們教訓教訓這小子吧!」

    「給我上!」薛宏滿面猙獰的狠狠一揮手。想他貴為太師公子,玉安城中不好開罪的公子哥兒也就有數的那麼幾位,這小子是哪根蔥!

    「公子···」千落眼看著面前好心幫他的公子要被人仗勢欺了去了,忍不住捂嘴一聲驚呼著提醒,只這「小心」沒有說完,又被她生生的吞了回去。

    薛宏手下,不過仗著太師府的勢橫行霸道,酒肉裡泡大的行子,又哪能真有多少本事。君逸羽甚至都沒挪地兒,只施施然動了動腿腳,那幾個家丁便被他送下了歌台。「這位公子是要自己下去,還是要我請呢?」

    薛宏面有懼色,但想著這般下去他再也沒臉在這玉安城混了,再者他又哪受過這般窩囊?當下忍不住道:「小子,有種你留下名號,大爺我···」

    君逸羽來了這個世間,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為富不仁,為貴不尊的公子哥了,當下他搖頭上前,輕輕一腳就將薛宏踢下來台去,時間不早了,他這還是回家後第一次晚上出來,答應要早點回去的,可沒時間在這聽他放狠話。

    君逸羽只是存著教訓教訓這紈褲公子哥的意思,卻沒下狠手,那薛宏被踢了下來,「哎呦」著爬了起來,「小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薛桂薛太師!有種你報上家門,我一定要讓你全家雞犬不寧!」

    君逸羽強自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這又來了個古代版「我爸是李剛」!他剛要開口打發了薛宏,卻聽樓上飄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我道是誰這麼大的口氣,原來是薛二公子。怎麼,薛公子要欺上我翼王府不成?」

    君逸羽聞言望去,對面三樓,握杯倚欄的,不是自家叔叔君康舒又是何人?

    「叔父,你怎麼在這?」

    「怎麼,阿羽,只許你小子在這英雄救美,就不許叔父我來這喝杯酒?」

    君逸羽平素和君康舒笑鬧慣了的,但是在公眾場合總不能落自家叔父的面子,何況他這明顯是出來幫自己的,所以雖然有很多話可以打趣回去,但只是撓頭笑了笑。

    君康舒見自家侄兒給面子,輕笑一下,拿眼斜睨著薛宏說道:「薛公子,你這是怎麼說,真要欺上我翼王府?」

    薛宏是薛太師家的公子,一向欺行霸市慣了的,耐著性子追求千落半年無果,前幾天好容易搜羅了一首詩想要來一親芳澤,誰曾想又被拒絕了。他公子哥橫行慣了的,又哪受得了?當即就來了火氣想仗著身份用強的。薛宏常年廝混在平樂妓坊,大家都知道他太師之子的身份,不敢出頭。

    君逸羽見著面生,薛宏只當他是外地來的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是個隨人拿捏的貨,吃了君逸羽的虧後又想丟點狠話找回點場子。此時聽了君康舒和君逸羽的一番對答,薛宏哪還不知道這是踢到了鐵板,得罪了翼王府的世孫!前些日子還聽父親大人說起翼王世孫頗得聖寵,萬萬不可開罪。怪只怪他,回來這麼久竟然不在公眾場合露面,我不認識他啊!現在我竟然當眾說出了讓人「滿門雞犬不寧」的話,我哪知道他是翼王世孫?可這話不管有心無心,出得口來就是大大開罪了翼王府。父親若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想到這些,薛宏冷汗涔涔,當即賠笑著說道:「郡王爺說笑了,原不知是世孫大駕光臨,不過是個玩笑,還請王爺和世孫恕罪,相信我絕無冒犯翼王府之意。我還有事,王爺和世孫慢慢玩,我先走了。」想著之前自己的態度,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定然不會放過對方。薛宏對自己這番話實在沒底氣,說完就腳底抹油的逃走了。今天這人是丟大發了!這人也得罪大發了!

    看著狼狽而逃的薛宏,君康舒無聲搖頭,薛太師生了這麼個兒子,還真夠倒霉的。

    君康舒隔三差五的總和軍中同僚約在一起玩樂,今天正好在鳳來樓,他本來是不想搭理薛宏的,可看到出來護花的是自家侄兒,那薛宏言語又無意中冒犯了翼王府,他這才出來說話幫侄兒快快解決的,也省得吵鬧著誤了喝酒的功夫。現在事情解決,他只揮了揮手,示意君逸羽不用理會自己,又回包間喝酒了。

    鳳來樓中的眾人今天看了一齣好戲,薛宏霸行大家早

    有人看不過眼,只是無膽無勢出頭,此時見他灰溜溜的走了,鳳來樓中掀起了喝彩聲,君逸羽聽了展顏一笑,抱拳對著眾人團團一禮說道:「大伙請了。千落小姐的才情,大家有目共睹,以會友,最是行不得仗勢欺人,大伙說是也不是?」

    此時樓中之人本就喜這公子仗義出手,現在知道他翼王府世孫的貴重身份,說話還這般客氣有禮,與那薛宏比起來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當下更是好感大增,都紛紛附和。

    「君公子言之有理。」

    「世孫說得好!」

    「是極。」

    ······

    君逸羽笑著壓下了附會聲,這才說道:「在下雖然不是有本事的,可既然來了這歌台,也不能砸了場子。我這有一篇章,想請千落小姐品鑒,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千落一直在台上看著君逸羽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這位親王世孫這是要幫人幫到底的替自己撐場子,圓場子,雖然她並不在意這些,但也不拂人好意,當即點頭說道:「公子氣度非凡,章必然不俗,能給千落一觀,是千落的福氣。」

    看到千落應允,君逸羽這才對老鴇客氣的說道:「煩請媽媽取些筆墨來。」

    筆墨取來,君逸羽正要上前,卻是千落一禮說道:「今日得公子仗義相助,千落無以為報,願為公子研磨。」

    君逸羽聞言一笑,也不矯情,點頭應允。

    歌台之上,其他人都識趣的退了下去,只留書案前一對男才女貌,贏得底下人一陣暗讚。

    君逸羽手腕一抖,筆走龍蛇,書法遒勁有力,字體飄逸灑脫,千落看了眼前一亮。

    「愛蓮說」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晉陶淵明獨愛菊」

    「自本朝以來,世人盛愛牡丹」

    千落的聲音清澈,娓娓念來,很是動聽,寫到這,君逸羽趁著蘸墨的功夫,給了她一個饒有興味的笑意,千落見了一怔,接著看去,眼神閃爍,這才繼續念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人矣。」

    這篇短風格簡潔,語言優美,凝練自然,直將蓮花亭亭玉立的畫面展現於眼前,讓人心領神會,體現出蓮花的獨特風采,更是以花喻人,盛讚了千落的高潔品性。來逛青樓的人中人墨客本就不少,富商公子們也多是讀過些書的,其中不乏識貨之人,千落剛剛念完,便有人喝起彩來,對這王府公子更是刮目相看。

    這位世孫武藝不凡,此時這篇章一出,更是采非凡,當下便有人暗自讚歎,這位王府少爺竟是個人品貴重,允允武的超凡人物!

    寫完,君逸羽也不管台下的議論喝彩聲,放下筆淡淡一笑便要離去,卻聽千落說道:「公子高才,千落佩服,不知可否賞臉一談?」

    這還是千落出道半年以來第一次提出邀約,當下眾人一陣喝彩,這位君公子的品貌才學都擔得起啊。

    君逸羽欣賞千落的才情,同情她的身世,又見不得人欺負女孩子這才出手相助,本著「送佛送到西」的想法,又順勢錄了這篇《愛蓮說》給她。他前世好些好詩這兒沒有,沒得留在他一個人的腦子裡浪費了,卻是沒那風流才子一親芳澤的採花興趣的,於是說道:「小姐誤會了,這章是我···」君逸羽言語一頓,腦中一轉,道:「是我一個不出世的故友寫的,覺得適合小姐,這才借花獻佛。小姐才情高超,我不過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不敢辱沒了小姐。」

    千落哪會相信他故人的說法,聽他拒絕,當即作色道:「千落自知出生風塵,卑微低賤,公子若是看不起千落,不願與千落相交,直說就是,又何必用這種理由搪塞。」

    君逸羽聽得此話連連擺手,指著案上未干的章道:「千落小姐不要誤會,在下萬萬不曾有這樣的想法。小姐雖然淪落風塵,卻潔身自好,如同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若非如此,在下又怎會以愛蓮說相贈?」

    千落聽他此話,眼中一亮,心中歡喜,她果然沒領會錯他那一眼的意味,開口還待要說,卻是君逸羽看到了正站在歌台前的許浩軒,當即靈機一動的說道:「千落小姐,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卻是第一次晚上出來玩樂,怕家中牽掛,這就要回去了。在下才疏學淺不敢應小姐之約,但是此次與我同來的許浩軒許公子,確真是學富五車的大才子,小姐不若與他一敘,必會知曉在下此言不虛。」

    說到這,不待千落推拒,君逸羽就走到台邊把許浩軒拉了過來,「浩軒兄,你不是一向思慕千落小姐的才情嗎,你且與她一敘。我今晚被你強拉來了這,這麼晚了,家裡還指不定怎麼掛心呢,就先走了。」

    君逸羽說完給了許浩軒一個促狹的眼神,你不是自詡花叢老手嗎,機會給你。君逸羽把許浩軒和千落推到一起,又對千落行了個禮權作告別,腳底生風的走了,只留下台上的千落眼神莫名,心緒複雜的看著君逸羽離去的方向。

    鳳來樓中的眾位看客本是等著看君逸羽和千落演繹一段才子佳人的風流佳話的,冷不防正主跑了,大夥兒更是議論開來,什麼行俠仗義,溫有禮,武雙全,心智堅毅,不為美色所動的高帽子都蓋給了君大少爺,當然心中酸溜溜的人也是有的,只是這般場合不好說出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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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且不提千落的落寞和鳳來樓中的議論,君逸羽出得青樓,逕自騎馬回了皇承區,想到走正門還得饒好大一個圈子,君大少爺把馬繫在路邊的樹上,索性運轉輕功翻牆進了翼王府。

    翻牆回家的君逸羽心中得意,想著還是會武功好啊,對付起這幾米高的牆來,就是小菜一碟。

    翼王府中晚上都有巡邏的侍衛,君逸羽遇到一隊,安排了人去牽馬,又著人去逸園報備自己回家了的事,便悠悠然的準備回自己的羽園睡覺了。

    夜深人靜,稀疏的蟲鳴聲都清晰可聞,路過後花園的君逸羽卻是意外的聽到了琴聲,心下奇怪,「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在後花園彈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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