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站隊 文 / 牛小掰

    秋日下午的風已經帶了絲絲寒意，幾個掌櫃搓著手從店舖裡出來，被冷風一打，頓時都冷得激起了一個寒戰。三兩個掌櫃聚在一起，一同往街角的馬車方向走去。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姓楊，是目前所有掌櫃中年紀最大在白家做事最久的人了。他頭髮已經白了大半，但精神還好，兩隻手穿在一隻黑貂的手套之中，低聲道，「二爺如今得了勢，手段又老道，大少爺怕是再難有翻身之日了。」

    另一個掌櫃穿著一身深棕色的老式馬褂，帶著棉帽子，他輕輕咳了一聲，「自古長幼有序，即便大少爺不得人心，但頂著白家長孫的身份，白老太爺想要換掉他，怕也沒那麼容易。何況他還年輕，總有懂事成熟的那一天，白家偌大的家業，真交到白二爺的手裡，怕也不好辦呢。」

    「董掌櫃說的沒錯。」三人之中年紀最輕的趙掌櫃如今也過了五十，他站在楊掌櫃身邊，小聲道，「大少爺雖然任性妄為了一點，但人還算不壞，這一點，就要比二爺強上百倍了。」

    楊掌櫃失笑，「我就怕大少爺等不到成熟的時候，這家業已經給人霸佔光了。」他老練的眼睛四下掃了掃，見沒外人，才輕聲道，「你們剛才看了沒有？我看這些掌櫃裡，七七八八的人都站到了二爺那邊，大少爺這邊，怕是不好辦呢。」

    董掌櫃道，「楊大哥，我一直想要問你，只是苦無機會。今日正好你說起，我就順著話題多嘴一問。咱們……到底要站到哪一隊去？」

    楊掌櫃腳步一頓，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趙掌櫃道，「說句實在話，咱們在白家做事多年，可謂將大半生都扔在了白家的身上。雖說自己是不姓白的，但付出了這麼多，若真看著它付諸東流，那也是極可惜的。但眼下的情況，不站隊還好，若是站錯了隊……恐怕將來翻身就難了！」

    楊掌櫃和董掌櫃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沒有開口。趙掌櫃繼續道，「直白一點說，大少爺就是個繡花枕頭，頂著白家長孫的身份，其實半點能耐沒有。白家若是交到他的手裡，不出幾年，就要給他敗光了。二爺……」悠悠歎氣，他繼續道，「二爺雖然有經商頭腦，但為人太過陰毒，這樣的人一旦長勢，是聽不得半點反對意見的。剛愎自用，又疑心太重，對自己有利的人，他會以各種各樣的誘惑拉攏，但對於不利於自己的人，他下手也絕不會留半點情面。眼下來看，這兩方都不是最好的隊伍。」

    董掌櫃思索了片刻，「但還有人能繼承白家的家業嗎？四少爺就不必說了，一直留在老家，身子又不大好，聽老家來的富貴說，四少爺近年幾乎出不了門，常年靠珍貴的湯藥吊著一條命。六爺雖然名聲很好，但一來對生意場上的事情所知甚少，二來又對此方面毫無興趣，就算被逼著接手，也一定做得不好。至於七少爺與八少爺……其他都不說，只年紀太小這一點，就是絕不合適的。」

    趙掌櫃歎了口氣，顯得很是為難。

    楊掌櫃忽然笑了笑，「兩位老弟不必杞人憂天，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姑且靜觀其變，慢慢看吧。你我在白家拚搏奮鬥半生，跟隨白老太爺風裡來雨裡去，見過的大風大浪真是數不勝數。這最後一個難關，想來白老太爺的心裡也有定數，咱們就等著他老人家下決心吧？」

    趙掌櫃眼珠一轉，貼到近處道，「我和董大哥一直以楊大哥馬首是瞻，您說怎樣，我們就怎樣。只是……不知道楊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內幕消息了？」

    楊掌櫃捋了捋鬍須，笑著說道，「內幕消息談不上，只是商界的一位朋友和我說，商會舉辦的舞會，老太爺安排了蓉萱姑娘與九小姐、六少爺一同去了。蓉萱姑娘甚至還登台獻藝，之後又與遠東貿易的左治共舞了一曲……」

    「左治？」

    「蓉萱姑娘？大哥……你的意思是……」

    楊掌櫃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頗有玄機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等吧，消息沒出，咱們就先不要亂了陣腳。至於大少爺和二少爺，他們怎麼鬥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兒，我們就在一旁看好戲吧？」

    「是。」

    「大哥果然深謀遠慮。」

    三個掌櫃在街角道別，各自上了馬車。車馬叮噹，遠遠地駛向了自己的店舖方向。

    ◇◆◇

    聖約翰大學。

    葉世寧和白月漪一路慢悠悠的往回走，白月漪看著兩邊的景致，笑著道，「如今深秋時節，草木皆衰，如果是夏日裡過來，風景一定美極了吧？」

    葉世寧道，「這大學當初請得是猶太設計師設計的，你也應當聽說過吧？猶太人的腦子極為聰明，對於設計方面的天賦更堪稱是上帝賜予的禮物。整棟校園被分成了對立的四塊。當初的構思是希望春夏秋冬與之呼應，每個季節都有其獨特的風格。可惜這位猶太設計師只設計了一半就身染重病，最終無法完成設計。後來被法國的設計師接手，雖然設計圖依然沿用了最初的設計，但法國的設計師更注重細節，因此對於景致方面的考慮甚少，也不免讓人遺憾，如今走在這裡，只覺得樹木森森，到底有些淒涼的感覺。」

    白月漪點點頭，「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

    「怎麼樣？是不是對我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覺？」葉世寧痞痞地笑了笑，「我畢竟在這裡讀書數年，總要對得起這裡的栽培吧？不然傳出去多丟人？因此就算是死記硬背，也要把這些話刻在腦袋裡，免得有人問起的時候答不出來，那真是不用在江城混下去了。」

    一路暢談，長路也顯得格外短暫。出了校園的大門，白月漪停下腳步，有些癡迷地轉頭看了幾眼。葉世寧道，「你若喜歡，也來這裡上學就是了。」

    白月漪

    想了想，笑著說道，「我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哪能樣樣順心順意？」

    葉世寧微微一怔，自見面起白月漪給他的印象就是天真可愛不諳世事，今日聽到她的這番話，忽然覺得有些神奇的感覺，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從心口飛快地閃了過去。他看了看那張俏皮的笑臉，忽然跟著傻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