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懲治 文 / 林遇
回憶被第三者打斷。
身穿護士服的小姑娘走過來,拍了拍沈灼的肩膀,輕聲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沈灼閉上眼睛,再睜開,看向身邊。空無一人。
她張張口,喉嚨像灼痛了一樣,乾澀,冒著火,身子很重,她動一動,想起身。
護士急忙說:「先別動,躺一下,我去叫你的家人進來。」
兩分鐘後,門前走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坐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抹掉她頭上的細汗。
沈灼眨眨濕潤的眼睛,看著他。
「沒事了……」譚思古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憐惜。
沈灼摸著自己還是鼓起的肚子,輕輕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麼?」沈灼抬手,想夠到他的下巴。
譚思古接住她,兩隻大掌蓋住她的手,護在手心裡,放在嘴邊。
他呼出的熱氣在她掌心氤氳出一層水汽,也有笑在他唇邊悄然彎起。
「你沒事,動了點兒胎氣,不過幸好送來醫院比較及時,沒什麼大礙了!剛醒來還是有些虛弱,安心再睡會兒吧!」在譚思古身後的護士說道。
沈灼看向譚思古,譚思古點點頭,把她的手放到薄被裡,說:「沒事了,再睡一覺吧。」
疲倦原本就沒有驅散,沈灼聽到他這樣說,加上安心,終於又閉上眼睛重新睡過去……
譚思古等待護士走了之後,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出去。
外面的走廊寂靜,盡頭的窗戶透出光,灑在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兩道的休息椅上,坐著一個女人,旁邊,站著一個男人。
譚思古到任世語身前,低頭看到她褲腿下面,腳踝紅腫,鞋扣也開了。
任世語承受著他的打量,心裡忐忑不平,喉頭滾動,始終說不出話來。
直到後來,她聽到譚思古歎口氣,對她說:「到樓下找醫生看一看吧。」
任世語站起來,半曲著一隻腿,急促道:「譚先生,對不起——」
譚思古打斷她,「辛苦你了,去看腳吧。」
任世語愣在原地,腳踝的痛鑽到心裡,疼得眼睛都花了。
可這些,她對面的人看不到。
他轉身,從衣兜裡拿出兩支煙,放在嘴裡,另一隻扔給站在一旁的男人。
「衛總監,走吧,該解決你舅舅的事了。」
衛渠接住那支煙,遲遲不動。
譚思古並不等他,一個人邁步走進電梯,電梯門合上。
他抽掉煙,對折捻捏,煙碎成兩半。
他抬手看了看,沉下眸子,把碎在手裡的煙頭塞進衣兜裡。
出了醫院門,譚思古直接去了警局。
張錦年已經打了電話給警察局局長,早有接管案件的警察在裡面等著譚思古,他進來,立刻就被引進審訊室。
陳碩雙手帶著銬子,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愣。
聽到開門聲,他猛地一個激靈抬頭看過來,眼底情緒複雜。
有驚,有怕,也有不服氣。
負責審訊的警察和譚思古握了手,詢問他:「令夫人身體狀況怎麼樣?」
譚思古淡淡說:「沒什麼大礙,大人孩子都還平安,人已經醒了。」
警官點點頭,露出笑。轉過來再看陳碩時,眸子驟冷,「看什麼看!人母子平安真是你的造化!要是出點兒什麼事,你就想想後果吧!」
陳碩嚥了一口氣,悻悻道:「那……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警官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陳碩看向譚思古,嘴唇有些哆嗦。
沒一會兒,後面跟上來的衛渠也到了。
陳碩看到衛渠,臉色更是慘白……
警官道:「好了,人都來齊了,該落實的都落實,該去請律師的也準備去請吧!」
衛渠道:「我只是來問一問情況的,並不打算幫他請律師,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
他這話一說,陳碩立刻就跳起來,指著衛渠。
那模樣,似乎要將衛渠抽筋拔骨了!
「衛渠!你個兔崽子!我是你舅舅,你竟然敢這麼對我!你讓你媽來!讓你媽來!」
緊接著衝上去的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將他牢牢按住。
陳碩雙眼充血,怒目而瞪。
衛渠彷彿未見,冷漠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也想想曾經是怎麼對待我媽的。你不配叫她一聲姐!」
陳碩雙手抱頭,痛苦道:「你就是想看我死!我告訴你,不可能!」
衛渠充耳不聞,轉過身對譚思古說:「你處理吧,處理完告訴我一個結果就行,我先出去等著。」
衛渠走後,陳碩終於像被抽了靈魂的走肉,頹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譚思古漠然道:「陳先生,詐騙,勒索,傷人,這些罪名,一個都不會跑的,你也不用掙扎了。」
他說完,就要走,陳碩卻突然叫住他,「譚思古——」他抬起頭,雙眼猩紅,「譚先生……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行不行?」
譚思古身邊的警察緊張起來,本想隔開陳碩,卻不想譚思古回過頭來,詢問道:「警官,合規矩麼?」
警官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可以,你們聊吧。」
等人撤出去,譚思古坐到陳碩對面。
陳碩扯了扯唇,說:「我知道憑您的本事,要我做幾年牢,我就得坐幾年!這我一點兒都不會懷疑……」
譚思古疊著腿,雙手放在膝蓋上,摩挲著指甲。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卻透著一股涼意,「只可惜,你意識得有點兒晚。陳碩,你做過的最蠢的事,就是去招惹了沈灼!」
陳碩忽然一聲苦笑,他一動,手上的銬子就發出碰撞的聲音。
「我只是沒想到那丫頭在你倆心裡的地位這麼重要,你就算了,我外甥——衛渠竟然還對她餘情未了。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兒麼?」
譚思古道:「衛總監愛憎分明的性子,我倒是欣賞。」
陳碩臉色隨即難看起來,「譚思古!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處境!你看出來了吧?我那外甥是挺愛憎分明的!他也會忍,忍到一定程度,他肯定要搞死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譚思古抬腳站起來,睨視著他,「陳碩,你要說的話還有多少?」
陳碩看他竟這麼快就不耐煩了,忙撲上去說:「譚思古!我……我只求你給我條路子走!我陳碩發誓,以後絕對不去找沈灼!我也不會告訴沈灼我知道的事!只要你給我條路走!」
譚思古沒有坐回去,而是繞過桌子,到陳碩面前,冷冷說:「好,我給你一條路走。」
陳碩舔舔唇:「真的麼?譚先生,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是一點,還有一件事,我要你幫我辦成,」譚思古淡淡道。
「什麼事?你說!」
譚思古道:「回到衛渠身邊,做個好人。」
陳碩雙眸大睜,茫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做個好人的意思。」譚思古輕聲道。
語罷,他轉身往外面走,出門前,卻又加了一句話。
「陳碩,做不了真好人,就裝成好人。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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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沈灼從醫院回家。
聽聞陳碩已經在候審,罪名可重可輕,只看原告方的主張和法院那邊的判決了。
畫廊那裡的事也早就交由諸躍然處理。吳宵對此很是理解,她的那套系列畫也確實有拍賣行鍾意,並給出了可觀的價格,吳宵只說後續工作還要些時間,不急,讓沈灼好好養身體。
沈灼在家休息一天之後,第二天上午在家裡看到了王嘉禾的身影。
王嘉禾來時並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吵鬧。
中午,她和劉姐做了一鍋雞湯給沈灼,沈灼坐在餐桌前吃飯時,王嘉禾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拿袖子摸了把眼淚。
沈灼端起碗,想裝作沒看到,但喝了一口鮮美的雞湯之後,心裡的冰塊兒就好像被那湯融化了一樣,融化的液體都湧到眼底。
她放下碗,偏過頭去。
王嘉禾看她沒吃了,問她:「怎麼不吃了?味道不好?」
她聲音還帶有哭腔,硬生生被壓著,語調都變了。
沈灼吸了吸鼻子,眼觀鼻,鼻觀心,說:「嗯,味道有些不好。」
王嘉禾嘗了一口,自顧道:「有點兒鹹了……我重新過水再煮一下……」
沈灼拉著她,「不用了。」
她也沒看王嘉禾,腳踩著拖鞋走到客廳,又說:「等會兒讓劉姐弄吧,我現在還沒什麼胃口吃飯,吃了也不舒坦。你不回家給沈燁做飯麼?」
王嘉禾站起來,緩一緩說:「你這是在趕我走吧?」
沈灼一慌,王嘉禾低頭解了腰上的圍裙,走出來歎了口氣說:「行了,我知道了,我回去,你一會兒自己吃點兒東西。餓著你沒啥,別孩子也給餓著了!」
直到她拿上東西換了鞋子出門,沈灼還在原地站著沒動一下。
劉姐送完王嘉禾之後,看著沈灼,說:「小沈,你怎麼了?」
沈灼回過神來,黯然道:「沒什麼……」
回過頭,她看到王嘉禾的購物袋沒拿走,袋子被揉成一團,裡面裝了她隨口帶的記事本,和以前一樣的牛皮紙,夾著一隻舊的圓珠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