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逸羽風流

正文 第7章 文 / 澹台扶風

    春節的喜慶還未褪去,上元節的燈火已接近眼簾。新春不遠,萬物還在泥土中孕育新生,冬的冷冽預見未來,只能抓住最後的時光,盡情肆虐。

    這是承天十三年春節之後,上元之前的某個清晨,本就寒冷的天氣,在晨光方起之時,寒氣更是絲絲入骨。百姓還在年節的歡慶之中,就連華朝的官員都在迎春的日子裡得了一份安閒。這樣寒冷的早晨,或被褥,或火炕,或暖爐,人人都沉浸在室內的融融暖意裡,總是沒人願意出門受這冷風刺激的。

    翼王府逸園的院中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靜靜的在寒風清晨中站定。這是一個垂髫小童,三歲年紀,穿著紅色的棉袍,金縷線勾勒出的祥紋,和他頸間的貂皮圍脖,無不提示著他是富貴人家的寶貝娃娃。他的肌膚細膩白嫩,讓人一看就想摸一摸試試手感。許是在寒風肆虐的院中站久了,他粉嫩的臉頰被刺激起了一層潮紅。他抬頭微偏,淡淡的琥珀色眼睛清澈見底,眼光似是專注的投向了前方的傲雪紅梅,若有人上前細細查看便能看出他的眼神發散,不知是怔神去了哪裡。地上薄薄一層積雪,雪的白淨讓小童一身喜慶的紅衣更加顯眼,堪比枝頭梅花。雪地梅園,白雪紅梅和小童本該是相映成趣的場景,卻讓人感到一陣···落寞。

    若有細心的人見了此情此景,感歎美好之餘必然會奇怪,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這小童怎麼會有如此寂寞的身姿,就像是他孑然一身,遺棄了世界,也被世界遺棄了。

    這個垂髫小童就是翼王府的長孫君逸羽,他已經在大華渡過三個新年了。

    君逸羽在院中已經站了十多分鐘了,古代的規律作息讓他的生物鐘自發調整到了科學的早睡早起狀態,今早醒來沒驚動外間的珠芸他就自己出來了。「每逢佳節倍思親」,他不是一個想不開放不下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古代的生活,但年節之時,卻總是忍不住的偶爾懷念從前,忍不住的有些心情低落。

    古代過節很是重視,空氣中都充斥著年節的喜慶味兒,不像現代家庭過年都只是象徵性的吃個團圓飯聊做慶賀,作為孤兒的他甚至連這象徵性打發過年的團圓飯都沒有。這兒有許多傳統慶新年的活動,也著實很是有趣,君逸羽見了也會很投入,很開懷,但繁華過後,卻總是更覺寂寞。逢年過節的日子裡,他總是止不住去想前世的朋友,便如今日,看到這雪園梅花他想到了葉琳熙,她一如這凌雪寒梅,冷清孤傲。

    「第三年了,熙兒,從小到大我們總在一起,便是大學分隔兩地,我們過年也總會聚在一起,這似乎成了你我間未出口的約定了,我們是朋友,更是親人,我曾以為今生的每一個年頭我們都會一起過的。對不起,熙兒,答應你大學之後和你在一起永不分離的,我食言了。快三年了,那些飛蛾撲火般不斷出現在你身邊的男孩,有沒有哪個入了你的眼?有沒有誰幸運的和你走近了婚姻的殿堂?便是這樣的年節,沒了我,有沒有旁人陪你過?但願是有的。你總是倔強著優秀,可我卻知道你是最需要人陪需要人照顧的。你總是冷傲著讓人不敢親近,可我卻知道你的心是溫柔的。你若真找到了那個人,希望他能知你懂你疼你愛你。他會不會知道,驕傲堅強如你,其實最怕黑卻嘴硬的從不開口說怕。他會不會知道,這樣寒冷的季節,你冰涼的四肢需要一個人做暖爐。他會不會知道·······熙兒,若真有這個他溫暖你的生命,你會漸漸忘了我吧。忘了我好,我們是彼此擁抱著走過那段冰冷黑暗的歲月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了我,忘了我們共同被遺棄的傷,這樣的你才能真正去成就自己的幸福。······熙兒,不用擔心我,我過得很好,在這裡我有爹娘親人,他們將我視作至寶。你知道我有最強的適應力,我早已適應了這的生活。我只是有些游離飄忽之感,彷彿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我無關,難以讓自己全心歸屬這個時空。我只是容易在不經意間想起你,擔心你還在用冰冷孤傲的堅強外殼倔強的包裹著自己玻璃般剔透易碎的心,錯過收穫生命中的美的機會。······」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麼一大早的自己跑出來了,可害我一頓好找。」,珠芸找到了院中的君逸羽,急急給他繫了件披風,心疼的哄道:「少爺你要看花?我們進去看好不好?樓上也能看到這的花的,要不等會兒我找人給你摘幾隻回去也可以。這麼冷的天,怎麼能一大清早站在這呢。看看你這小臉給凍得···」

    「呀!」珠芸感到頸間突然一陣冰涼,忍不住一聲驚呼,脖子一縮,還沒說完的話也就斷了。

    「我們回去吧。」君逸羽將用來凍珠芸的手從她頸間收了回來,他也不想故意用手冰她的,可不這樣她的話估計又會沒完沒了了。

    「對對對,我們快進去,看你這小手給凍得,我們快回去暖暖。」

    君逸羽出生沒幾天就得了寧安寺玄慈大師年幼時不宜多見外客的批命,為了方便保守他的身份秘密,君康逸順勢對外大肆宣傳,只將他養在逸園,輕易不出園子,就連逸園內的僕從也被劃定了活動範圍,君逸羽所在的主樓的一切都只讓珠芸和楊氏打理。

    等到君逸羽兩歲時能滿地兒撒歡跑了,蕭茹覺得孩子總是藏著養也不是個辦法,想著只要照顧的人仔細些,也不會被外人撞破。至此,君逸羽才可以出逸園,活動區域闊大到整個翼王府了,倒是自由多了些。不過君康逸夫妻倆還是以批命為由,在全府範圍內下了禁令,只讓珠芸和楊氏照料君逸羽,其他人等,沒有吩咐,一律不得插手君逸羽的生活事宜。

    有一次,翼王妃身邊的一個大丫鬟來逸園傳話時誤闖到了君逸羽房中,被君康逸知道了,素來溫和儒,待下人極為寬容的王府世子,卻以及其強硬態度的將人趕出了翼王府。殺一儆百,只這一下,就震懾了全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少爺有多被世子著緊,也都死死的記牢了這規矩,再不敢不經允許的接觸君逸羽。

    距離君逸羽的抓周,已經過了一年多,他不知道當天抓周的一波三折不僅在君朝貴

    族圈中傳播,還流傳到了民眾圈。以訛傳訛下,事實不知道演變成了什麼故事,但每有人家抓周,總是忘不了提到翼王長孫。眾說紛紜,都說從沒見過抓周抓得這麼神奇的孩子,有說他長大後會是博古通今,允允武的全才的,有說他大公無私,以後會是個有德大才的,當然,也有如君逸羽當初計劃的一樣,酸溜溜的斷言他是個敗家子的。

    君逸羽呆在翼王府中,每天接觸的人也就那麼固定的幾個,自然不知道外界因為他一個抓周對他有了那麼多說法,就是知道了,估計他也不過一笑置之。過去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怎麼會放在君小少爺的心上?君逸羽只想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快快成長起來,二十歲的靈魂困在這個小身板裡什麼都做不了,他還真有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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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上元節,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慶賀新春的延續。

    每年上元,華朝皇帝都會在外朝三大殿之一的紫宸殿宴請百官。今年,承天帝特意下旨擴大了宴請的規模,要求百官攜家眷赴宴,為了表示親近更是將宴會地點改在了內廷的大華殿。

    翼王在北胡宏國時太過操持,身體本就不夠硬朗,隨承天帝回國後雖然貴為王爺之尊卻一直在軍中辛苦打拼。尤其這些年掛帥出征贏了軍功和地位,卻也很受了些軍旅風塵。如今五十出頭的年紀就已有了些遲暮之感,特別是在這嚴寒的冬季,身體愈虛。所以承天帝特意下旨允許他不用為赴宴奔波。君康舒婚後入了禁軍,卻還是沒改愛玩愛樂的性子,倒是多了同袍一起玩得更歡了。他不怕皇上叔父,上元節也不知道野去了哪裡,不用問也知道他鐵定逃席。君康舒不去,長孫蓉自然是留在家中,蕭茹也就索性陪著不去了。就這樣,偌大的翼王府只有君康逸帶著君逸羽出席做了代表。若不是替承天帝來王府傳話的太監說陛下想見見君逸羽,怕是只有君康逸一個人孤零零進宮。

    君逸羽一身雲紋紫色麒麟袍,早早的就被蕭茹楊氏收拾停當,臨出門再加上個銀色披風,看上去很是粉嫩可愛。

    君康逸剛進開宴的大華宮正殿大華殿,就有一群人湊上來寒暄。

    這兩年翼王因為身體原因隱隱有些退居幕後的意思,承天帝一心扶持翼王府,自然而然的把推力用在了君康逸這位翼王世子身上,這些年讓他以翰林學士的身份在御前學習政務不說,去年更是升了他小九卿之一的國子監祭酒。

    君康逸皇帝侄子,翼王世子的身份本就尊崇,二十六歲的四品大員更是值得關注,兼之國子監關係到百官子弟的門蔭和科舉之路,只要沒有過節,不是腦袋穿了洞,又有誰不想趁機和他多親近親近?

    更有善於鑽營的知道翼王府是當今陛下的嫡親臣子,得了翼王府的親近就等於得了聖眷,想靠著親近翼王府來謀求天子青睞,以求青雲直上的進身之階。如今的戶部尚書蕭楷在做翼王世子的老丈人前只是個五品員外郎,長孫家和翼王府聯姻沒兩年族中就有多人得了陞遷,這些可都是現成的例子。

    再者,拋去這些官場厲害關係,君康逸這位新晉的祭酒雖然年輕,卻已經入朝五年了。他在二十一歲時憑借自身的本事進士及第,才學自不必說。再加上這些年他在朝為官,在陛下的著意培養下,他儒善風姿下的政治才幹和手段也是出眾得容不得人忽視。這些年翼王府蒸蒸日上,十數年間已隱隱位列大華第一豪門,自然離不開皇帝的鼎力支持。可若都是一家子爛泥,便是皇帝想扶也扶不上牆啊。

    「下官見過世子爺。」

    「君大人好。」

    「君大人,來得好早啊。」

    「世子爺,這是小世孫嗎,長得好俊啊,難怪世子藏得這麼嚴實。」

    「小世子這般伶俐,難怪聽說皇上都常惦記,世子爺好福氣啊。」

    ······

    君逸羽這還是第一次進入華朝皇宮,可惜馬車直過宮城北門玄武門經過長長的甬道,下車時已到了大華宮的正門大華門。一路本就天黑了看不見遠景,走過的除了皇宮恢弘的大門就只有故宮那樣的朱紅高牆圍出的永巷,這讓存著參觀心思的君逸羽好一番抱怨。

    君逸羽這番心思若是讓旁人知曉了必然會被萬千白眼凌遲處死。要知道宮城騎馬的殊榮非高官寵臣不可得,柱國元老才可能得到肩輿入宮的天家恩典,像他這樣馬車直到大華門的待遇是旁人求都求不得的。大華門外下車時也不知道得了多少人羨慕的眼光。今天還是承天帝想著君逸羽這個頗合他緣分的小侄孫,因著玄慈大師的批命,潛意識裡承天帝總覺著這小東西嬌貴脆弱得很,怕他小小年紀走進宮辛苦不說,更怕他在這冬夜一路走來著了風寒,這才特意下了恩旨的。平日便是他爹君康逸雖然受寵,卻因為年齡還小,資歷不夠,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步行入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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