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18章 文 / 夏天的夜空
前世今生，兩輩子的學生時代,第一次被主抓學生思想教育的教導主任召見,芽兒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子嘀咕。當然,也只是嘀咕,忐忑不安絕對算不上。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肥頭大耳小眼睛的教導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面，抬頭掃了一眼在學校裡被捧的沸沸揚揚的高考狀元,確實是精緻脫俗,眉目如畫！不過，越是這樣教導主任心裡越不喜,臉色也黑沉沉的，對收到的那封檢舉信已經信了八-九分。越是長得漂亮的女孩子，生活作風上越容易出現問題。
教導主任不開口，芽兒只能百無聊賴的在辦公桌前面站著，不過這一站就站了半個多小時。芽兒看看辦公桌後面，一份上個禮拜發行的人民日報來回翻看了四五遍的教導主任，知道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呢。
芽兒雖然耐性好，可也不打算吃教導主任這頓殺威棒，脆生生開口提醒道：「主任，您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教導主任一聽這理直氣壯的提醒，臉上怒意一閃。不過，想到老校長十分欣賞眼前這學生，而且聽說醫學院很有人氣的張澤遠還是這學生的乾爹，自以為這是看在那倆人的面子從輕處理，想到這裡，不陰不陽的大發慈悲道：「嗯！回去之後寫一份深刻的檢討書，傍晚的時候交上來。如果你能深刻醒悟到自己的錯誤，老師也會從輕處理，盡量爭取保留你的學籍。」
這位教導主任，前些年是以造反派起家，最擅長的就是給人扣大帽子。之所以現在還能保留住教導主任的位子，那也是因為他慣會見風使舵，審時度勢，臉皮又厚，所以現在才能不尷不尬的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過，每每想起當年轟轟烈烈的榮光，教導主任迫切的需要一個典型。收到那份檢舉信時，教導主任興奮的發現機會來了。以眼前這位學生高考小狀元的背景，還有她在學校裡的高人氣，只要能把這位學生批鬥好，自己絕對能一鳴驚人，以前自己也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罷了。
芽兒看著眼前小眼睛裡精光閃閃的教導主任，雖然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成為教導主任殺雞儆猴的典型，成為他恢復往日榮光的靶子，不過，看到教導主任那肥胖的臉上充滿回憶的憧憬，心裡一陣陣發毛。
不過，儘管心裡發毛，芽兒那小腦袋瓜子可沒被眼前這陣仗嚇迷糊。而且，雖然她涵養好，但並不代表她沒有脾氣，「教導主任，在我寫檢討書之前，是不是請您先告訴我原因。」
芽兒口齒清晰不卑不亢的反問，聽在教導主任的耳朵裡，充滿了不知死活的挑釁。想當年，自己想批鬥誰，直接叫上紅衛兵，拉人就批，誰敢跟自己羅裡吧嗦。
對比往日的輝煌，這種巨大的反差讓教導主任語氣也壞了起來，「杜萱瑾同學，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你作為一名新時代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要時刻牢記艱苦樸素的作風，要用偉人的教導從思想上精神上武裝自己，堅決抵制資產階級情調的腐蝕和滲透。不能盲目追求物質享受，更不能為了糖衣炮彈的物質享受，…」
教導主任說的唾沫橫飛，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在批鬥台上激情飛揚。批判到最後，甚至還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而芽兒，剛才透過窗外照進來的日光，看到那星星點點的口水時，早嚇得退避三舍了。
等教導主任過完了癮，芽兒才不動聲色的往前一步，「教導主任，偉人同樣也教導過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在沒有真憑實據下，恕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批評。」
「你，」教導主任沒想到這文文靜靜的學生竟是塊硬骨頭，不過不怕，自己批鬥過的人沒有上萬也有八千。這塊骨頭越硬，越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更何況抽屜裡不是有一摞證據嘛！
想到這兒，教導主任從抽屜裡那出一摞相片，啪的一聲甩到辦公桌上。臉上掛著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著一張張芽兒跟不同的男人親暱的照片，呵斥道：「杜萱瑾同學，你就不要再做無所謂的抵抗。請你解釋一下，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作為一名有修養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你生活上怎麼能夠如此的不知檢點！」
被教育現在，再看看那一張張鏡頭抓的很精準的照片，芽兒對幕後黑手也有了底。看看臉上難掩得意的教導主任，不緩不徐的解釋：「教導主任，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偉人曾教導過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在您憑這些照片批判我之前，是不是也該徹底調查一下這些照片上的人到底跟我是什麼關係？」
被人當成蒼蠅般鄙視厭惡的看了一個多小時的芽兒，這會不想講尊師重教的美德，纖纖玉指平鋪開一張張照片，指著被芽兒挎胳膊的那張解釋道：「這位是我親大哥！」
接著是被杜文昊輕點鼻尖的那張，「這位是我親堂哥！」
芽兒指著一張張從某種角度看確實很曖昧的照片，一一解釋，「這是我大表哥！親的！」「那張是我二哥，當然也是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厚厚一摞照片，有十幾二十張，芽兒也沒耐心給教導主任普及自己家的家譜，「教導主任，我解釋的夠不夠清楚？那份檢討書我還需不需要寫？如果不需要了，是不是可以請教導主任幫我調查一下是誰在誹謗污蔑我？相信主任絕對不會允許，校風嚴謹的b大出現這樣的學生？」
在這個改革開放的春風才剛剛吹起，還沒有進入現代化的年代，能買的起或者租的起相機的人鳳毛麟角。而在這鳳毛麟角里，能想出這個點子污蔑自己的人，芽兒用腳趾頭也能猜得出來。以前自己只是想息事寧人，沒想到反而讓鄭月如步步緊逼。
芽兒不想姑息，決定把這個皮球踢給鄙視了自己一中午的教導主任。不過，芽兒沒想到自己解釋的那麼清楚，可教導主任並不領情。
「杜萱瑾同學，沒想到你除了在生活作風上有問題之外，連最基本的誠實都做不到。我原本看在你曾是高考狀元的份上，想要從輕從寬處理，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把你家長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要通知你的家長，從今天起，你被學校退學了。」教導主任可不信，事情這麼湊巧，照片上所有人都是杜萱瑾的親戚。而且，他剛專門掉查過這學生的檔案，籍貫是f省偏遠山區，可照片上的男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芽兒一聽，粉面含怒，既然有人不領情，那就把事情鬧大吧。不過，「教導主任，我想提醒您一句，如果事實證明我沒有說謊，您必須正式向我道歉！人人平等，不能因為您是教導主任，就可以隨意的這麼諷刺污蔑我。」
教導主任見芽兒說的斬釘截鐵，心有猶豫，但隨之就被他拋之腦後，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想要恢復往日榮光的教導主任，迫不及待的要求，「你立馬就跟你家長聯繫！」不過，可不能讓這學生有串口供的機會。
而杜家，正準備去大宅院監工的杜爺爺，聽見叮鈴鈴的電話鈴聲，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搶過話筒。杜家的電話剛裝了沒有一個月，杜爺爺處於正新奇的時候。
不過，這話筒放到耳邊，杜爺爺一句話都沒說，最後把電話啪的一聲一掛，回屋子翻箱倒櫃的把陳年不用的戶口本扒拉出來，沒等杜奶奶和李清源老兩口弄明白怎麼回事，人已經疾步如風的走遠了。
半個小時後，在教導主任的監視下，芽兒跟著三火四趕來的爺爺一句話也沒說上。
一路疾行過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杜爺爺接過教導主任遞過來的照片，也詳細給教導主任講了一遍杜家的家譜，「這是老子的大孫子！」「老子的大外孫！」「老子的小孫子！」…
杜爺爺這大半輩子，第一次被老師請進辦公室，還是因為自己的小心肝寶貝。雖然對眼前的情況還不太瞭解，可是就看眼前這肥頭大耳的老師，再看看委屈的不得了的孫女，杜爺爺就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了。
杜爺爺一邊普及自家的家譜，一邊把那本陳年泛黃的戶口本甩到辦公桌上。隨著時間流逝，杜爺爺漸漸有了點頭緒，而教導主任臉色也越來越黑，媽的，真是見鬼了，怎麼這麼巧！
芽兒見自家爺爺說的口乾舌燥，心疼了，見照片講的差不多了，出聲打斷道：「教導主任，請問現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嘛！」
沒等教導主任說話，杜爺爺先不幹了，這觸了自己的逆鱗，他那火爆脾氣又犯了，「媽的！老子原以為當老師的都是好樣的，鬧了半天，是你冤枉俺家芽兒！」
教導主任更窩火，風光了大半輩子，這會竟被一個鄉下的粗魯無知的鄉下老農指著鼻子罵。可是他理虧在前，難免就底氣不足。不過，這會他弄明白了杜家的家譜，所以，當看到還有幾張沒有說明的照片時，教導主任趕緊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指著其中一張芽兒被人半攬在懷只有背影的照片，不依不饒道：「那請這位家長再給我解釋一下，這張照片該怎麼解釋？」
教導主任越想越興奮，對啊，剛才杜萱瑾就沒說這幾張照片是怎麼回事，這又黑又壯的老頭也沒說是怎麼回事。祖孫倆都是狡猾狡猾的，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馬虎眼。
杜爺爺接過被遞到眼皮子底下的照片一看，火氣更大，「你他媽的！你那雙小眼管不管用？你沒看出來這裡面的人是老子嗎！這人就是老子！」杜爺爺說著，還特意展示了一個背影給教導主任看。
「芽兒，走，咱們這就去找校長去，這學咱們不上了！」杜爺爺拉著孫女就要走。
被杜爺爺罵的狗血淋頭的教導主任，這會是又怒又驚，鬧到校長跟前可沒有自己好果子吃。不過，不是還有兩張照片剩下嘛！也顧不上多想，忙不迭的拿起最後這兩張照片，遞給杜爺爺，勉強壓住脾氣，「老人家，您別生氣，其實我這也是對杜萱瑾同學負責。您再看看這最後兩張，這上面的人應該不會還是您和您孫子、外孫吧！」
杜爺爺不想跟教導主任弄的不清不楚，可接過最後這兩張一看，肚子裡那股火氣燒的更旺。你道裡面那人是誰，正是杜爺爺嚴防死守的翟耀輝。
教導主任見杜爺爺臉黑沉沉的，覺得有門，火上澆油道：「老人家，您看，這是車接車送！我想這吉普車肯定不會是您家的吧！這照片上的人，總不會還是您孫子吧？」
杜爺爺雖然在心裡把翟耀輝一陣臭罵，可也知道這時候要一致對外才行，「這是俺家芽兒她乾哥哥，俺認識！再說了，誰說俺家買不起小轎車啊？明天俺就讓俺孫子買一輛！」
不過，杜爺爺雖然解釋了，可因為心裡有氣，說的沒那麼理直氣壯。聽在教導主任耳朵裡，這就是典型的心虛。教導主任心中竊喜，還好自己是明察秋毫，想到這，「老人家，您不能為了包庇自己孫女，就故意說謊！」
杜爺爺沒想到自己一猶豫，竟然被這肥頭大耳的主任倒打一耙，脾氣更暴，「媽的，老子這一輩子從來沒說過一句謊！」
不過話剛說完，杜爺爺就眼尖的注意到對面那人眼裡一閃而逝的鄙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芽兒，把你翟爺爺家電話告訴我！我打電話給他，讓翟老頭過來給他孫子擦屁股！」
因為是中午，這邊辦公室裡杜爺爺雖然高一聲低一聲的怒罵，但也沒驚動什麼外人。雖然跟教導主任撕破了臉皮，但小鬼難纏，芽兒也不打算讓教導主任丟人丟到全校去，聽了爺爺的話，嘎崩脆的報出一串號碼。
然後，這爺倆就大喇喇的做到辦工作對面的沙發上，嘰嘰咕咕起來。
且不說這邊杜爺爺如何在心裡臭罵教導主任，就說翟家，翟奶奶接到杜爺爺怒沖沖的電話，因為語焉不詳，翟奶奶一頭霧水，不過，這不耽誤翟奶奶立馬給翟爺爺打電話。這老爺子最近正處於半隱退的狀態，但今天正好在跟軍隊各方大佬開會。
等芽兒餓的飢腸轆轆時，以特殊字母打頭的吉普車吱的一聲停在辦公樓前。身穿一身綠軍裝的翟明山身後跟著荷槍實彈的勤務兵，蹬蹬蹬上了二樓的辦公室。
早就被對面沙發上那爺孫倆一臉鎮定弄的心裡發毛的教導主任，聽見動靜，猛然抬頭一看，我的媽呀，這黑面煞神的老者莫不是軍界赫赫有名的黑面閻羅。
前面說過，這一沒技術二沒才幹的教導主任為什麼現在還能賴在這個位子上，就因為他慣會見風使舵。當然，要學會見風使舵，就一定要拜好各方碼頭，那些惹不起更躲不起的碼頭。
接下來的事情，在芽兒的意料之中，卻更在杜爺爺的意料之外。教導主任壓根就沒敢再拿那照片讓這黑面閻羅辨認，很是拿的起放得下，乾脆利落的跟芽兒道歉。歉道的情真意切，更是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幫著調查到底是誰如此用心險惡，誣陷同學。
教導主任嘴裡道著歉，耳邊卻聽著那軍界大佬嘴裡嘮叨什麼這要擱在以前早拿槍子崩人了。教導主任越聽態度越誠懇，還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過，這沒事找事非得弄什麼檢舉信的那個人，你可要洗乾淨你的脖子嘍！
這邊，杜爺爺沒好氣的瞪了眼什麼話都沒說就解決問題的翟明山，哼！
翟明山見了臉上卻笑成一朵花，「芽兒，走了！爺爺請你吃好吃的，順便壓壓驚！」
芽兒笑著答應了，當她挎著兩位老爺子出門時，杜爺爺還不忘扭頭問一句，「那什麼主任，你可看清楚了，俺家芽兒挎著的可是她的兩位爺爺！」
老少三人組合剛下樓，正好跟在宿舍久等芽兒不回的趙衛紅碰了個頭對頭。趙衛紅見連兩位老爺子都出馬了，知道這事鬧的不小。不過，雖然心裡好奇的跟貓抓的似的，但看看朝自己擠眉弄眼又揮手的芽兒，趙衛紅只能把自己的那點好奇心壓下來。
芽兒跟兩位爺爺吃過壓驚飯，直接打道回府。這兩位老爺子到現在還心疼著呢，指不定孫女剛才受了什麼委屈呢，得回家好好安慰安慰。從來不以權壓人的翟明山，摸摸刺拉拉的鬍子茬，心裡琢磨，要不破個例，警告警告那什麼主任的？
祖孫仨回到家，一致把這事隱了下來。既然已經解決了，就不要讓其他人也跟著一驚一乍。芽兒這邊悠閒的過著週末，還不知到，到了週一上午，又有一場小波瀾要應對。正是應了那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