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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尋找石城(七) 文 / 死小孩零號

    1.獅鷲峰

    今天一隊的司機不是周正宇,而是看起來神采奕奕的韋志剛。很明顯後者一晚上休息的很好,開著車還哼著《喜羊羊與灰太狼》的調調兒。車上的怪物們都沒有在意這個詭異的氣氛,仍舊專心的各忙各的。

    周正宇現在很疲憊。

    「唉,我問你個事。你平時在家睡覺,你老婆怎麼忍的你?鼾聲如雷形容你簡直不夠用啊,你那是純純的工地現場攪拌機挖掘機二重奏啊。不說了,我睡會。」看著韋志剛坐在了駕駛席,副駕駛的周正宇氣息很弱的控訴了昨夜室友,倒頭就睡。衣服領子裡面掖著一半,外面翻著一半,韋志剛皺著眉頭看著他。

    「我是個死了妻子的男人啊。」低聲的歎息有些悲涼。

    出了保康縣的路邊,風景開始變化了。道路很窄,貼著窗戶就是長著雜草的排水溝。與排水溝相連,拔地而起一望不到頂的山被茂密樹冠覆蓋著。暗綠的樹冠枝葉茂盛,很少透過陽光,就像是保護著大山本身與山中的萬物。

    那樣的森林裡,陽光也會被過濾成綠色的吧。韋志剛偶爾會看向窗外養養眼。今早起床被馬一山「熱情」地邀請去做二隊的車,陪他解悶。但是韋志剛想了想昨天的極速山道漂移,瘋狂的老流氓把中客愣是開出了當年對越戰場上的坦克的感覺。想一想這麼多年公安局總給馬一山配專用司機也是對的,畢竟他們不想和交警隊鬧矛盾。

    楚月仍舊勾畫著什麼,只是頻率並不高,偶爾也會理理自己細碎的劉海兒看看窗外。白亮就像昨晚在網吧通宵的學生,到了車上直接自己霸佔兩人座斜靠著車窗睡著,微鼾似有似無。仇寶良看見周正宇沉睡著,也就把自己邊上的窗戶打開一些,抽著自己自製的「熊貓」。老氣的臉上小眼睛瞇瞇著看著窗外的山林,對著它們吞雲吐霧。

    「睡醒了?你才睡了兩個多點嘛。」韋志剛發現副駕駛上的周正宇睜開了眼睛,只是不住的打哈欠。一隻手揉著眼睛嘴還歪歪著張開,有一種很解癢的快感。

    「我們聊點正事兒。」周正宇把頭對著韋志剛,一本正經地說。

    「行。哈哈,說吧,知無不言,哈哈。」韋志剛看著周正宇一大一小的龍鳳眼,眼白還血絲密佈,活脫脫一個擠眉弄眼的兔子。

    「昨晚9點多,我睡著了,你出去過,你去幹啥了?」

    「哦,我去找老頭子商量點事。」韋志林回過頭仔細地看著路面,回答的很隨意。

    「我們不是一夥的麼?你這樣咱還怎麼交心,你告訴我你和馬局研究了啥。你要是瞞著,甭說他們幾個,就是我,也沒法信你。」周正宇聲音很輕但是語氣激烈。韋志剛聽著引擎工作的低吟,一時有點無語。想一想在襄陽吃飯,馬一山和他說的話,他也釋然了。

    「徐龍有問題,我昨天和老頭子討論要不要逮捕。」韋志林回答的很簡潔。

    「他還在犯罪?」周正宇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

    「我和老頭子都是多年刑警,對罪犯身上那臭肉的味兒太敏感。尤其是老頭子,他那雙眼睛,就是鷹眼。昨天,他想拔槍,但是他忘了自己便裝了。唉,畢竟是老了。」韋志剛歎息著歲月讓人衰弱,就像他感歎歲月也帶走了他身邊的人。

    「那為什麼沒有逮捕?」周正宇追問著。

    「老頭子說了,此奇貨可居也。沒懂,神戳戳的。」

    根據事先設置好的路線導航,兩輛車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雖然從水泥路下到沙石山道後車子很不安慰,但是好在沒有人暈車。

    馬一山本著老子吃過的鹽比年輕人吃得飯都多,炸過的橋比年輕人走的路還多的霸氣。很用力地從公包裡拽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地圖,看了足足5分鐘,然後堅定地看著他的同志們。

    「這座山叫什麼名字?」老局長一本正經地指著眼前的大山,略帶鋒芒的雙眼掃視著眾人。一干人面面相覷,都沉默著,心裡尋思著我們還以為您這麼見多識廣您知道呢。

    「就叫獅鷲嶺吧。」白亮語氣淡然,就像是很久以前就知來過一樣。

    「哦!哦!局……局長,這座山,真叫獅鷲嶺!」一個二隊的警察像被熱水燙到了一樣,先是驚叫著,然後拿著手機跑向馬一山。

    「不會的,小月在地理信息局有兼職,如果這個山有名字,她肯定知道。」周正宇有些不信,他看了看楚月,後者微微點頭。

    「楚月,問你個問題。」馬一山聲音低沉,看向了那個在會議上向自己舉手發問的女人。

    「您請講。」

    「你們地理信息局發佈某一座山峰的名字,有什麼流程麼?還是,想叫它什麼,就叫它什麼,可以不討論不備案就命名?」馬一山問得很專業。

    「不是的,我們需要討論與表決。流程會記錄在案保存在資料庫裡,最後把命名報告到中央,上級指令可以使用,我們才能發佈。」楚月的聲音清晰平穩,像是新聞頻道的播音員。

    「哦,你來看看這個。」馬一山把手機給了楚月,智能機的大屏幕上顯示著一條騰訊新聞。

    今日我國地理信息局發佈了一批神農架附近原始山林的名稱,其中保康縣以西山區被稱為獅鷲嶺,其最高的主峰海拔3045米,被稱為獅鷲峰……

    楚月抬頭看了看眼前直插雲天的高峰,又看了看正低頭踢著石頭子的白亮,沒有說話。

    2.於新格

    白色的,全是白色的。窗子外的陽光照在白色的被子上,人也是白

    白色的。

    韋成最討厭白色。但是此時,他被白色包圍著。有些慌亂的少年掀開了被子,微長的頭髮被睡成了一堆雜草,英挺的鼻子上起了一個白色的小痘痘,瘦瘦的臉上眼睛沒有完全睜開。窗外的風送來了早餐包子的香味兒,韋成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猛地睜開眼睛。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一扇打開的窗戶,窗簾潔白勝雪。

    「咕……」肚子催促著韋成下了床。身著白色睡衣的少年走的踉踉蹌蹌,一路打著晃走到了門前,輕輕地推開了門。

    正對著這間臥室的是一排紅色的沙發,沙發簾……白的像是抹了一層高露潔。大頭式電視機上也蓋著潔白的簾子,但是從簾子的整齊與平滑的感覺來看這個電視應該好久沒人看了。相當於一種擺設,沒了它房間會顯得有些空。

    韋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骨節突出,腳趾一翹還能看見幾根腳筋。再抬頭看見了牆另一側的門,一個少女散亂著頭髮端著兩個盤子也在看著他。一個盤子裡有幾個冒著熱氣的大包子,另一個盤子裡滿滿的小菜,白生生的蘿蔔乾翠綠的黃瓜看起來很豐盛。

    「哈,早安,小成!」女孩的雙眼笑成了月牙兒,輕快地走到飯桌前放下了食物。

    韋成走到了衛生間,忍著小腿的酸痛。鏡子裡自己臉色像是營養不良,呈菜色。少年用力地捧了一捧水,很多水從指縫間流出。他用力地把水撲在自己臉上,再抬頭看看鏡子,白色的燈光渲染讓他看起來有些病態的清秀。

    「喂喂,你確定你要這麼吃飯麼?」少女看著雞窩頭的韋成拿起筷子奔向那碗白粥,不悅的表情立馬出現在臉上,嫌棄的表情就像看見了鼻涕過嘴還笑的起勁的孩子。

    韋成看見了女孩咧嘴擰眉的表情,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然後雙手合十作了個揖,又拿起了筷子。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出家人,師傅,你不應該說句『施主賜飯,感激不盡』之類的話麼?」

    「哦,謝謝你。」韋成抬頭道了句謝,又要低頭吃飯。只是一股爆發前的氣息與少女的體香同時到達了他的身前,他又抬起了頭。然後耳朵被抓住,直接拎了起來。

    「和我裝傻是吧,過來把牙刷了,把頭洗了!」女孩很不給商量餘地的把他拉近了洗手間,然後給了他一個新的牙刷。韋成看著眼前的少女,單眼皮小眼睛就那麼看著,然後吐了下舌頭,就像一個可憐的小狗。

    「呵呵,跟老姐姐裝哈士奇是吧。來,寶貝,不洗乾淨了不許吃飯!」少女很誇張的挽起了袖子,韋成很乖的直接把頭埋在了溫暖的水裡,清爽無比。

    和兩種人吃飯是最容易沉默的。一種是多年的朋友經常一起吃飯的,平時撂下筷子就是話題,所以吃東西總會默契的安靜。另一種是很不熟悉的陌生人,默默的吃飯比沒話找話聰明得多。只不過前一種很舒適,後一種很尷尬。

    但是這後一種根本不在這倆男女身上奏效——他們完全沒有尷尬。

    兩個人總是不小心夾到一樣菜,然後默默地和對方較勁,看誰夾得多。於是兩雙筷子在盤子上方打著架,辟辟啪啪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很是激烈。韋成剛夾了幾根蘿蔔條就會被對手順著筷子滑掉,當然他也會趁女孩夾花生米的時候橫插一筷子,引得女孩花容震怒。

    1個小時的早餐就這麼吃完了,韋成坐在了沙發上養著神。看著女孩撿好了桌子,在廚房裡刷完了碗,然後又掃了地。這整個過程他都看得理直氣壯的,絲毫沒有要幫忙的覺悟。

    其實韋成心裡是疑惑的。他知道被人喜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就像以前高中一個班的一個女孩子,總是拿一些簡單的問題問他,然後說你幫了我我要請你吃什麼什麼,最後造成了好像他們很熟,全班人都在那他們開玩笑。始作俑者的女孩一般會紅著臉尷尬的笑笑,然後一付你們說的我可沒承認的樣子,心裡開心的要命。

    再比如昨天的女孩,在店裡看著自己足足半個小時,臨走的時候又要電話又要名字。如果這不是搭訕,那聊天軟件上的約炮都是純潔的了。

    但是讓韋成疑惑的是這個昨天看起來特別喜歡自己的天然呆女孩,今天變成了凶狠的潔癖女人,沒有溫柔的情意。

    「喂,你想啥呢?」不知什麼時候,女孩坐在了他身邊,一雙玉手在他眼前晃著。

    「哦,沒什麼……那個……謝謝你。」韋成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呵,謝謝我。那你知道我叫什麼麼?」

    「哦,那你叫什麼?」韋成有種莫名的恐懼。

    「記住了,姐姐我叫於新格。」少女揚起頭說著自己的名字,很滿意韋成的反應。

    韋成摸了摸身上,想從口袋裡把手機找到看看有沒有短信。但是白色的睡衣緊貼著瘦弱的身子,這衣服不是他的。

    「你脫了我的衣服!」韋成臉色漲紅,幾乎是吼著問的話。

    「是啊,你衣服那麼髒,還怎麼穿?我給你洗了!」於新格被嚇了一跳,但是反應很快,又喊了回去。

    「你脫了我的衣服!」少年再次重複。

    「不脫我怎麼洗?再說了……嘖嘖……那麼瘦,要啥沒啥……」於新格故意撇著嘴搖著頭。

    韋成紅著臉四處看著,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插座前,拿起了自己正在充電的諾基亞。細長的手指左鍵加米鍵按的飛快,然後打開了電話本。於新格看著暴走的韋成,偷偷地笑著。

    「喂?姐,姐……」少年的聲音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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