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四章 將要出使 文 / 蒼蠅尾巴
謝神威要被結婚了。
這是謝神策聽到的第一個消息。
還有第二個。
他將要在不久以後,出使鮮卑王庭。
謝神策在老太傅的書房得知這個消息後,當時就毛了。
「為什麼讓我去?!」
老太傅淡淡的說道:「是老夫向陛下推薦的。」
謝神策苦著臉道:「爺爺,我剛和鮮卑使者有了衝突,這時候去鮮卑,有可能會有大衝突的,萬一壞了和親就罪過大了。」
「你害怕了?」
「當然不,我這是在為大局考慮擔心會壞事而已。」
謝神策堅決快速的回答道。
老太傅顯然沒把這話當真,「老夫知道你的憊懶無賴都是裝出來的,這一點,老夫很欣賞。但是作為謝家兒孫,光有偽裝是不夠的,還得在偽裝之下有真爪牙。你雖然偽裝的好,但某些方面還是不夠成熟,有些事情還是缺少歷練。你以為在淮揚道獨自帶人剿滅一兩個小山賊團伙就算指揮若定、謀算無遺了嗎?跟那些幾十年的老狐狸比起來,你還差得遠。」
謝神策腆著臉笑而不語。
談話陷入了僵局。
「對了,大哥那裡」謝神策轉移了話題。
老太傅笑了笑道:「文昭性情剛烈耿直,但他又深知過剛易折之理,因此他能想明白的。這個檻一旦邁過去了,對他將來大有好處。」
謝神策想了想道:「這個邁過去,總得有個標準吧?」
「標準?那就是他全心的接受了婉婷公主,從此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而非相敬如冰。他喜歡那個鮮卑丫頭,然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哪能不做半點妥協,不,是讓步,就能得償所願?」
老太傅說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之後,謝神策對上了老太傅如淵的目光,身體一僵。
不可兼得嗎?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孫兒啊,你要記住這句話。」
「孫兒知道了。」
謝神策隨即又正色道:「爺爺居然能說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樣的至理名言,真是讓孫兒欽佩。」
老太傅看著神色諂媚的謝神策,突然笑道:「如此市儈銅臭的話怎麼會是老夫說的!這話,是王江淮說的!」
謝神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馬屁拍到馬腳上了。
然而謝神策是何許人?只是瞬間變恢復了正常。看來在謝家日久,也越來越受謝大爺影響了。
謝神策再次很快轉移了話題。
上前笑道:「那個,爺爺,您是知道的,大哥殺了兩個鮮卑使者,這次去鮮卑王庭,那些蠻子肯定是要把賬算在我頭上的。您知道的,我可沒大哥那樣能打,萬一您心愛的孫兒到時候缺胳膊少腿的回來了怎麼辦?」
老太傅淡淡的道:「你想說什麼?」
「能不能撥個千兒八百的鐵衛給我啊?」
老太傅看著謝神策涎的老長臉,冷言道:「你以為你是王子皇孫?動不動就有千人護衛?三十鐵衛!你給老夫好好的帶回來。」
「三十鐵衛?」謝神策驚訝道。
既然說到了鐵衛,那我們就先來聊聊死士。
大楚朝分崩離析之後,士族政治登上歷史舞台。而門閥世族崛起的一個重大的因素就是軍事力量的獨立化。軍事力量的獨立化,又源於貴族大規模的包庇流民,圈養部曲以作私人武裝。而最為忠心且精銳的部曲,有極少數人會成為家族的死士。
這些死士與通常意義上的刺客、敢死隊不同,他們並非簡單的沒有靈魂的殺戮機器,而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且並非常年隱身黑暗。實際上除了死間外,死士其實還是偏向陽光的。他們與主家的關係休戚相關,相互倚為唇齒。
如果說你給我一百萬我就可以為你賣命殺人,那麼你要殺的人給我一千萬,我就可以毫不猶豫的反過來殺了你。這不是死士,這是殺手。賀若缺就是一個很好地例子,謝神威出價兩倍就讓他調轉了槍口。
就算是用別人生命家人相威脅,也很難讓人成為死士。
後春秋時代的死士基本上還是繼承了春秋戰國時代「士」的精神的。不光是利益結合,還有感情因素,甚至還有政治理想上的交融。
死士與主家的關係緊密到什麼程度,可以這樣來理解。
只有極為忠心的部曲子弟才可以被選拔為死士,這些人一旦被選中,舉家歡慶。因為他們不僅可以脫離奴籍,而且還可以分得土地,免除徭役,甚至可以做官!
雖然脫離了奴籍還得依附主家,但是絕不再是隸屬關係了!就算死士死了,這些條件也依然不變。
只要被選上了,經過了訓練不死,就能成為一名死士。舉家就會獲得新生,可以重新開宗立族,子孫都將以自由人的身份存在。
例如現在西北軍中任職的趙其。就是所有部曲死士中最為出色的。
而作為主家,如謝家,不僅會在經濟上,而且會在政治上、教育上對死士優待。特殊的訓練方法,感情的交流,死士在主家的培養下,會將主家視為信仰所在,可上刀山,可下火海,兩肋插刀,萬死不辭。三國中許貢三門人殺小霸王孫策,便是典例。只是這個世界沒有三國而已。
我以真待君,君必報我以誠。你我高山流水,清音相和。
戰國四君子者,以善養士出名,這些士,不乏死士。
馮諼彈劍而歌,唐雎不辱使命,大抵如此。
這便是前面所說的經濟利益、情感和政治理想作用下的死士。
而在謝家,鐵衛,就是死士。
謝家死士不但以一當十,而且智勇雙全,全部都是在西北軍前線服役五年以上存活下來的精銳士兵。不僅有其他世族死士難以具備的紀律性,而且更具有組織性。十分恐怖。
只是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很多。
所以謝神策在聽到老太傅大度的撥了三十死士作為侍衛後,謝神策出了門還在傻笑。
「少爺怎麼傻呵呵的?」綠兒在院子裡抱著個小手爐小聲的問綵衣。
綵衣小聲道:「我也不知道。」
在正月初四這天,謝神策奉旨進宮,參與了出使鮮卑的一次會議。
皇帝很乾脆的封了謝神策一個副使。正使則是禮部的一名侍郎,年過半百,故須斑白,頗為方正嚴肅。
而護送使團的任務,則交由新加駙馬都尉的謝神威,謝神威可率八百騎兵護送使團至鮮卑境內流塞州的大灞城。這個駙馬都尉就是一個表明身份的閒職,尊貴,但沒有半點實權。
此事不同尋常。一般情況下,無論是接親還是送親,都是以邊界為交接點,這次的接親隊伍居然可以讓晉國的騎兵以護送為由進入鮮卑境內!
而且,這貌似是早就擬定好了的。因為不管是皇帝還是禮部、鴻臚寺的諸位官員,都沒有表示異議。
呵呵,大灞城,謝神策嘴角不為人察覺的扯了扯。
去年推算出的二里人的一個重要據點,就在流塞州的大灞城吧。
然後禮部與鴻臚寺的一眾官員們商議了整整一上午接親的議程。
接親?是的,是接親。
鮮卑與大晉的這次和親,是鮮卑送出一位公主,嫁給大晉的一名皇子當媳婦兒,和人質。
謝神策很期待,到底是哪一位皇子有幸娶到一位異族老婆呢?
太子?不可能了,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甚好,膝下已有一兒一女了。齊王?也不會吧,齊王如果要和太子爭儲君,就不會納一位敵國公主為王妃。那麼三、四、五這三位皇子呢?
謝神策因此期待著皇帝宣佈會是哪位皇子,可是等會議結束出了大殿,謝神策也沒等到。
這不正常。
就算平常人家,定親前都要互交婚八字的,何況是皇家!這裡就更不用說不讓接親使者知道是哪位皇子娶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神策快步追上了禮部侍郎古大人。一番寒暄過後,謝神策直言不諱道:「古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敢請教。」
古大人道:「請講。」
謝神策於是問道:「不知此次和親的會是哪一位皇子?」
古大人面露疑色道:「本官亦是不知。」
謝神策奇道:「大人乃是此次接親的正使,怎麼可能連是哪一位皇子都不知道?」
古大人搖頭道:「確實不知,此事多有蹊蹺。先前(禮部)林尚書也曾就此事與陛下請示過,但不知為何陛下竟然遲遲沒有答覆,就連許多御史的奏折,陛下也都置之不理。此乃國之大事,陛下一向英明,不知為何在此事上如此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按理來說很可能是十五歲以下的皇子。因為鮮卑的那位公主,就在十來歲。根據鴻臚寺的猜測,最有可能的便是五、六兩位皇子了。然而此事陛下不開口,終究誰也不敢妄斷。」
謝神策也陷入了沉思。他想不明白一向察納雅言皇帝,這一次怎麼會這麼任性。
過了一會,古大人突然說道:「此事老師必然知曉,你可以去問他老人家啊!」
「老師?」謝神策疑惑道。
古大人頓時面露不豫,「本官的老師便是你的祖父,太傅大人!」
原來是師叔啊!你怎麼不早講!
謝神策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師叔,適才多有失禮,萬望海涵。」
古大人撫著斑白的鬍鬚瞇眼笑道:「無妨無妨。你我雖是同門,但也是同僚,因此在宮裡,不便相告。」
謝神策連忙應和。心道:剛才不好說,現在就好說了嗎?卻不想抬頭一看,原來二人此前恰好出了宮門。
只要出了宮門,就不在宮裡了,就可以說了。這古大人真是拿捏得精準。
謝神策暗自心塞,這真是個老學究,死守規矩頑固不化。
其實謝神策剛才的道歉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做錯了什麼真的有失禮之處,而是尊師重道乃是一項傳統規矩,因此在知道古大人是爺爺的學生後,一直十分禮敬。
而實際上,古大人並不是老太傅真正的學生,只是曾經在老太傅的指導下學習過一段時間。
但人家既然非要說自己是謝家門生,又這麼多年了,老太傅都沒否認,謝神策自然要給足面子。
因此古大人對謝神策的表現很是滿意。
謝神策看著古大人「我會照顧你」的眼神,再一次感到了背後有人的好處。
他出使鮮卑,不是簡單地鍍金,而是為了歷練。按照老太傅的說法,此次為副使,目的就是為了應對各種刁難與發難的。可不是休假混資歷那麼簡單。
既然這樣,許多副使要擔起的責任,他都可以推掉了。一想到那些繁複如亂麻一樣的禮儀章程都可以由老古來處理,他就一身輕鬆了。
(ps:上一章有個失誤,謝神威與婉婷公主的婚期是在三月十八,檢查的時候沒有改過來,大家記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在意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