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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情人眼裡揉不得沙子(2) 文 / 碧晴

    不待我多想,只聽得一聲唱喏「皇上駕到——」,皇上與德貴妃登上神明台,率領武百官祭拜太祖陛下。

    禮官宣佈冊封大典正式開始,宋容華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款款走來,妝容極盛,清麗之中透出一絲嫵媚。

    她姿態婀娜嫻,走得極慢,好似有意要吸引眾人的目光。皇上向她伸出手,二人相攜拜過天地祖宗後,禮官便開始宣讀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宋氏容華,秉性柔嘉,持躬淑慎……」

    自始至終,我一直處於糾結混亂的狀態,腦中紛亂如麻,心下思慮萬千,根本不知道禮官在說什麼,只是訥訥地跟隨百官一起焚香、唱誦、叩拜。

    顯然,神明台上的三位還沒有發現傅諒的朝服有問題,我該怎麼辦,阻止還是不阻止?

    若是阻止,上有皇上德妃,下有武百官,那麼多雙眼睛生生地盯著瞧著,我想要不著痕跡地提醒傅諒,難度堪比登天。只要我這裡稍有動作,便會引起皇上的注意。

    況且,還有傅惟在場,在他眼皮底下,我要搞小動作也是絕不可能。這些年,彼此扶持走過,他一心圖謀皇位,其中的艱難不為外人所知,我卻是心知肚明,我必定不忍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退一步說,若此事當真是他一手策劃,必定是有萬全的準備要扳倒傅諒,只怕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然,元皇后害我一家,傅諒到底是無辜的。他雖行事荒唐,但生性純孝仁厚,待我也是極好,如今他稀里糊塗地犯下彌天大罪,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良心何安?

    雖然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也早已做好決裂的心理準備,但當它真正來臨時,我竟仍會掙扎苦惱,仍會不知所措。

    「……今立為夫人。望其恪守婦道,儀範後宮,敬宗禮典。四海皇天,納德是依,無負朕命。欽此。」

    宋容華拜下謝恩,眾人山呼「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皇上心情極好,握著宋容華的手,柔聲道:「容華,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宋容華笑言:「皇上,多餘的體面話臣妾便不多說了,臣妾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望皇上能夠滿足。」

    「但說無妨。」

    「臣妾國破家亡,流離至此,能得皇上垂憐,實乃萬福。大興雖好,臣妾總是時常思念家鄉,今日晉為夫人,自當盡心服侍皇上。只是嫁娶之事,乃是終身大事,況,臣妾無依無靠,自覺淒苦。臣妾希望能依照舊時南朝的風俗,請皇上的諸位皇子上來敬茶,算是認下臣妾這個庶母,臣妾心裡也有安慰。」

    皇上爽快道:「敬茶而已,這有何難。太子,你先來。」

    傅惟道是,一撩衣袍步上玉階。

    我暗叫不妙,方纔還想能不能矇混過關,就算事後有人上書彈劾,只要咬住不承認,反正死無對證。現在可好,這是鐵定要讓皇上看見的節奏啊。

    果不其然,那廂皇上盯傅諒一瞬,瞳孔瞬間收縮成細針狀,眼底瞬間掀起狂風暴雨,怒聲喝斥道:「大膽傅諒,你想造反嗎!」

    傅諒一嚇,忙不迭跪下,驚慌道:「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四下再起議論之聲,我看了看傅惟,但見他垂眸靜立,面色沉靜如水,眸中無波無瀾,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不明白?」皇上氣得臉色發白,宋容華上前扶住他,容色淡淡地望著地上的傅諒,彷彿此事與她毫無關係。

    皇上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手指著傅諒,道:「禮官,你來告訴他!」

    禮官抖了抖,道:「依我朝禮制,微有天子的龍袍上才能繡九龍五爪圖,皇太子以及諸親王都只能用八龍四爪圖,太子殿下,您這身朝服上的龍……都有五爪啊!」

    傅諒急道:「父皇,兒臣、兒臣並非有意僭越,兒臣真的不知情,求父皇明察啊!」

    皇上冷笑道:「混賬!你自己穿在身上的朝服,怎麼會不知道!朕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地要穿龍袍了,是不是盼著朕早日駕崩,你好取而代之?你這個不孝子,真是其心可誅啊!」

    傅諒喊冤,「父皇,兒臣真的不知情,兒臣冤枉啊!」

    皇上又點我的名,「戚玉瓊,你上來!」

    我心下一跳,上前跪在傅諒身旁,皇上道:「太子一口咬定他是冤枉的,你身為太子少傅,你來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皇上,太子殿下的朝服一向是由太和殿準備的,今早微臣到東宮時,親眼目睹了皇后娘娘派人送來朝服,殿下當時正在洗漱,也許的確不知情……」我望一眼傅諒,艱難道:「但是微臣相信,皇后娘娘一定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傅諒俊臉煞白,驚痛萬分地盯著我,似是不敢置信道:「玉瓊,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母后……」

    「微臣只是如實稟告。」我低下頭,用力要緊嘴唇,不再看他。

    「皇后?」皇上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茶杯滾落,瞬間摔得粉身碎骨。「來人,把皇后給朕喊過來,朕倒要問問她,這究竟作何解釋!」

    幾名侍衛應聲退下,不久,卻無功而返,只說元皇后不在太和殿。

    皇上道:「做了虧心事,不敢來見朕?找!掘地三尺也給朕找出來!」

    侍衛總管得令,立刻帶領一隊人馬四處尋找。

    一時間,人人噤若寒蟬,皇上龍顏震怒,誰也不敢再妄自議論。北風呼嘯而過,積雪簌簌落下,似乎成為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響。

    我沉默地跪著,左手始終緊握,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緊張,心口跳若擂鼓。

    等了四年,忍了四年,這四年我日夜忍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沒有一日能夠安生。千算萬算,為的就是今天。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爹,娘,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好好看著,女兒精心編排的好戲就要上演了。

    很快,一名侍衛匆匆趕回來,卻是支支吾吾,不敢稟告。

    皇上愈加惱火,「快說!皇后到底在哪裡!」

    那侍衛道:「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在西苑聽風樓。」

    德貴妃道:「西苑乃是冷宮,皇后娘娘無端端去哪兒做什麼?你既然找到,為何不請她過來見駕?」

    侍衛面露難色,怎麼都不出口,「皇后娘娘她……」

    「給朕說!」皇上猛地抄起一茶杯砸在地上,寂靜中,清脆的聲響分外扎耳,在場之人無不戰戰兢兢,心生寒意。

    那侍衛道:「微臣不敢說,還請皇上移駕西苑,自有分曉。」

    皇上凜然拂袖,「擺駕西苑!」

    ***

    眾人趕到西苑,幾名侍衛早已等在聽風樓外,皆是面色古怪,隱有緋紅。

    偶有一絲極其隱忍的呻~吟聲飄散出來,很快便被寒風吹得支離破碎。

    皇上撥開眾人,親自踹開了那扇早已破敗不堪的雕花木門,男歡女愛的聲音頓時放了大數倍,鶯聲浪~語,教人血脈賁張。

    紗幔重重,隨風招搖,掩去了巫山*,遮蓋了顛鸞倒鳳。

    皇上的面色極其難看,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百官緊隨其後,毫無意外地看到了極其香~艷旖旎的一幕。

    榻上男女正交頸合歡,媚~態橫生。女子青絲散亂,眉眼如絲,白皙的面龐因興奮而染上了潮紅,白嫩如藕的玉臂垂在帳外,手紙緊緊抓住簾帳,彷彿像借此紓解心中的欲~念。她忽然失聲尖叫,身子抑制不住地痙~攣起來,似是暢快淋漓,極盡靡麗。緊接著,斷斷續續的呻~吟似潮水般湧來,如一汪春水般柔媚。

    皇上閉上眼,額間青筋突突亂跳,連呼吸都變得凌亂。

    滿室鴉雀無聲,眾臣與幾位皇子齊刷刷拜倒在地,腦袋一個埋得比一個低。德貴妃和宋容華都別過臉,唯有傅諒僵在原地,俊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他看一眼皇上,終究是趔趄了幾步,頹然地跌坐在地,神情一片狼狽。

    只一瞬的靜默,卻好似有一生一世那般漫長。最終,皇上一聲暴喝打斷了這場春夢。

    「元夢櫻!!!」

    元皇后如夢方醒,沾染了欲~色的藍眸漸漸變得清明。她看了看身體上的男人,復看了看皇上與地上眾人,發瘋似的尖叫起來,叫聲淒厲而驚恐,直要掀翻屋頂。

    下一刻,她驚恐地推開那男人,裹著錦被連滾帶爬地跪到皇上面前,哆哆嗦嗦竟不知該說什麼。

    那男人赤~條條地爬下來,垂著腦袋,一言不發地跪下。

    皇上的面色由赤紅轉為慘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他負手孤立,一瞬不瞬地望著元皇后,眼中竟漸漸泛起黯淡不明的水色,不知是因為惱怒還是因為羞恥。

    良久之後,他說:「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元皇后失聲痛哭,語無倫次道:「皇上,臣妾先前還在太和殿看書,不知怎麼的……這、這個男人是誰,怎麼會到這兒,臣妾一無所知……皇上,臣妾自知百口莫辯,但臣妾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皇、皇上……」

    她作勢要去拉皇上,卻被皇上一腳踢開。

    皇上仰頭望天,極力忍淚,悲怒交加地吼道:「不許碰朕!」

    傅諒爬到皇上腳邊,拽住皇上的龍袍,倉皇道:「父皇,母后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您的事,這件事一定另有蹊蹺,求父皇明察啊!」

    皇上揪住傅諒的衣襟,冷笑道:「另有蹊蹺?你當朕的眼睛是瞎的嗎!方才浪~叫的是誰!啊,太子,你告訴朕,是誰!!」

    傅諒呆愣片刻,看著元皇后羞愧至死的模樣,恨恨地別過臉,不再言語。

    皇上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道:「來人,將皇后押入天牢,太子禁足東宮,不許與人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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