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禁錮之石城少年

正文 第三十章 尋找石城(八) 文 / 死小孩零號

    3.繪圖鬼才

    在楚月成為地質研究者之前,沒有人會相信她本來是一個專業美術學院的素描老師。

    一個晴朗深秋的午後,北京除了有點多風有點霧霾之外,沒什麼不好的。32歲的楚月正在課堂上講給大一新生素描理論,投影儀照的牆面發白,年輕的女老師一直低著頭用麥克講著畫圖前要定的比例,在面板上勾出一些無趣的鉛色框框。

    對於這種一看就是剛留校沒有經驗的老師,學生們是隨和的。前排的有志青年飛快地記著板書,並且在自己的畫板上試著練一練。

    中間的同學們則是圍著一位博學的資深評論員,慷慨地討論某位國民好男人被曝光劈腿某女星,評論員翻著白眼嘴角冒沫一口一個「婊子配狗天長地久」,那狀態就像她就是被甩的女人,罵的很是解恨。聽眾們嘖嘖感歎世事無常,多愁善感的還會輕抹淚裳,為被拋棄的女人感傷,為自己看好的卻又消逝的愛情悲歎。最後評論員會專業的點睛之筆,來句「你們知道麼,就因為這事曝光,那誰又沒上頭條!」然後聽眾們合群的為躺槍的明星笑了。

    最後兩排的同學比較平和,他們有著睡不完的覺。

    楚月一開始是對這種狀況是很不滿的,但是經過幾次挫折之後她也明白了自己有些幼稚,於是慢慢地麻木了。久而久之,楚月還覺得這是一種方便,她可以講講停停,累了可以坐一會兒,某個朋友來了短信可以有空回復一下。

    然後她在今天這節課上刷新了她的不負責任記錄。手機震動著顯示著來電,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學生們。前排的依舊記著板書,中間的依舊倫理八卦,後面的依舊伏案大睡。整個畫面似乎只有她是局外的,其他的都在按規定好的程序有規律的活動著。楚月伸出舌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開始向門外走著,低下頭按下了接聽鍵。

    「哎呀我去,你個死丫頭,這麼久才接電話,你想急死老娘啊!」女人的聲音尖細急切。

    「我,我正在上課呢……」楚月剛好跨出門,回身看了看那個與她似乎沒有關係的世界,關門離開。

    「上課!上課!一個30多歲的老姑娘還嫁不出去還給人上課。你是能嫁給課堂啊,還是能嫁給校長啊?我告訴你啊,這回這個性格和你很像,估計能成。人家北京本地戶口,在科學院工作,搞地質的,也是因為工作忙性格古板沒有戀愛,你把這個給我抓住啊!唉,不多說了,我這又進來一條電話,我過會兒把約會地點和他的手機號給你。機靈點,長點兒心!」風風火火的紅娘掛掉了電話,留下崔鶯鶯站在原地大腦空白。

    全聚德是北京有名的美食,在早先就是京城最出名的店之一。來來往往的食客多半是大江南北的旅客,帶著進京不吃全聚德鴨子會有遺憾的想法,燃燒著自己的吃貨之魂。按理說在全聚德請客既有特色又有心意,絕對攢面子,但是約會倒是很少見。

    此時的楚月就看著面前的男人熟練地拿起一張荷葉餅,捲上生菜蔥花,抹上一點醬料,最裡層夾了一片鴨子肉,然後裹了起來。輕咬一口,細細咀嚼。

    男人臉盤有些圓,帶著無框的眼鏡,仔細看看會發現有些滑稽的龍鳳眼一大一小。身材長相都是不差的男人,而且身世背景也好,但是會淪落到和她相親楚月自己也不懂。

    「你好,我叫周正宇。你是楚月,素描老師,對麼?」男人可能是有些餓,先吃了一口才開始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楚月,是個素描老師。」楚月看了看窗外,陽光並不刺眼。幾個青年並肩而行,要在北京城大幹一番的樣子。一個老婦挽著她的老伴,兩人走的極緩慢,可能幾十年前他們也這麼走著。世界還是那個樣子,有人心潮澎湃,有人心滿意足,只是和她沒有關係。再次轉回頭看了看正在吃烤鴨的男人,她又有些煩躁。反正又彼此不心動,何必浪費時間。

    「你素描實力很強?可以將短時間看過的東西迅速成畫,基本清晰準確,是麼?」周正宇又嚥下一口烤鴨,右手去拿一個水杯。

    「還好,算是一個特長。」一般這個時候相親的男人已經將他的創業史講述了一半兒了,順便穿插幾個和他有關的女人以示自己的魅力。但是這個男人似乎只是對烤鴨和自己的工作感興趣。

    「跟我做吧。」周正宇的語氣很堅定。

    「啊?」楚月以為自己聽錯了。

    「哦,我是說干地理研究。你的能力我很欣賞,我有一些教你快速入門的招數。工資一個月兩萬,出大活有提成。先別急著決定,考慮兩天告訴我。」周正宇說的緩慢,可能是方便楚月理解,也可能是因為嘴裡有食物。

    「嗯,我朋友告訴我說……」楚月聽了周正宇的話有些尷尬,。

    「相親?哦,不這麼說你不會來見我的。對不起……」周正宇看著低著頭的楚月,有些心虛,兩個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喂,小月!」突然雙手被握住了,楚月感受著溫暖,下意識的想抽出自己的手,驚慌地抬頭看著周正宇。周正宇神情還是那麼認真,也在看著她。

    「記住,我們單身,是因為我們優秀啊!世界很無聊對不對,男男女女的都很無聊啊對不對,那就不要理他們!我們有很多有用的事情去做啊,我們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讓那些無聊的人跟著我們的節奏去生活,這不就夠了麼!所以,我們這樣的人,不是某個人的,是屬於這個無聊的世界的啊!」周正宇有些激動,他緊握著楚月的雙手,甚至感覺到了她手上的汗液。低沉的聲音說著話劇台詞一般的話,被食客們的喧囂淹沒著,卻句句傳到楚月耳朵裡,猶如鐘鳴。

    約會就這麼結束了。第二天,楚月遞交了辭呈,奔赴中國科學院,成為了周正宇博

    博士的學生兼助手。從此,世間少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素描老師,多了一個外號是「繪圖鬼才」的女人,楚月對此非常滿意。

    4.迷路

    獅鷲峰上的樹木,比在路上看到的道邊的樹木還要茂密的多。如果看一看樹幹,就可以發現大多是老樹,一人環抱的樹木算是小的。韋志剛看著怪物們各自拿著自己的專業設備開始出發了,只有白亮拿著電腦在原地操作著。他想去看一看這個年輕的電腦高手在做什麼,但是想一想自己也看不懂,就沒有過去。

    本來韋志剛不會這麼無聊。只是馬一山知道了這座山的名字之後,就像完成了任務一樣,嚷嚷著要帶著幾位公安局同志去訪查附近山民。還沒等韋志剛挽留,馬一山就很語重心長地對著他與周正宇說「你們更有能力,作為一個老年人和你們組隊還真是放心啊,去幹吧,我支持你們!」然後駕車離去。

    真他媽是個不負責任的老流氓。韋志剛心裡恨恨地想。

    8月的天氣雖然炎熱,但是在這深山老林裡,天氣有些多變。尤其現在這狹小的山道上,高海拔的地段可能十里不同天。韋志剛回到了車上,拿起了他的外套。

    披著外套的男人顯得有些冷酷,他一步步地走向密林深處,沒有回頭。

    周正宇與楚月一起行動著,楚月仍舊拿著本子與鉛筆,5h的鉛筆被磨的尖尖的,被死死的攥在手裡。一開始仇寶良也和他們一起進的山林,但是中途說少帶了一個膠卷就折返了回去。周正宇看了看背著三腳架與小木箱的男人,示意楚月繼續走。

    山林裡的陽光並不是被過濾成了綠色,又清新又溫暖,那只是美好的想像。周正宇此時踩在草叢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灌木叢中。由於越是深入樹木越是繁茂,遮天蔽日的樹冠都重疊在一起。原來的邊緣地帶倒是有些光亮,現在的地帶每走一步視線都會越窄,就像是離地獄更近了一些。潮濕的空氣把他的外套打濕了,粘在身上有種黏糊糊的感覺。

    周正宇停了下來,看了看有些陰暗的四周。楚月就像一個隨從,周正宇停下的瞬間,她也停了下來,只不過眼睛直直地看著周正宇,就像等待命令的士兵。周正宇扭了扭脖子,摘下了眼鏡,眼前一切都很模糊。大手輕輕地拍了拍眼前的樹幹,手心感受著樹幹上紋路與傷疤的摩擦,有些癢。

    周正宇回過頭看了看楚月,後者在他回頭之前就準備好了一根紅色的絲帶,然後遞給了他。他拿著絲線,給自己戴上了眼鏡。微弱的光線下可以看出絲帶上寫著黑色的「1」,周正宇嚥了一口吐沫,把絲帶死死地繫在了樹幹上。

    「磁場有變化!」突然楚月語氣急切,看著手腕上的手錶似的指南針。周正宇停下來看了看她,臉上面無表情的女人頭上出現了汗珠。

    「不能啊,距離剛剛做完的記號地方應該不過100米。」周正宇走到了楚月身邊,剛才他們走的方向在指南針上是西南方向,但是現在指南針來了個90度的轉變,指向了西北方。

    「我們做下第二個記號,然後回去找第一個。」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周正宇深吸一口氣,把一個寫著數字「2」的紅絲帶繫在了樹幹上。楚月手裡拎著一個小儀器箱,轉身回頭。周正宇突然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去把儀器箱搶了過來。

    「我來拎著gps,你記性好,按照你剛剛畫的,咱們走回去。」周正宇聲音很低,像是怕別人聽到。楚月聽著林子中連蟲鳴鳥叫都沒有的寂靜,心裡有些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把箱子交給了周正宇,但是不知為何,心裡極度的抗拒。

    「不好,小心。」周正宇輕輕地說了一句。他剛剛接過箱子,就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那種鎖定獵物的感覺就像一條野狼。

    話音剛落,楚月就被周正宇撲倒了。被男人沉重的身體壓在身上,楚月聞到了一股汗味,身體下有陣陣草香。她微閉著眼睛,記憶裡全是剛剛走過的路,遇到的每一棵樹,它們林立在自己的身邊,就像以前自己教過的那些學生。它們就被設定在那裡,無論她如何行動,都在那裡,就像是它們組成了一個的世界,唯獨孤立著她。

    別想這些,楚月,不能想這些!

    楚月意識開始有些模糊,自己把手抓進嫩嫩的草裡,插進泥土中。她想用痛感消除睏意。

    楚月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的黑了,她躺在一個相對平整的地方,身邊有一棵粗壯的大樹。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還沒離開樹林,一隻螞蟻在她的手上爬著。它是不是也在研究著地形呢,就像我們在這裡,渺小的還不如一隻輕車熟路的螞蟻。

    「幾點了?」楚月聽著自己的聲音有些不熟悉。

    「晚上7點多。抱歉把你壓得昏迷了,當時確實危險……」在自己身邊,周正宇的聲音帶有歉意。聽到了他的聲音,楚月安心了。

    「gps沒有信號吧?」

    「見鬼,我們這個gps是搜索信號能力最強的,在大興安嶺林區也用過。媽的,到了這裡居然沒有信號!」周正宇有些懊惱。

    「那,我們就出不去了,對吧?」楚月的聲音很輕,沒有任何恐懼,好像在說「我回家了」那麼輕鬆。周正宇看了看身邊躺著的女人,很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

    「我會帶你出去,不會拋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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