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過錯 文 / 林遇
譚思古將她拉起來,手腕上的力道其大,沈灼撐住身子坐起來,這個時候,連喘一口氣,都可能耗費掉她的所有力氣。
「我們?」他雙瞳染血一樣,反問她:「我們,你和誰?」
沈灼眼淚仍是不止,卻眼睛瞪圓了:「我,和衛渠!你難道不知道麼?」
譚思古忽而低聲冷笑,自嘲道:「你果然還是忘不掉他啊……來,你告訴我他到底哪裡好,會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手腕上的疼痛徹心扉,他變得徹底不像他,力道一絲未減,毫不憐惜的,同樣,質問她——
他到底哪點兒好!
如果不是劉姐進來,沈灼的手腕要被他捏得沒有知覺。
他被推開,劉姐嚇得差點哭出來,第一次對譚思古惡言相向,「譚先生!你在幹什麼!沈灼懷著孩子呢啊!吵架動手,也要看個時候,出了事可怎麼辦啊!」
他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靠在身後的梳妝台,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一半臉正在被陰影籠罩著……
劉姐抱住沈灼在懷裡,安慰她:「小沈,別哭了……別哭了,沒事了……」
譚思古別過頭去。
劉姐看了他一眼,對他說:「譚先生,你還是先出去吧。」
沈灼看著他走,哭得更凶。心口像撕裂了一樣,她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我該怎麼辦……」
她躲在劉姐的懷裡,不停地這樣說。
這晚夜色很涼,空氣裡處處都是濕潤,雨過天晴的天空顯得很純澈,像一灘幽深的水,裡面的星星,是城市的影子,也是一隻又一隻哭泣的眼睛。
譚思古在樓下蹉跎了兩支煙的時間,手機在褲子兜裡響了又響。
他扔到手裡的煙蒂,踩在腳下,從兜裡拿出手機,按下裡,諸躍然在電話那邊問他:「譚思古!沈灼怎麼樣了?」
若是沒記錯,這大概是諸躍然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對他直呼其名。
他道:「她在家。」
諸躍然沒有鬆口氣,反而愈加擔心,「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譚思古說:「我知道。」
諸躍然緊咬著唇,強忍道:「那你知道該怎麼做麼?」
譚思古未語,他想說,他不知道。
過去那些事情,就像夢裡發生的一樣。
一段又一段的偶遇和巧合,一層又一層的因果關係。如此難料。
他想,如果他知道冉琦喜歡的那個人正是沈灼的愛人,他還會不會做那順水人情?這世上太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例子,不是有意而為,卻也談不上無心之失。
譚思古一句話也沒說就掛上了電話,未接電話中還有一個是來自張錦年的。
他撥回去給老朋友,張錦年接通後道:「回家了?後面的事兒辦妥了沒有?」
譚思古輕聲道:「還沒有。」
張錦年苦惱道:「也是因為讓他們抓住了一次把柄而已,但就憑這個像弄垮你似乎有點兒難,你該有信心。」
譚思古說:「我明白,我心裡有數。」
張錦年聽出來他聲音裡不尋常的倦意,問他:「你怎麼了?還有其他事麼?」
譚思古未答,反問他道:「你現在在哪?」
「我?」張錦年躊躇道,「我還能在哪兒,在家唄。」
半個小時後,譚思古驅車到張錦年家,和上次來時有些不同,張錦年家這一會兒顯得很冷清,除他一人,再無其他人。
譚思古在外面坐了會兒,想起前幾天張錦年忙的焦頭爛額之時對他說的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發現就算我做得再好,也沒辦法當作以前沒做過那些混蛋事兒!嬌嬌回娘家了……我想好了,當年要不是因為我,她的腿也不會沒了,我欠她太多,我本來想讓她在我身邊,我能用一輩子償還的,但是我發現,不是這麼算的,我現在不能連她要離開的權利都剝奪了……」
譚思古幾次要推開車門,終於還是沒成功。
打電話告知張錦年一聲後,他開車遠路返回,把車子停在停車場裡,他在車子上打開電腦處理這幾天遺留下來的工作,忙碌起來之後,腦袋裡滿滿當當,終於再無其他干擾。可到了後半夜,終究擋不住睏意,人入睡之後,繁雜的亂夢層層闖入,等他猛地醒過來時,才發現天色已大亮。
他從停車場裡走出來,身體的每個骨頭都在響。
從停車場到家,一段不長的路,他慢跑著回去,運動中,心跳速度在加快,一階一階從安全通道裡上了樓梯,他一遍一遍在心裡演示著,怎麼開口,怎樣獲得她的原諒——
到門前,他順平了呼吸,抬手按響門鈴。
劉姐從裡面開門出來,看到他立刻說:「譚先生,你怎麼沒接電話?」
他想到放在車裡的手機,似乎放在車子裡了,他上來時,沒有帶。
譚思古進去,發現屋裡似乎少了些什麼,至於少了哪些,他卻又說不出來。但隨後,劉姐就告訴了他,到底缺了什麼——
缺了沈灼。
/>「小沈剛剛收拾東西走了,她弟弟來接的她,就剛走沒五分鐘!我打你電話你怎麼沒接啊?」劉姐著急道。
五分鐘前,那時候他在安全通道。錯過了。
他一晃神,愣在門口很長時間。
劉姐說:「你們到底因為什麼吵架了?小沈看著難過死了,她都到這個關頭了,別再出什麼事了才好啊!」
他才回神,匆匆放下手裡的東西,返回去,乘電梯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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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到家的那一刻,王嘉禾的臉色都沒好過。
她前幾天也回來過,但哪有這麼帶著一包行李的?
沈燁接到沈灼電話的時候,告訴王嘉禾,沈灼和譚思古吵架了,沈灼要回家住幾天。兩口子吵架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但這事兒擱在沈灼和譚思古身上,就多少有點奇怪。更何況,沈灼現在什麼情況啊?譚思古是瘋了麼,竟然跟她吵架!
王嘉禾看沈灼臉色不好,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她上去把沈灼的東西拿到房間裡,然後把準備好的早餐打開,問沈燁:「你還不走?上班要遲到了吧?」
沈燁看了眼沈灼,說:「我今天沒什麼事,遲一點沒關係。」
他是怕留沈灼和王嘉禾在,家裡會翻了天。
王嘉禾聽他這麼說,也大概明白兒子的心思,她坐下來說:「那就吃早飯吧。」
經過一夜,沈灼雙眼浮腫,眼底無神,卻也異常的平靜。
像大海裡平息的風浪,卻也讓人擔心,下一次起風,會是什麼時候呢?
桌子上有豆漿包子,也是因為一夜未進米水,她吃得一點兒不含糊,也不挑食,當解決了兩個包子一碗豆漿的時候,她聽到門被人敲響。
不用猜,她知道是誰。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她該感動麼?還是該厭惡?她不知道。
王嘉禾和沈燁也猜出來是誰了。
前者面露喜色,心道女婿到底是懂事兒的人,知道哄人,這才剛到家,就追過來了。
王嘉禾匆匆要去開門,沈灼把筷子擱到桌子上,嚥了口氣說:「你要開門我不會反對,但我現在不想見他……」
王嘉禾一頓,門外又是一陣敲擊,她終於忍不了,「沈灼你倒是說說,你倆怎麼回事兒?怎麼好端端地吵架了?怨誰?」
沈灼站起來,往屋裡走:「不怨誰。」
王嘉禾被她一句話噎得險些喘不過來氣,她指著沈灼:「你都不想想你現在什麼情況!到底多大的事兒要鬧得回娘家?你給我說清楚了!」
沈灼回頭:「你給他開門吧,問問他,也許他會對你說。」
她轉身,牢牢關上門。
她聽到王嘉禾在外面跺腳的聲音,緊接著,是王嘉禾詢問的聲音。
她問譚思古:「你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灼往裡面走,外面的聲音變得很輕,已經聽不清。
她根本不用聽也會知道譚思古會怎麼應對。他肯定不可能告訴王嘉禾發生了什麼,但他會找到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打發掉王嘉禾。
就像一年前,似乎也是這個季節,空氣裡到處都是燥熱,他第一次到這裡,和她一起,他對王嘉禾介紹說:我是譚思古,沈灼的男朋友。
甚至王嘉禾問他們是怎麼認識,怎麼發展關係的,他也都答得分外流暢,讓人深信不疑。
至今,她仍記得在他說出「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他是如何的淡定,而她是如何的驚訝。
而後,也是在這個房間裡,她將他帶進來,小聲問他:你怎麼會跟我媽說你是我男朋友?我們有那種關係麼?
他道:那不然該怎麼說?我們雖然還沒確定那種關係,但我們是要結婚的關係。既然時間不夠,就現學現賣好了。
她看著他,遲疑地問他:譚思古,你真的要跟我結婚麼?
他說:是的沈灼,我要跟你結婚。
所有沈灼見過的愛情都不該是這樣的,小說裡,電影裡。
會經過時光撮合,也會有顛沛流離,直到為彼此付出一切。最起碼,這些都沒有的話,也總要有那麼瞬間的一眼傾心才對的。
所以,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