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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丹霞和金砂 文 / 夜任

    他在返程的途中,先摘了一顆草,然後吃下了一個叫做「丹霞漿」的東西,這個細節挺讓我在意的。

    「漿」肯定是把什麼東西碾成了濃稠汁液,既然摘草在先,那這個「丹霞」會不會就是那株草的果實呢?

    我們這趟旅途的目的之一,就是蓬萊島的不死仙草。鬼谷子把仙草叫做養神芝,還說它的葉子像菰米,而菰米類似於茭白。

    我老爹以前有一道拿手菜叫做茭白炒肉,現在回想起來,茭白的果實層層包裹在葉子中央,還真得先砍掉整株草才能把裡面的東西剝出來呢!

    所以按照東方朔的路線,從紫泥海走到虞淵,再從虞淵走到某個生長著菰米的地方,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仙草,找到「丹霞」了?

    我興奮起來,忍不住開始奔跑。初唐時期的王勃曾經寫過一首不怎麼出名的詩,叫做《懷仙》:

    鶴岑有奇徑,麟洲富仙家。紫泉漱珠液,玄巖列丹霞。

    我覺得自己這會兒的狀態,簡直就是一台人形計算機,幾個關鍵字一出來,我馬上就能把思路一一對應起來了!

    紫泉漱珠液,我已經見識過了,而玄巖列丹霞,不就是說丹霞在玄巖上嗎?

    我不是地質學家,但玄巖是什麼我還真知道!

    高二上學期的地理書裡,有一整章就是在介紹什麼花崗岩、火山岩、石灰岩的形成和分類。我記得火山岩的分類中,就有一個叫做玄巖的東西。

    它是由火山噴出的岩漿冷卻後形成的,書上還有一副超大的彩圖,從表面看起來,它像固體泡沫式的,密佈著很多小氣孔。

    我同桌有密集恐懼症,閒著沒事我就經常打開那一頁彩圖噁心噁心他,因此印象非常之深刻!

    那麼就是說,蓬萊仙草生長在火山岩上,而蓬萊島出產這種石頭的地方,肯定就在耗子口中的那個圓月火山上啊!

    我忍不住激動,在紫泥海邊又蹦又跳!一不留神滑到了地上,我還是樂的直咧嘴。

    仙草的這條線索,竟然就在各種機緣巧合下,被我順籐摸瓜給捋了出來!

    蓬萊島的線索和疑團太多太多了,我又是個好奇寶寶,一路上心裡一直被壓抑的挺難受,這會兒好不容易理清楚一個,真是舒坦的要命!

    我渾身幹勁的想爬起來接著走,一低頭卻發現地上夾雜著幾顆星星點點的小亮光。

    此刻的月光還算明亮,我往四周掃了一眼,景色很美很詭異:這裡的海岸和海水同是紫色的,在靠近水源的地方,遍佈著不少亮晶晶的小點,它們只有沙粒般大小,但反射著月亮的光芒很是好看。

    我趴在地上扒拉了大半天,才從一捧紫土中分離出來一粒發光體,它比想像中還要小,夾在指縫中就看不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它發出的光澤特別吸引我!

    我把它捏在我身上的白布中,這才勉強能夠分辨出來,它其實是金黃色的。

    我靠!我腦子裡突然一熱,這不會是金子吧!

    我知道市面上的金子主要有兩種來源:第一種是開採金礦石,第二種就是篩取水下金砂。

    美國那邊好像興起過幾次淘金熱,夢想著發家致富的人們紛紛投身於撈取河泥的工作中,目的就是篩選出這些彌足珍貴的金色小顆粒!

    傳說蓬萊的仙人都住在金玉殿堂裡,我和怪人在懸崖上也確實看到了一片金燦燦的建築群,這樣一個藏在龜殼裡的小島應該沒有金礦床,但歸墟據說是世間水源的彙集之處,淘出金砂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能淘一捧金砂回去,豈不是發了?!

    我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變成了金錢的形狀!在人類的天性裡,金子自古就是有著絕對吸引力的東西,此刻的我也全然不顧什麼早一點、晚一點的匯合了,直接趴在地上,像條拱地的小豬一般拚命翻弄起來!

    金子!金子!

    我有些失控了,一整片平坦的海岸都被我拱出了千溝萬壑。我累的腰酸背疼,得到了四五顆金砂,但不僅沒有滿足感,反而更加貪心!看著遠處長長的一片閃光海岸,我真的要急死了,恨不得把這些紫色的泥沙全都打包帶回家!

    我越爬越遠,光顧著撥弄土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下到懸崖的底部,我的十根手指都痛的要命,卻一會兒都停不下來!

    「叮——叮——」

    前面傳來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無法思考前面會是誰,整個腦袋裡都是金光燦燦的小沙粒,我的身體已經完全開始不由控制的自動淘金了,我不願意停止這個動作,便一邊聽著金屬聲響的的增大,一邊繼續向前緩緩靠近。

    在朦朧的霧氣裡,我隱約看到了一團白色的身影,他背對著我,白鬚白袍,和我一樣的姿勢跪在地上,也在仔細的搜尋著地上的金砂。

    是那個被開顱產卵的仙人嗎?

    可他的動作和我差不多靈敏,不像是被玄蜂幼蟲控制的屍體。

    難道是一個活著的蓬萊人?

    不對,是兩個!

    他的側邊不遠處,又爬過來一個!

    我手裡的操作呆滯了一下,如果他們看見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叮——叮——」

    金屬的聲音又響起,我居然看見了鯊魚號上的老軌!

    他在船上的職位是輪機長,地位好像是很高的,但此刻他的手腳上都綁著鐵鏈,像個奴隸似的,正跟在兩個白髮老頭不遠處,也摸索著土地!

    老軌是正對著我的,他顯然看見我了!

    他沒有我臉上的那種狂熱表情,反而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高昂著頭張開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看到他的喉嚨有很大一塊暗紅色的傷口結痂,和被玄蜂弄死的那個老頭在同一個位置。

    我開口想要回應他一下,卻突然被身後的一隻大手摀住了嘴巴,然後整個人被扛了起來,沒發出任何動靜的撤離了紫泥海岸,朝向遠處的一片叢林移動了過去!

    我整個人都懵了!我的腦子還沒從金砂的誘惑中轉移出來,更不可能知道這個帶走我的人是誰!

    我像是一袋被扛在肩上的大米,完全看不到身下人的樣子。等我回過神來開始思考的時候,心一下子就涼透了:八成是海神!

    完蛋完蛋,我要生孩子去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在蜂巢前一頭撞死!

    我咧嘴就要哭,突然想到哭也沒什麼用,我還答應過自己不能再這樣嬌氣下去,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啊!

    這麼想著,我就趕緊調整了一下位置,把手向後伸去,準備摳出海神的眼珠子!

    估摸著差不多的時機,我手一張,居然摸到了毛毛刺刺的什麼東西!

    好像是頭髮啊?

    海神的頭上是沒有毛的!

    「小妹妹,你再搗亂我就不管你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了過來。

    「人?你是人!」我一聽心裡就湧起一陣子暖意,可算是找到同一個種族的人了!他的聲音我不熟悉,便趕緊問道,「你是哪一撥人?鯊魚號上的嗎?」

    「不是。」

    「你是蓬萊島上的居民?」

    「也不是。」

    「你是蓬萊島上的居民?」我肚子裡的應聲蟲好像睡醒了一般,也不甘寂寞的也開始搭話了。

    「你喝了紫水是吧?」

    「喝了……」我特別後悔的回答道。

    「你喝了紫水是吧?」他又重複了一遍。

    「喝了……」我肚子裡的應聲蟲替我回答了。

    「你喝了紫水是吧?」

    我恍然大悟,這個扛著我的人,肚子裡也有一隻蟲子!

    他好像沒有惡意,我閉緊了嘴巴,默默聽著兩人肚子裡的的一問一答。

    一望無際的紫色已經出離我的視線好久了,取而代之的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森林。

    他踩著親切的水藍色波紋,把我放到了一葉小船上,然後自己也爬上來,面對著我開始划動雙槳。

    我恍惚又回到了初次登島的那個水森林,差別就在於一個在山崖上、一個在山崖下;一個徒步、一個划船;一個和怪人在一起、一個遇到了陌生的蟲友。

    「你是哪一年出海的?」他張口就直奔主題。

    「2008年12月,你呢?」

    「2008!2008年?」他訝異的瞪大了雙眼。

    「是啊,奧運年,你……你是軍人!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看到他穿著一件破了很多小洞的襯衣,下身的褲腳都束在黑色的長靴裡面,這樣的穿著條路像是以前老軍隊的那種打扮。

    他的髮型說難聽點像狗啃的似的,這張臉對於我是完全陌生的。

    他肯定不是跟著鯊魚號下來的人,從他對路線的掌握程度來看,他在島上也呆過很久一段時間了,我猜他應該像耗子一樣,是在很多年前通過一次海難跌進了蓬萊深淵。

    這個人長呼了幾口氣,才幽幽說道:「我是1928年失事的。」

    「1928?!」

    我雖然做好了他是近代人而不是現代人的準備,卻沒想到這個人的年代如此久遠,鯊魚號吳錦城第一次出海是1964年,眼前的這個人比他還要老,他出海的時候,新中國還沒成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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