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裂帛 文 / 馮永姣
每個人都像一張紙簽，那本書就像紙簽的命運，你不知道操縱他的主人是怎樣的心情，而你，不能逃脫；若是風吹到哪頁就停到哪頁，紙簽也不便這麼奔波，可是風是風，人是人，不能等風來，我只能用心情去撥弄你心裡的琴弦。
何藍藍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份了，從車禍開始到我回學校，她也一直沒能聯繫上我，以為我又搞失蹤，用她的話來說：「白白讓我擔心了大半個月，要不是向俊勸著，我早來找你了。」
我還是沒能在她面前坦白顧謹生的事，只是說自己的不小心，她應該也是擔心我：「你什麼腦子啊，你上次被車撞、那個教訓還記得嗎？這次居然還這麼嚴重，你要是被撞死了怎麼辦？」
向俊在一旁推了她一下，應該是示意她說話重了些。
「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的，真的。」
「還有以後啊？」
「沒有！肯定沒有。」我也不想有，但是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這次的傷也確實讓自己吃了很多苦，所以下次無論如何我都會控制好自己。
「趙空、回來了你知道嗎？」何藍藍這句話是小聲在我耳邊說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的這麼神秘，但我卻又一份隱隱的不安，總覺得是要發生什麼。
星期日的食堂沒有什麼吃的，我就帶何藍藍和向俊去了學校後門的小吃街裡面的一家餐館，恰巧碰上了沈笠禹和來看他的父母，我們沒有驚動對方，只是相視一笑，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你同學？」何藍藍這句話問的酸酸的，我還沒做好打算告訴她的準備，再加上她現在也不問關於我的私事，我就更不會說。
「嗯。」
我們三個人在飯桌上吃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向俊並不顯得陌生，反而是大度；讀了大學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以前他幾乎是不與我說話的，即使何藍藍在場，他也難得插上幾句；而現在何藍藍即使不在場，他也能說上幾句客套話或是幾句官話繼續著之前的話題，我很久之前感受到了何藍藍為向俊做的改變，現在，我也能感受到向俊因為何藍藍而產生的些許變化；而現在的我反而逐漸看好他們，他們在一起說話的樣子顯得很和諧，很讓人、羨慕。
下了飯桌，我偷偷的問何藍藍，
「向俊和你在一起了之後是不是把最真實的自己表現出來了，就是不在那麼直板板再的讓你做個大家閨秀，接受了最自然的你？」
「你怎麼會問這個啊？」如果一切是我的猜想的話，何藍藍應該會說「是」，但她沒說，反而反問了我這麼一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就是感覺向俊和之前不一樣了，以前看他很靦腆，還有點冷冰冰的樣子，愛理不理的；現在——」
「還好、吧，他現在，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還是會管著我，有時候、感覺——」
「感覺怎樣？」
「就那樣吧，不說他了，你帶我們去你學校轉轉吧，我們一會兒就得走了。」
「好，走吧。」
我們的高中不在市中心，反而靠著郊區，郊區開闊，學校佔據的面積就大；我們把整個學校都逛了一遍，每一棟教學樓，還有寬廣的體育場，學校裡面有一座小山丘，六月份的小山丘開滿了山花，滿眼的綠野，我們爬上去就能一覽眾所。
何藍藍一隻手挽著向俊，一隻手挽著我，然後告訴說：「你們學校挺漂亮的，我們學校就像一破化工廠。」
「那你以後常來玩。」
「好。」
我的這句邀請是真心誠意的，並不客套；如今的何藍藍，褪掉了當年的頑氣，無論是穿著還是言行舉止都那麼的像個好女孩，或者更加成熟一點；這樣的她，是讓我更喜歡的。
下午三點左右，我送他們去的校門口，轉眼間遇見了剛從校外回來的沈笠禹。
他帶著屬於夏天的微笑向我們走來，我還沒想到他的身份會不會在何藍藍面前道破，他就已經走到我面前了。
他們都沒問，我就先說話了。
「我初中同學，何藍藍；這是她男朋友。」
「這是、沈笠禹——」當著何藍藍的面，我永遠都說不出。
「高中同學，你好！」
「你們好！」
如果時光能停在這一刻，那麼後面的故事也就沒有多少了。
「你同學來，怎麼沒事先告訴我？」
「啊？」
「顧井桐——」
何藍藍看著我，沈笠禹也看著我。我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主動提起過沈笠禹的身份，沒有那麼應有的驕傲和自豪。
「你們什麼關係啊？你——跟他——」
「我們是——」
「我沒有問你，我問顧井桐，你們——」
「我們交往了。」我以為何藍藍會祝福我，即使我向她隱瞞了這麼久，即使她問起我這方面的時候，我否認了。
我最終還是看向了何藍藍的眼神，她本來笑意的目光突然呆滯了。
「顧井桐，你好好說，你跟他，交往了？什麼時候的事？」
細想一下也有三個
星期了。
「三個星期，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應該問過你，你為什麼否認了？」
「我——」
「這麼長時間你把我當什麼了？你把趙空當什麼了？他喜歡你的這些年，他算什麼？他是因為你才想變成好學生，才站在那沒有逃，不想在你面前做個不敢承擔的人他才站在那等著警察來抓他你知道嗎！」
「就算你不知道，那你這些年給趙空寫的那麼多信件，那麼多信件又算什麼！」
「你看我的信了？」
「是，我看了，每個字，每句話，我都看了。」
何藍藍第一次這麼大聲的對我說話，很多個句子都是嘶吼著出來的，向俊應該被嚇壞了吧。不知所以的向俊把何藍藍拉到一邊問她：「趙空是誰？」
同樣不知所以的沈笠禹也把我拉到一邊，問我：「趙空？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趙空是誰，我也不知道趙空現在還算誰，我沒敢面對，面對沈笠禹，面對何藍藍，面對趙空。我只能捂著耳朵搖著頭跑開，跑去沒有他們的地方。
我原來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趙空沒逃只是因為想在我面前做個好人，不知道何藍藍一直在看我的信件，不知道原來何藍藍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那我又算什麼，我在她何藍藍的眼裡，又算什麼？
「顧井桐，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趙空，你配不上他。」
這是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關於趙空的話，是嘶吼的說來的。
沒有人追上來，沒有人來給我答案，沒有人告訴我：你是無辜的。
傍晚的時候，沈笠禹打來電話說要一起吃飯，我說不餓不想吃。
他問我：「是因為那個叫趙空的嗎？」
「不是。」
「你現在身體還沒恢復好，你一定要按時吃飯。」
「我真的不想吃。」
「你、哭了？」是的，我哭了，也不知道哭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哭。
「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為難你，我先掛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嗯。」
晚上，何藍藍給我打來電話，她在那頭沒有說話，最後說話的是向俊。
「藍藍今天說話有點激動了，你別介意啊。」
「嗯。」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掛了，再見。」
「再見。」
很久之後，我收到了何藍藍的信息。
「顧井桐，偷看你的信件我很抱歉，你沒告訴我你交往的事我也接受了，以後你的生活怎樣是你自己的事，你的信件我會打包好還給你，你自己留著還是寄給趙空或者扔掉都隨便你，如果你注定要對趙空做個無情的人，請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你心裡的那個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那個人，我也不想知道了；我知道你活得辛苦，活得不安，但這些都不是你可以拿來傷人的理由。
最後祝你幸福。
我和你，友盡。」
友盡！多刺眼的詞，刺的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淚。我沒有回過去，我只是在想，如果從一開始我就信任她，告訴她關於我的點點滴滴，到如今，是不是她也不會怪我，不會和我友盡。
我誰都不恨，只恨齊家，為什麼要我離開小村，離開外公，它讓我失去最親的人，失去小時候的顧謹生；如果沒有離開小村，我就不會認識衛沙沙，不會認識趙空、何藍藍，也不會認識現在的沈笠禹；我也不會出車禍，會有那麼多的放縱和痛苦。
自那以後，何藍藍就真的沒有再找過我，她把信件寄還了我，原封不動的樣子。我再也沒看見她在扣扣空間裡面的動態，好像突然之間，她音信全無。
多年以後回想起這個人，我也時常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不主動的去找她，而是、還像當初一樣等著何藍藍來主動找我，如果我主動一點，說不定我就可以早些知道她那樣的激動，那樣的絕決只是因為她過的不好，她一下子把所有的不快都發洩在這件被隱瞞的事上只是因為她現在過得不好，可是她不說，她不說只是因為她太愛向俊，她害怕一切說出來了、向俊就消失了。
如果我主動一點，何藍藍的後來就不會那麼悲傷了；如果我主動一點，顧謹生還會和我是朋友；如果我主動一點，沈笠禹也不會被我傷的那麼久、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