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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一十六章 獄中的兄弟父子 文 / 蒼蠅尾巴

    司馬弼回到了晉都,但是太子還在滄州。

    北方軍近三十萬人全線收縮,固守城池。然而防守的重點已經不是邊界,而是河北道以南以及太行山的各個山口。數十萬晉國的軍隊集結,刀鋒所向,卻好像不是別國的軍隊。

    態勢隨著三月中旬四萬西北軍的東進變得更加緊張,內戰如山雨欲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三月中旬,一萬騎兵以及兩萬五千步兵外加五千西北陌刀軍開赴到了太原,並且繼續東進。這個時候西北軍大帥謝衣帶著數百騎兵親赴太原,主持大局。

    晉都凡是知曉此事的人,無不惶恐,每日戰戰兢兢,生怕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

    在緹騎的嚴密控制之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僅限於京官,京官中也僅限於朝官,而這些朝官,有的對自己的家人都守口如瓶,任憑家人看著自己惶惶不可終日,心急如焚,卻不敢吐露真言。

    除了那些朝官,基本上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司馬弼回朝了。而知道司馬弼回朝了的朝官中,知道晉帝態度的人就更少了。

    在三月十八日,司馬弼從住了六天的皇宮回到了緹騎司,隨後由謝神策作陪進了詔獄,見到了司馬瑜以及司馬家三兄弟。

    人自然是分開一個個見的,見面的地點也不是在審訊室,而是在緹騎司的一間密室。

    司馬瑜仍舊是一身雪白的儒衫,神情有些憔悴。

    事實上司馬瑜本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被關了多少天。他知道是緹騎抓的他。緹騎抓他的時間把握的很巧妙,避開了絕大多數人,沒有引起騷亂。就是一路上碰到的一個兩個,像岳不群,還調笑他提督大人請喝酒居然用緹騎請人,實在是太給面子等等。

    司馬瑜自然知道這個地方就是緹騎司的詔獄。他知道是因為他曾經來過。

    那是二十多年前吧。

    司馬瑜不知道晉帝是出於什麼原因抓了自己——當然不會是謝神策要抓他,事實上緹騎如果沒有晉帝的口諭或是聖旨,無權捉拿任何一名五品以上的官員——所以他到了進了詔獄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話,急了就默寫許多詩文。詔獄吃喝也足,所以精神身體也沒出什麼問題,只是因為長期不見陽光而略顯蒼白消瘦。

    司馬瑜被蒙著眼睛帶到了一間密室,然後看見了鐵窗那邊的司馬弼。

    「兄長。」

    司馬弼恭恭敬敬的朝著清瘦的司馬瑜行了一禮,長揖及地。

    司馬瑜整了整儒衫,微微一笑,頷首道:「玉台。」

    玉台是司馬弼的字。司馬瑜從司馬弼有表字的時候就這樣叫了。

    司馬弼隔著鐵窗說道:「此次連累兄長了,是玉台的不是,待事情清楚了,定然還兄長一個清白。」

    司馬瑜搖了搖頭:「杉兒、檀兒與槿兒如今怎麼樣了?」

    「尚不清楚。」

    「糊塗。」司馬瑜斥道:「不孝有三你不去看你的兒子,卻先來看我,是何道理?」

    司馬弼頓首道:「兄長說的是。」

    謝神策嚇了一跳。

    乖乖,傳說中司馬弼對司馬瑜言聽計從看來是真的。司馬瑜呵斥司馬弼就像教訓小孩子一樣,而司馬弼居然頭都不抬就認錯了。

    司馬瑜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謝神策,然後說道:「既然鳳之能讓你見為兄,那你想必是能見到他們三兄弟的。此事為兄也不甚清楚。不過既然是因你而起,你此時又離開了滄州回了晉都,我舉家入獄,想來也就只能是軍國大罪了。你不會叛國,這點為兄清楚。但既然回來了,陛下允許你見我了,那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家中與你往來不甚密切,書信為兄都留在書房的一處暗格內,如果有需要,你可讓鳳之取與你。為兄在此無甚麻煩,你無須擔心,安心去處理你的事情吧。」

    司馬弼再點頭道:「是,玉台記住了。兄長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司馬瑜一怔,隨即笑道:「又不是訣別遺言,有什麼話可以留在以後說。」

    司馬弼再次應下,然後司馬瑜便對謝神策說道:「鳳之,我有一事相托。那間小酒館,若是方便,就照看一下。若是不方便,也還請照看一下。有勞了。」

    謝神策拱手行了一禮說道:「盡力而為。」

    司馬瑜點了點頭,然後起身示意緹騎將他的眼睛蒙上,之後就被帶了出去。

    司馬瑜出去之後,謝神策發現司馬弼溫順的眼神瞬間變得憤怒了。不過這是在緹騎司,謝神策就是赤手空拳與司馬弼面對面也不會怕他,更不會像上次一樣倉皇轉身逃走了。

    緹騎司的門哪裡是那麼好進的,不在你身上下些毒,怎麼放心與你共處一室?

    接下來是司馬杉。

    等大喊大叫的司馬杉被兩名緹騎拎到鐵窗對面按住,解下了眼睛上黑布之後,司馬杉就看到了他的父親司馬弼。

    司馬杉愣了愣,似乎是沒弄清楚狀況,吃驚的說道:「父親,父親,你怎麼在這兒?你、你也進來了?他們」

    司馬杉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司馬弼身上依舊是威嚴的鎧甲,而且司馬弼的身後就站著謝神策。

    在發現自己錯了之後,司馬杉突然大叫起來:「父親,救我啊!救我出去!他們抓了我們全家啊父親!弟弟們與母親都被抓了,大伯、大伯他、不知道是不是、父親,救我出去啊,這裡好恐怖,什麼人都沒有一個人都見不到」

    司馬杉已經是快要三十的人了,是司馬弼三個兒子中的老大,本應是最沉穩的一個,熟料此時卻如同孩子般哭訴求救。

    司馬弼眼中的憤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廢物。」

    司馬弼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這個兒子的表現實在是太過不齒,尤其是在有外人的情況下表現的如此懦弱,讓他臉上無光。

    司馬弼在說了兩個字以後就冷眼旁觀,不再理會司馬杉。謝神策見狀,於是擺擺手示意緹騎將司馬杉帶下去。

    司馬杉在要被帶走的時候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的跳了起來,要奪路而逃,於是被一名緹騎一掌刀切在後頸打暈,被抬了出去。

    然後是司馬槿,司馬槿倒是沒有像司馬杉那樣激動,只是擦著眼淚說了一遍在獄中的生活,讓司馬弼不要擔心,然後讓司馬弼想辦法將一家人救出去。

    司馬弼的臉色好看了一些,畢竟司馬槿此時的表現也算勉強過關,況且他的衣服要比剛剛的司馬杉要乾淨許多。

    不過司馬弼仍舊沒有說什麼。

    之後才是司馬檀。

    司馬檀是三人中最為平靜的一個,平靜的讓司馬弼都有些吃驚。乾乾淨淨的衣衫,乾乾淨淨的臉龐,除了鬍子已經長了好長被他有意的收攏整齊了以外,司馬檀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見到司馬弼也不吃驚,就彷彿是平時見面一樣的說了聲「見過父親大人」之後就不再出聲。

    父子兩人相對無言,謝神策看的有些無聊。

    終於,在謝神策忍不住要讓人將司馬檀帶走的時候,司馬弼開口了:「為父所做的一切,自然有為父承擔,你無須擔心。」

    司馬檀搖了搖頭說道:「孩兒不是這個意思,孩兒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很明白。」

    「你說。」

    於是司馬檀想了想,說道:「游騎兵第六營是怎麼回事?」

    「河間府是怎麼回事?」

    「定州是怎麼回事?」

    「八百人的馬匪是怎麼回事?」

    「父親大人您又是怎麼回事?」

    隨著司馬檀一個個問題的拋出,司馬弼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之後就又恢復了平靜,好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為父沒有怎麼回事,為父好得很。」

    司馬檀所有的問題,司馬弼只用了一句話來回答。

    於是司馬檀沉默了。不久司馬檀被緹騎架起,在被蒙山眼睛之前,司馬檀對司馬弼說了聲:「父親大人,我知道了。」

    這一聲「我知道了」裡,就算是謝神策也聽出了冷漠。

    看來到底還是有一些作用的。

    司馬弼微微瞇著眼睛,然後目送司馬檀離開。

    「好了,大將軍,我們可以出去了。」謝神策對司馬弼說道。

    司馬弼看了謝神策一眼,然後問道:「都是你告訴他的?」

    司馬弼的意思謝神策清楚,他是在問司馬檀問的事情,是不是謝神策告訴他的。

    謝神策笑道:「當然不是啦,我怎麼會這麼無聊。」

    當然不是謝神策告訴司馬檀的,但是司馬檀知道這些事情,確實是謝神策從中動的手腳,是謝神策通過傅來之口,將一些「轉達」給了司馬檀。當然,司馬檀問的馬匪一事,是無意間被傅來「偷聽」到的。

    將這些信息有意無意的讓傅來知道以後,謝神策就沒有再多做手腳了,當然事實也證明,也不需要再做手腳。

    傅來沒有讓謝神策失望,他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和心裡的疑問都說給了司馬檀聽。而當司馬檀陷入困惑和疑慮的時候,恰好齊王的對奏,讓司馬檀一家都進了緹騎司的詔獄。在進了詔獄之後,司馬檀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一些事情。而有些猜想,他還需要證據。所以他就問出了那些問題。

    而司馬弼的答案讓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謝神策說沒有那麼做,司馬弼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兩人都知道言語上的承認與否並不能改變事實。

    只要你知道真相了,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在打官司。

    當下司馬弼輕輕一笑,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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