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與鬼曲子 文 / 鎮山道人
正說罷了,聽得又談起這茬兒,心裡難過了去,我只問她:「琉凌子,我只問你,既你病入膏肓,只現下無恙,如今可有何法,能救得你來,不管有何區處,都算我頭上,也罷了,只教得我來,可好?」
沒想到話剛說完,只搖搖頭去,便是以手遮額道;「別談這個,我怕是已無力回天,便只那時不死,早先身患窮疾,一直不愈,也到不得多久去,只此便好,一了百了,更有一事,你須得知,便是我慶雲已失,也不復與你拖泥帶水,如此便好,只是沒了松紋,也治不得鬼去,到得臨敵之際,怕是已然幫不得你甚麼忙了!」
我驚了驚,轉眼便復平靜,倒不是怕,只是為她擔憂,我就問她道:「你得了啥病,我咋一直沒聽你說過來著?」
她只笑笑說:「小病而已,沒什麼可說的……」一邊兒說,卻兀自咳嗽兩聲兒,吐了口痰來,正到得手上,便只是一團黑血,滴滴的順了指間落去,臉色愈加蒼白,頭也垂了下去,一頭發,也是散了開去,我只楞了口,更是看得呆了!
可惜那時也小,只不知道咋照顧人,看她這樣,身子搖是幾搖,竟兀自倒了去,忙上前托住,慢慢兒的放了地兒去,想起前般事兒來,只生了氣兒,就衝她說道:「你看你已是這般虛弱,還叫我不來,只你死了此間,也是沒人知道兒,還逞強個甚!」一邊兒說著,又想攤開慶雲,卻被她伸了手攔住。
我遲疑了會兒,卻聽她說:「不用你這般弄,徒耗體力,只到得晚間去,自好便是!」
這麼說兒,我倒是明白了,就問她道:「你又想用那裙兒嗎,只怕沒這麼簡單,單是邪靈惡障,有幾個清明魂體?只噬了去,反為所害,且不如老實享得人間花果,也不得變作人鬼不如!」
她說:「那就別使慶雲了,對我再不會起用,聽我句勸,我看你也不怎食得山上仙藥,只去此夾山子外,瑞雪重鋪之地,卻是幻境,白日間陰氣不盛,蠱毒不能侵,自去取了來,裹於胸前,以體溫融之,登時化作花果,只不識,也可食!」
我聽得頻頻點頭,只安撫了她去休息,剛起身,陡一陣覺,忙忙了問她道:「琉凌子,我那袍兒,我那大紅袍子,卻是被你三昧火,焚得沒了?」
她只點頭道:「嗯……也休怪我,不如此……救不得你來!」
我只歎口氣兒,口裡說著沒事兒沒事兒,卻又叫她好生休息,重起了來,匆匆告個別,自去了頂處兒,尋那花果之地!
值此時,且是重熱之初,天干物燥,日頭正猛,照得臉來,甚是焦灼,到了盡頭兒去,卻見開眼兒處,那楊柳飄揚,春意暖暖,又是雪覆半地,寒冬遮蓋,只不見暖,也不見涼,依舊是火辣辣一片兒,只穿了一件衫,卻渾身冒得汗來,脖間,胸前,後背,渾身汗毛豎起,也沾染不少汗漬!
看來琉凌子說的不假兒,只半山腰間,便見此奇景,身體卻無異,果是幻象無疑,只是白日滔天,就有厲鬼作祟得來,真是反起天去,只不知短短光景,屈是養虎成患,若是不盡早滅之,怕是後患無窮!
想起還等著我的琉凌子,也不再多想,只是走上前去,撥弄了一團雪來,攬在手裡,裹在胸前,又再弄,接連兩三次,只怕掉了,兩隻手把那衫兒兜起,一步兒一步兒的,慢慢走將下來!
走了會兒,忽覺得空了,急敞開衣服來,雪卻是沒了,僅一個果兒,也不大,握了掌心正好,卻是白皮藍根,上有裂痕,中藏萬千小粒兒,透了一點兒肉來,卻是紅瓤,艷艷的,也看得腹內飢渴,叫了數聲兒,想起她還沒吃,便忍了去,只托著,走了回來!
琉凌子還躺著,眼睛也閉著,渾身軟塌塌的,到得跟前,見她氣若游絲,整個奄奄一息,急急喚得醒來,她只睜了眼兒,我把果子遞給她,只接了過去,我卻懊惱道:「不想連取三掌雪來,只化得這一個果兒,只你吃了來,我再去取,也好罷!」
她吃了幾口,微微笑是一笑,又說:「你想多了,這果是祁連山上見不得的奇種,只有它一個,抵過乾糧白米,更甚高粱小麥,連著不絕,吃了不滅,你試試!」一邊兒說著,又遞了我來!
接了在手裡,狐疑的看著她,只叫我嘗嘗看,卻未及啃去,果見琉凌子咬過的那塊地兒,陡陡的生出肉來,片刻間,又是一個果子,整個的,完好無缺,直看得呆了!
我吃的一個驚,卻看琉凌子那模樣,不像騙我,只咬了一口,卻是清爽,入口即化,繞舌便融,畢竟吃的水果不多,說不清是啥味兒,只能說是好吃,啃了兩三口去,卻又長出來,甚是奇異!
我又遞給琉凌子,她也咬幾口,只吃了下去之後,好似來了精神一般,氣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起了身兒來,苦笑了一下,跟我說道:「這個花果,怕是那些邪崇妖孽般的,做的最大的好事了!」
我就說:「既然有了這個,咱們以後就帶著,也擋得腹中飢渴,如此靈便,豈不自好?」
她也點頭道:「那便回去吧,也見得過了午時,距得昏黃之際,畢竟不遠了,看看日光回落之時,我們便動身,現在尚有歲景,你且鑽研一下家傳譜法,也是好!」
我默許了她的話兒,兩個動了身兒,又走回原處兒,琉凌子自去吃了果子,我打開布包兒,取了那本與鬼曲來,隨便翻了兩頁,到得煉魂曲那頁兒!
正準備看,想起一個事兒,便把包裹翻了個底朝天兒,只是啥也沒找到,琉凌子在一旁見了,她就問我道:「你在找什麼?」
我忙擺手說沒啥兒,沒啥兒,心裡卻嘀咕著:「玲兒當初不是把那本幽幻鏡譜也給了我來,咋好久不見得了,莫非被她收回去了?」
只想了半會兒,估摸著應該是被玲兒拿了,也
不自擔心,她的寶物,被她自個兒收著,也是好,便復敞開譜子來,細心的鑽研起來。
上邊兒的符我倒是懂,先前也見過,也吹過,只是中間幾個重音兒,也是高,咋吹咋不會,下邊兒倒是有些說明,就是不懂,見得字兒來,卻是: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先須掌中排九宮,縱橫十五圖其中,次將八卦分八節,一氣統三為正宗。
後邊兒還有,俱是這般說,都是不懂,卻喚了琉凌子來,她也不懂,只看了看說:「莫不是與自己的能力有關係,或是先天稟賦之類的,且聽我說,這些說的玄是玄了些,其實不然,與我家傳論法一般,領悟得來,也是不難,你自去驅動看看,或是翻閱其他至理與暗示,相信即刻便精,也是不難,此是你世家單傳,必然有其無上妙法!」
我本是無從下手,聽得琉凌子這般說,頓想起了當初看到的,這譜子後邊兒,有爺留下的日記,頓翻開來看,折騰好一會兒,卻是無解,只是在最後邊兒,一團抹了去,也黑了半邊兒,有一行字跡,只看得清兩個,上邊兒是說:「小心……」
後邊兒看不得了,也生了疑,卻不是抓這個的時候兒,只暫且擱了去,重翻了回來,當看到最後邊兒一句的時候,直看得我腦子裡靈光一閃,這句兒是:一氣統三為正宗!
一氣統三為三宗?莫不是,莫不是,三花聚頂?
心裡是這麼想著的,卻不知道咋解釋得來,三花聚頂,好歹也是水窩子教來得,而與鬼曲,卻是家傳道法,只此一來,水窩子與喊山哨子,卻是世代恨仇,功法怎得相容呢?
想了會兒,頭都疼了,卻是不及,也不知道咋說,琉凌子倒是過來問我咋了,也不多想,就把那疑惑告訴她了,她只說:「既然你想到這個了,權且試試看,無論成功與否,自是試它一試,也不礙事!」
聽琉凌子這麼說兒,倒是有幾分意思,但又有些擔憂,就跟她說:「這麼說兒是沒錯兒,可我聽得爺和父親說過,若是沒有師傳,或是自個兒亂來,曲子學不成事兒小,還會終身變成啞巴,那就得不償失了!」
聽我說的這般厲害,琉凌子沒了主意,只是說:「那你自己先琢磨琢磨!」
又是思索了半晌,兩個沉默無語,呆坐半晌,琉凌子卻去練了鞭起,一鞭鞭的甩,打在地上吭哧有聲兒,又去縛了枝頭兒來,打得殘枝斷葉,飄飄而下,直把我驚的一驚!
琉凌子還在甩著,我卻到得身後,一鞭只甩了來,卻把我一手捏起,她見了是我,臉上多了一絲疑惑,就問我道:「你做什麼?」
我說:「你相信我不,相信我黑娃子能夠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她只愣愣,卻又點頭,我只高興的笑了一下兒說:「好吧,既然如此,我黑娃子權且用了自個兒的一生來拚上一拚了,不論成敗與否,也不管世事如何,這喊山哨子的榮耀與責任,自是我來繼承,祁連山的和平,也得也咱喊山哨子來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