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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回憶 文 / 牛小掰

    清晨四下肅靜,因此三舅震怒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彷彿在耳邊炸開了似的。

    白月漪的臉色微變,悄悄瞄了我一眼,「今兒日子不好,出門也沒看黃歷,好像完全不是串門的日子,怎麼到了哪兒都是一股子的火藥味?」她聲音不大不小,恰好給未央聽到了,回過頭衝我們淺淺笑了一下,「自從二爺放手店舖裡的事情不管,店舖那邊就數三爺年紀大,閱歷多,大少爺和二少爺雖然也在店裡幫忙,到底年紀輕,經驗不足,許多事未必考慮得那麼周到。因此三爺對店舖上的事最為上心,誰若是犯在他的手裡,那肯定是要遭殃的。」

    我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三舅向來一絲不苟,做事認真。有他的扶持,大哥和二哥進步的也快,將來接手家族的產業,不至於手忙腳亂。」

    未央聽了我的話,笑得更有深意,轉回了頭沒有接口。按理說白府所有的園子門口,院子門口都是有下人守著,來了人也不至於沒人通告。不過此刻三舅所住的小院卻四下不見人,未央掃了兩眼,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解,稍想了片刻就說,「姑娘和小姐在這裡稍候片刻,我進去瞧瞧情況,若是方便,再來叫你們過去,免得唐突進去,再給人說咱們不懂規矩,那就不好了。」

    她和我們不同,久住白府,又在外公跟前伺候,府裡人人都認得她,對她格外恭敬,我聽她這麼說,自然應允,看著她腳步飛快地進了院子。

    仔細一想,也覺得好笑。我和白月漪雖是白府的近親,但如今還不如未央一個丫鬟來去自如。

    白月漪見她走遠,悄悄問我,「剛才我就想問,二伯怎麼不理店裡的事了?兩年沒過來,怎麼總覺得白家都要易主了的模樣?從前他對店裡的事可是十分上心的,每次見到他都是急匆匆的,即便是坐下來吃頓飯的功夫,張嘴也必然就是生意上的事。你還記得上次來給外公過壽,他又在飯桌上說起店裡大大小小的瑣事,給外公氣得掀桌子走人,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當時可真把我嚇了一大跳呢!」

    我點點頭,「這怎麼能忘?我自然是記得的。」

    白月漪一臉不解,「我當時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傻子,總以為二伯是要坐定一家之長的,自古家族傳承,子承父業,無疑不是交付給長子嫡孫。大伯既然早年就沒了,二伯繼承,也說得過去。可如今放手什麼都不管了,做起閒人是什麼意思?難道爺爺是想要三伯繼承家業?」

    這我倒完全不信。

    之前看到二舅忙前忙後,對地位和鋪子裡的事情極度上心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要放手。若想放手,早就放了,何必等到今天?何況二舅和三舅的關係也不見得多好,更不會這個時候顯什麼高姿態說什麼謙讓、兄弟手足情深之類的……

    轉念又想到兩年前大哥白耀祖才剛剛進入商舖裡幫忙,二哥白洛雲還因為年紀輕閒在家裡。

    想到這兒,才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難怪會選在這個時候退出……二舅做的打算,難道是想扶植白洛雲接掌白家的生意,成為新的主人?

    白耀祖雖然是白家的長孫,但性子乖張,一身紈褲子弟的惡劣脾氣,最近又玩鬧的不成樣子,外界風評不好,府內的人也盡量躲著他走,他又自小失孤,沒有父親依護,想要在商舖站住腳跟,除非外公幫忙,倒沒什麼勝算;三舅這邊只有兩個孩子,老大白月嵐是女兒,雖然性子要強,但始終男女有別,何況外公對她也未必看好。老二白洛楓只比四舅的小兒子洛康大幾個月,如今還和洛康一同讀大學。之前每次見他,發覺也是個猴精一樣的人物,心機頗深,只是等他到了年紀能進入白家的產業,怕是白洛雲早就在二舅的扶植下,手握重權,即便白洛楓再怎麼有能力,始終給人壓在下面,這輩子想要翻身,應該是不可能了。

    因此二舅早早的退出鋪子管理上的事情,表面上說是年紀大了,思維不夠活躍,店舖裡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年輕人,但不過是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兒子坐罷了,外界看來,還只會說他懂取捨不戀權,不但不會覺得不妥,反而會加倍推崇。

    自大舅逝世起,二舅就已經在白家的商舖裡工作,如今二十多年過去,鋪子裡自然安插了很多親信,這些親信受了二舅的恩惠,必然會全心全意的支持白洛雲……

    我抬眼往三舅的院子裡看了一眼,洛楓如今年紀小不成事,三舅年紀也漸漸大了,到底能否堅持到洛楓進入白家的產業還是個未知。難怪他事事小心謹慎,一邊要防備白耀祖和白洛雲,一邊又要扶植自己的親信,還要兼顧生意,的確不易。

    只可惜,在白家這種深宅大院、家族生意裡,最看重的還是身份和地位,能力如何,還在其次。三舅比二舅小一歲,就只能被壓在二舅的下面,二舅退出了,他才能真正有一番作為。白洛楓比白洛雲小了一大截,更是騎著馬也追不上的。

    想到此處,一想到未來白洛雲將有可能會坐穩白家一家之主這個位置,我不禁皺了皺眉,看來等有一天外公若是仙去了,我這輩子都不必再來省城……想到省城,腦海中不自覺的就閃過一抹高瘦清的身影,迷濛的光影中,他緩緩抬起頭,衝我微微一笑,一瞬間,彷彿三月的春風,冰雪悄融,春暖花開。

    白月漪見我沉思著半晌不說話,輕輕推了我一下,「喂,你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急忙回過神,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別過臉,「沒想什麼。」

    白月漪繞過來又打量了我兩眼,「還說沒想什麼,明明臉都紅了,一定是想男人了!是誰呢?」歪著脖子想了一會兒,忽然拖長了聲音說,「莫不是火車上那個把你從壞人手裡救出來的翩翩公子哥吧?」

    她見我低頭不回話,倒像是默認了一般,拍手笑了起來,「我早就說這次把你叫到省城來是要給你找婆家的,你

    還不信。不過咱們自己爭氣,不用外公說,自己先看好了一個。自古受人恩惠,都要以身相許,人家把你從人販子手裡救回來,你還不……」她還沒說完,就給我捂著嘴巴呵起癢來,「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鬼話?小丫頭年紀不大,懂得倒真是不少,竟然還敢變了法的逗弄我!」

    白月漪笑著躲閃,掙脫了我的手叫,「怎麼能是鬼話?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就不好意思,想要殺我滅口嗎?你這樣瘋瘋張張的,人家碧城公子可就不喜歡你了。」

    我臉一熱,追上她叫,「你還敢胡說。」

    恰巧未央回來,看到我們在清晨的薄陽中追鬧,忍不住笑了,「姑娘小姐,三老爺叫你們趕緊過去呢。」

    我急忙停住腳步,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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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今日也起得早,年紀大了覺也少,天還不亮就已經醒了,也沒什麼事情做,索性坐在床邊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點稀薄的光亮從東方小心地爬起,緩慢的將漆黑的夜色暈染出一片濛濛的淺光,光亮彷彿以少敵多的軍隊,一點點佔據了有力的地形,奮力將黑暗壓制,經過一番努力之後,光明戰勝黑暗,天亮了……

    東方的晨曦衝破無邊的黑暗,終於帶來了全新的一天。朝陽似錦,彷彿蘊含無數希望。

    外公很自然的就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察覺,自己竟然就這麼坐著看了幾個時辰。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格外漫長,但對於他來說,竟然是消磨時光最好的辦法。

    忍不住落寞地笑了笑,曾經少年時,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頭天晚上若再忙些別的事,更是不願意起床。當時,阿婉還點著他的額頭笑著說,「你怎麼見了床比見了誰都親?」

    哦,對了,阿婉都已經離世幾十年了。

    他是白家四個孩子中唯一一個男丁,上面三個姐姐對她愛護有加,年紀到了就順利接掌家業,管理家族生意,兼顧宅院生活。到了婚娶的年紀,又聽從父母之命,娶了生命中第一位新娘。他年紀輕輕,原本也沒怎麼當作一回事,等到了大婚之夜才變得格外緊張。就在掀開鮮紅蓋頭的瞬間,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妻子,瞬間愣在了原地。

    阿婉比他大一歲,但身子卻格外瘦小,眉目精緻,美得讓他移不開眼睛。一屋子鬧新房的人都給他木頭一樣的表情逗得哄堂大笑,只說白家的新家主竟然是個傻小子,給新娘迷得暈頭轉向,話都不會說了。而當時,他的耳邊已經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新婚燕爾,阿婉性子又好,夫妻間自然十分親近和睦。只是她身子不好,過了三年,肚子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消息。母親等不及,又張羅給他納了兩個小妾。他起初是死也不同意的,卻給母親逼得沒有退路,最終咬著牙點頭同意了。自那之後,阿婉對他就漸漸冷淡了。雖然她沒有表現得一點不高興,用名門淑女良好的教養接受包容了別人,但對於他,她再也沒有敞開過心扉。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再像從前那般含情脈脈地看他一眼。

    阿婉臨終前,他問,「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阿婉虛弱地搖搖頭,淚水落了下來,沾濕了雪白的枕帕,「此生已過,沒什麼好說的。」

    他愧疚地說道,「對不起,答應你的事,到底沒有做到。」新婚之夜,喜幛紅燭,他輕輕在她臉上印下一吻,在她耳邊保證道,「此生有你一個,已經足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阿婉眸子裡閃過一抹柔情,雙手顫抖地攬上他的脖子,「你要說到做到才好。」

    沒做到……到底還是沒做到,彷彿生在白家這樣的大家族裡,這樣的話說出口的瞬間,就已經成了謊言。

    阿婉一直沒有生育,但對待幾位妾室的孩子卻十分親厚,從不責罰。他有次在迴廊的樹蔭下偷偷看了很久,陽光下,阿婉好脾氣地和幾個孩子玩鬧在一起,小妾們站在一旁,起初還有些防備小心,後來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跟著瘋起來。那一刻他就知道,阿婉是真心疼愛這幾個孩子的……或許是因為這些孩子是他的子女。

    阿婉,你到底有多愛我,才會如此包容我對你犯下的錯誤?

    阿婉離開人世前認真地看了他最後一眼,輕聲說道,「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因為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但我竟然信了……不是你善於說謊,是我太願意相信你不會騙我了,要怪,也只怪我自己。」說完,她好像想伸出手,再最後一次摸摸他的臉,但手指在半空一頓,就這麼落了下去。

    就好像她和他這一生,總想親近地站在彼此的身邊,拉近距離,卻始終給冥冥中某些不能抗拒的外因,越推越遠。

    他知道,阿婉直到這一刻,都沒有原諒他。

    秋日的晨光總是比之前還要明媚強烈,明晃晃地刺在他的臉上。他撐著自己衰老笨重的身子站起,緩慢地走到窗前,院子裡的桃樹已經落了一地的葉子,光禿禿的樹枝顯得格外突兀。這是他與阿婉成親後,阿婉親手種下的。白府從老家搬遷來的時候,他讓人把這棵樹連根剷起,運到這邊的園子種下了,幾十年過去,這棵桃樹已經枝繁葉茂,總能接出纍纍碩果,粉嫩的桃子在陽光下一晃,竟像是少女的臉龐,羞澀的不可方物。

    他老了,喜歡沉浸在回憶裡,無法自拔。

    如今後娶的幾個小妾也相繼離世,這個世間就只剩下他自己,孤獨的和時間抗爭,但總有一天,他還是要輸的。人鬥不過命運,更敵不過時間。

    輕輕的腳步聲打亂所有的思緒,他轉過頭,看向門口。單管事慢慢走進來,行了禮,「老爺。」

    「嗯。」外公衝他點

    點點頭。

    「門房那邊的管事我給叫過來了,就在門口等著呢。」

    「叫進來。」眸中的柔情漸漸褪去,轉而換上一家之主應有的深沉。

    單管事答應了,轉身招了招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就快步跑了過來,先給外公行禮問安,一臉小心地問道,「不知道老太爺把我叫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外公衝著他一笑,「沒吩咐就不能叫你來嗎?」

    那人嚇了一跳,「小人不敢,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叫你來,自然是有事問你。白家如今是誰當家,你還記得嗎?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已經沒能力,管不了這個家,所以忙著聽新主人的安排,什麼事兒都不用問我了?」聲音冷得嚇人。

    門房的管事臉色一變,急忙答道,「小人自然知道是老太爺當家,要是有什麼事做得不對,任憑老太爺責罰。門房那邊的大小事情,小人也不敢欺瞞,一定據實相告。」

    外公點點頭,哼了一聲,「那你就把這幾天的事仔細和我說說,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落下了一件,我就扒了你的皮。」

    門房管事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小人……小人絕不敢欺騙老太爺。」

    *********

    踏進三舅的院子,先看到兩個掌櫃模樣的人從三舅房間裡出來,一臉擔憂,好像即將要面對一件很難辦的苦差事。見到未央,急忙點了點頭,也沒多說話,擦肩過去了,兩個人還在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似乎在商量對策。

    未央把我們送到門口,就停住步子不走了,笑看著我和白月漪牽著手走進三舅的屋子。三舅所住的屋子稍大,進門先看到書房似的擺設,書桌和書櫃上面滿滿當當塞滿了東西,一旁立了一扇黃梨木的屏風,屏風後面隱約看到床鋪旁還有丫頭在打掃收拾。三舅已經收拾妥當,換好了要出門的衣服。

    我和白月漪急忙跪下磕了個頭,「拜見三舅。」

    「拜見三伯。」

    三舅隨意揮了揮手,似乎極趕時間,「起來吧,難為你們有心了。只是鋪子裡面出了點狀況,我要趕緊過去,也不和你們細說了。老爺子最近想你們的緊,你們既然到了,就多住幾日,好好陪陪他。回頭我得了空,再安排你們過來吃飯。」

    我和白月漪站了起來,「不敢打擾三舅,這就告辭了。」

    三舅點了點頭。

    我和白月漪牽著手出了門,白月漪一臉開心,「這次倒爽快,快走,白六郎還等著咱們呢!」

    未央在一旁提醒道,「姑娘,小姐,既然都到了三老爺的院子,三太太和姨太太那兒不過去看一眼,好像不太合適。」

    白月漪一愣,一臉不高興,轉身看了我兩眼。我沖未央笑了笑,「多虧你提醒,否則就失了體統,這就過去吧。」

    未央點了點頭,領著我們往院子一側的廂房走。印象中三舅母快人快語,沒什麼心機,總是不分場合的亂講話,有幾次把三舅惹急了,當著眾人的面給了她兩個耳光,打得她又哭又鬧。雖說兩個人的感情不好,但肚子卻格外爭氣,白月嵐和白月楓都是她生的,三舅後納的姨太太反倒一直沒什麼消息。

    走到廂房的門口,未央過去拍了拍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三舅母招牌似的大嗓門,「大清早的誰呀?」讓丫頭把門打開了,一見是我們,急忙笑了起來,「哎呀,是蓉萱和月漪過來啦?快進來,早就聽說你們要過來,才念叨完什麼時候能見著呢,這不就來了。」她穿著睡衣,臉也沒洗,頭髮更是亂糟糟的,極是邋遢的盤腿坐在軟榻上,瞧模樣應該是剛醒不久。

    我和白月漪過去給她行了禮,她十分高興地說道,「幾年沒見著,兩個丫頭粉粉嫩嫩的都成大姑娘了,看著都覺得舒心。去見過你三舅了?」

    我連忙點頭,「見過了,三舅說鋪子裡有事要處理,急匆匆地走了。」

    三舅母更是一臉得意,頗有些自豪地說道,「可不是,如今你二舅什麼都不管了,甩手掌櫃似的躲在園子裡吃穿都是現成的,哪像你三舅呀,天生就是勞累拉套的命。我常說他早晚要給累死,偏他說,白家商舖那邊的事兒都指著他呢,不出力不行。」她這番話明顯是說給未央聽的,想藉著她的嘴把話傳到外公那裡。未央本本分分地站著,臉色一點不變,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三舅母看了她兩眼,忽然又想起什麼,轉頭問,「綠屏,昨晚上三老爺在誰的房間睡的?」

    叫綠屏的丫鬟上前回道,「早上起來的時候聽說三老爺昨天回得晚,在書房睡的。」

    三舅母十分滿意,頓時笑了,「那還好,院子裡的兩個狐狸精也沒撿著便宜。對了,都什麼時間了,我都起來了,她們怎麼還不過來問候?這是要反了天嗎?綠屏,你去給我把她們叫過來。」吩咐完丫鬟,又笑瞇瞇對我和白月漪道,「你們兩個坐一會兒。」

    白月漪輕推了我一下,輕不可聞地說道,「這是要當著咱們兩個的面兒耍威風呢。」

    我擠擠眼,示意她不要亂說。

    不一會兒綠屏領著兩個打著哈欠還穿著睡衣的姨太太走了進來,三舅母惡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都幾點了還不起來?賴在床上下蛋嗎?家裡的雞都起來半天了。」又上下打量了兩個姨太太一眼,「身上穿得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點布料遮得了什麼?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下賤的狐媚子沒安什麼好心,就靠這些入不得眼的東西勾引老爺。」又指著我和白月漪道,「兩個晚輩過來問候,你們做長輩的,就這麼出來見人了?」她之前讓綠屏叫人的時候,也不說我和白月

    漪在場,明擺著就是要藉機羞辱兩個姨太太。

    兩個姨太太尷尬地看了我和白月漪一眼,悶聲不說話。

    三舅母哼了一聲,冷冷說道,「趕緊滾回房間去,別讓我看見了心煩。」兩個姨太太一臉委屈地點了點頭,腳步匆匆地走了。

    三舅母這才對我和白月漪道,「瞧瞧,一大早就給你們看到這樣不堪的場面,真是不好意思。不是你舅母心狠妒忌,眼裡容不下別人,實在是她們太不成樣子,要不是有我震著,這院子早就妖氣沖天了。」

    白月漪聽到這裡,撲哧笑了。

    三舅母也不在意,「我本來還想留你們吃飯,不過一想你們還得去別的院子看看,也不敢多耽誤你們的時間……」已經當著我們的面威風完了,就開始下起了逐客令。

    好在我也不想待了,急忙借坡下驢,「是,也不打擾三舅母,我們這就告辭。」

    三舅母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有了空閒,再過來找我聊天。我一個人待在屋子裡沒什麼意思,那兩個騷狐狸我又看不慣,每天都無聊的要命,你們過來和我解解悶。」

    「是。」我和白月漪答應了,她這才讓人送我們到門口。我們剛出了門,依稀還能聽到三舅母對綠屏吩咐,「兩個小妖精身上穿得是什麼東西?布料就那麼一小塊,大腿和胳膊都在外面露著?」

    綠屏道,「說是洋婆娘最喜歡的,叫睡衣。」

    三舅母想了想,忽然說道,「讓人給我買回來一套……」

    白月漪拉著我快步跑出院子,大聲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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