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他是誰? 文 / 金羚(書坊)
「我們能有什麼事,到哪都是逃亡,還不都一樣,除非你敢給我惹事!」藍采芹撂下話來,很清楚宮素衣的性格,她的性看著就像個短命鬼的性。
藍采芹端出兩碗粥來,用筷敲了敲碗沿:「想什麼呢!喝粥了!」藍采芹說著啜吸了一口粥水,說道:「今年的蠶提前收了,這幾天都開始結繭了。對了,今天早上有人找你寫狀紙,還有一個瘸要你寫封信給他宮裡的女兒。我替你約了明天早上,明兒早你可別走開啊。」
「宮裡的女兒?」宮素衣彷彿只聽到了這麼一句。
「是啊,聽說在宮裡當差,叫什麼歸,起這個名字應該是父親希望她早點回去的意思吧,可進了皇宮,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出去的。」
「歸……這可說不定,得看她在宮裡當什麼差?」
「這我沒問了,對了,那瘸問你會不會畫畫,叫你再幫他畫一副肖像呢。我說你畫畫可厲害了,畫什麼像什麼。不過啊,你猜他怎麼說。他說就是要畫得不像才好。」
「為什麼呢?」
「他的腿前兩年被官兵誤傷,女兒一直擔心他的病情,他不希望女兒知道他整個腿瘸掉了,所以叫你畫好來,讓她女兒以為他的腿已經好了,不要擔心。」
宮素衣歎了口氣,心裡酸酸地,低下頭來「……只怕他女兒的日也不好過,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宮女不屬於律法管轄,她們的生死全被操縱在主人手上,如履薄冰……連律法都不能保護她們,試問她們還有什麼可保障的。」
「你又想到哪去了,我先警告你,這你可管不著啊。」藍采芹慎重地警告道,她明白宮素衣的性格了,這逃亡的十年裡,宮素衣每到一個地方都雷打不動地到衙門前聽審,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喜歡訴訟,還是另有所想。這些年來,積累的律法知識已經有一車那麼多了,為了逃亡的時候少一些負擔,宮素衣將整車的律法全部背了下來。
衙門的人一見到宮素衣就頭痛,這個女人經常不好好聽審,總要堂而皇之地替人辯護幾句,最該死的是這個女人還出口成章,句句有理,句句有據,左右著案審結果,讓縣令十分難做。
藍采芹如今擔心的就是宮素衣想替那些宮女們出頭,那可就全完了。
在街市上跟人小打小鬧也就罷了,要是敢到宮裡面出頭,那可真是活膩了。
宮素衣突然想起什麼來:「對了,今天那個人好像說自己姓李,叫什麼來著……我看他,錦衣玉帶的,該不會是……宮裡的人吧?」
「誰?」藍采芹整顆心往上一提,大有「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又要惹事了。」
「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剛好他也去了殉葬坑,如果他真是宮裡面的人……我應該跟他打聽一下曲縈的消息的……」說到這裡,宮素衣懊惱不已,「我竟然忘記問了。」
「曲縈!」藍采芹話音一落,便狠狠地掐了宮素衣一把,「你醒醒吧你,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賤人!」
「快別這麼說她,我跟她之間有一個誤會,必須解開,不然我這輩都不會安心。」
「有什麼誤會!要不是她,現在在皇宮裡做公主的人就是你了!你還需要到處幫人寫狀紙麼!」
宮素衣連忙摀住她的嘴巴:「管好你的嘴吧。」
「她那樣對你,還背叛了我們,虧你還惦記著她,我恨不得撕了她!」
宮素衣知她只是為自己打抱不平而已,於是淡然地笑了笑,「事情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呢,你我都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就不要一味怪罪曲縈了。唉,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了?真的很想見見她,這些年她到底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人真心對她好。」
「不想聽不想聽,快吃快吃!」藍采芹用勺敲敲宮素衣的碗沿,不樂地提醒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十年前,曲縈、付雪晴、藍采芹與宮素衣結拜為姐妹,發誓這輩不離不棄,生死與共。不料忽然有一天,曲縈被李家的人收為義女,從此與其他人失去了聯繫。十年後,李家奪得了天下,曲縈一下從孤兒搖身變成了公主。
也正因為這樣,她們的另一個姐妹——付雪情,才會死於非命!
然而不知為什麼,宮素衣竟然沒有怪罪過曲縈,當年的事情說不清道不明,藍采芹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宮素衣攪著碗裡的米粒,「後宮那麼凶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當年是我對不起她,希望她不要介懷……真想再見她一面,親口跟她說聲對不起。」宮素衣說著低落下來,很是自責的樣。
「你瞎想什麼呢!對不起什麼?你根本沒有對不起她。」
「你不懂的。」
「我只知道我們吃粥,她吃魚肉!我們養蠶,她穿絲綢!我們逃亡,她有人服侍!」藍采芹越來越火大,差點連粥都吃不下了。「總之管好你自己,別再想那賤人了,她現在有個當皇帝的爹爹,有個當的哥哥,日會過得比我們差麼!好好喝你的吃粥,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這世道亂成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人家當公主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藍采芹敲了敲素衣的碗,「吃完洗碗。我去看看那些蠶。」
藍采芹打斷宮素衣的話,卻沒能打斷宮素衣的想法,宮素衣整個思緒停不下來,怎樣才能再見到那個人呢?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宮裡的人……
這天晚上,宮素衣輾轉不能入眠,總是想起白天裡遇到的那個男人,似乎有點熟悉,彷彿見過。然而她想了許久,心中還是沒有答案。
無奈,只得用她慣用的探案方法來找
答案了。
此人姓李,華衣玉帶,非富即貴,出現在殉葬坑,十分淡定,彷彿心中早已有數,早已料到,談起律法,他很熟悉,說起宮女,他很清楚,那麼,這樣一個人,會是什麼身份呢?
宮素衣冥思苦想著,黑暗中突然躍出一個答案:原來如此!
宮素衣微微地笑了,滿意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