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幽幻鏡子 文 / 鎮山道人
鏡子
我不知道老烏龜要幹嘛，聽它這語氣，也不像是要唬我，我也不疑心，反正它不是水窩子。
老烏龜在前面走，我在後邊兒跟著，進了門，又是一個新的房間。
老烏龜見我進來了，它卻出去了。
我正不解，又聽「轟隆」一聲巨響，我來不及回過神來，心下突然一緊，門又關了。
這下沒退路兒了！
我很憤怒，老烏龜這是在玩兒我！
我拼了命的撞門，又掰又扯，弄了半天，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失望之餘，我不禁感慨起來，這屋內的設計還真好，要是不開門，我壓根兒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和別的牆面沒什麼兩樣兒的位置，竟會是一扇門！
我突然好恨，恨我自己這麼弱，恨我輕信別人，我太天真了，這老烏龜是水窩子的東西，他咋會幫我，他們不就是為了把我往死裡整嗎？
就在下一刻，老烏龜的聲音突然出現了，我聽到它說：「小傢伙兒，你要靠你自個兒的力量，好好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也就是你手裡的碑子，把它解出來，只要解了出來，你的實力，將會得到質的提升！」
還提升，提升，提升個媽蛋，我想罵人了，水窩子和這老烏龜，我都恨死他們了。
骨頭跟散了一般難受，我忍了忍，開始打量起整個屋子，好像沒啥特別的，還是一盞盞的長明燈，耀眼的天花燈，爬山虎般的籐蔓，只是沒有門，除了四塊牆壁。
隱隱覺得不對勁兒，是很不對勁兒，但說不出來，總之感覺怪怪的，我只能祈求著不要再出啥麻煩事兒了，我這身子骨，真的再受不起折騰，會垮的。
好像沒啥動靜，我稍微安了下心，屋內就我一人，我也沒當回事兒，自己拿出那塊碑子，準備繼續琢磨。
我看到一朵蓮花！
就在屋子的正中央，倒不是真的蓮花，是地面上的瓷磚，刻畫的是蓮花的樣貌，再加上燈盞的照明，立體的影像，栩栩如生，活脫脫兒像剛盛開的一般。
原來還有這等奇景！
我走過去，坐上面，雖然就一塊地板，我覺得煞是搞笑，佛門的觀音大士不就是這般坐態？
又看看周圍的長明燈，我數了數，七七四十九盞，好像比之前的屋裡少了不少，但那屋兒大，廊子長，過道深，不像這兒，密不透風的，心裡擱著難受。
奇門遁甲？我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詞兒來！
我想起東漢末年，三國時代，諸葛武侯在五丈原臨終之際，祭起七七四十九盞長明燈，也就是利用奇門遁甲之術，以便得取劫後餘生，可惜被魏延搗亂，壞了性命。
想到這兒，我更疑惑了，這卜天蓋子裡面，是不是有啥秘密？上古神獸贔屭，佛門大士觀音，奇才武侯還有奇門遁甲，這些玩意兒，是我自己想多了，還是真有啥聯繫？
光想是沒用的，我拿過那塊碑子來，繼續做我的事兒！
我還是沒轍，那上面的字兒，我是一個不識，就算認得，它們七揪八彎的擠一起，也看不清。
我把碑子轉過來。
上面有一點硃砂般的紅點兒，像是褪了色，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吹了吹，用手沾著口水抹乾淨，這才看清楚了，原來那紅點兒是個字兒！
反面就這一個字兒，還是個紅字兒，我想，之前不是我沒看到，應該是壓根兒沒有，反正我就這麼著了，別的事兒不管，先把手頭的事兒做好！
我還在那兒折騰著呢，突然一陣霧霾，憑空照我飄了過來，整個屋裡暗的慌，燈光倏忽一下昏昏沉沉，我快看不見了。
一片霧，白茫茫的，遮住了我的臉，也遮住了我的視線，我想看清是啥情況，背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一股熱流，瞬間自胸中升起！
是我爺，我爺的聲音，我激動的聽著那霧中的人跟我說話，他說：「黑娃子，你這是幹嘛，你不是要給我報仇來著，在這兒瞎鼓搗啥？」
爺這是在責怪我，我一下慌了，不知道咋回答，只聽他又跟我說：「黑娃子，快給我出去，找水窩子報仇，給我和你父親報仇雪恨！」
我愣住了，爺咋變這樣了，這完全不是我眼裡的爺，他沒這樣的，且不說我自個兒沒有那個實力，就算我真有那個能力，爺也不是希望我先傳承祖上的功夫嗎，咋變成復仇惡魔了？
我還沒想明白，爺走了，聲音不見了，就那麼沒了。
還沒跟爺說上話，我自然急，我朝著霧裡面一個猛子扎進去，一邊追著一邊發瘋般吼道：「爺，爺，你走了嗎，你跟黑娃子說說話啊，我想你，我想你啊……」
追了好久，又喊了好久，可是完全沒了回聲，我洩了氣兒，一下跪地上，眼眶又濕了，眼淚兒沒聲兒的淌了出來，我彈出拳頭，照著地面兒上狠狠的捶了幾拳。
心裡怒恨交加了挺久，我清醒過來，突然覺著，是不是出了啥問題，因為我剛跑了好久，追了好久，完全沒碰壁兒，奇怪啊，那屋又窄又小，身邊都是燃著烈焰的長明燈，我咋也沒被燒著？
正想著，霧氣散了開去，我驚訝的發現，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居然是九家窯，這真的是九家窯，是我的故鄉！
四周的房屋錯落有致，地上擺放著鄉親們幹活用的工具，一些雞鴨牲畜們歡快的叫喚著
，大人們都在忙活著自己的手頭的事兒，我也和幾個小孩兒站在家門口玩鬧，各自拿著小石子兒掄著玩兒，我真認出來了，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這是我的童年！
我張大嘴，看著眼前的一切，我沒動，也沒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好像跟真的似的。
我看到了我的父親，他很生氣，扔下手頭的東西，走到那個「我」跟前，一巴掌把「我」扇倒。
那個小小的「我」，五六歲來著，捂著臉，沒說話，就那樣瞪著我父親。
我父親在說著啥，沒聲音，我聽不到，但是他嘴唇在動，額上青筋暴起，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手掌試探著要揍「我」。
「我」不服氣，好像在和父親頂嘴，看那陣勢滿大的，至少氣勢挺大，那幾個小孩兒怕了，都一窩蜂兒，飛也似的跑了。
我繼續看著，看「我」和父親打了起來，不過打不過，父親一隻手把「我」按的緊緊的，另一隻手騰了出來，開始抽「我」屁股蛋子！
我看著父親這樣兒，挺想笑，原來我小時候這麼惹他煩惱，看他抽「我」時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逗得人想樂。
我笑了會兒，眼淚卻出來了。
我沒擦，坐了下來，繼續看著，跟看電影一般，就這樣看著，也好幸福！
可是，一切都消失了！
什麼都沒有了，那只是一瞬間，就那麼一下子，眼前恢復成了一片霧霾，我的家鄉，我的童年，我的鄉親和最摯愛的親人，他們，都消失了！
嘴裡叫著一聲聲的阿爸，一口氣喊得我聲嘶力竭，逝去的，還是沒有回來，我頹廢的低頭，心頭想著，如果真有選擇，就算是一輩子待在這裡，哪怕永遠做著這樣的夢，我也心甘情願！
再看時，茫茫迷霧中，迎面走來一個人，很熟悉的身影，我的心陡的被揪了起來！
是父親！
他很生氣，一臉怒氣的朝我走了過來，越來越近，我不知道他要幹嘛，就站那裡等他。
父親走到我跟前，他打了我一耳光，我不疼，就那樣看著他。
父親跟爺的口氣一樣，他很火大的對我說：「黑娃子，我和你爺死的冤，你要是不給我們報仇，我們死不瞑目！」
我沒回答，只是想抱抱他，但是，我知道，這點願望，也將實現不了。
父親也消失了，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身體便悠然的散發開去，沒了影蹤。
眼前豁然明朗了許多，霧氣漸漸沒了，我的視野清晰多了，一盞盞長明燈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站起身來，腳下的那朵蓮花兀自在放射著耀人的光芒，甚是奪目！
我好像知道了點兒什麼，但有些地方還是不明白，就抬頭衝著天花板上大聲吼道：「老烏龜，剛剛的那一切，到底咋回事？」
贔屭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又好像就在耳邊，它問我：「感覺怎麼樣兒？」
我很生氣，臉上都開始抽搐起來，我說：「你不懂得尊重死人嗎，為啥要用我爺和父親來勾引我！」
它怪怪的叫了幾聲，發出刺耳的聲音，我習慣了，也懶得捂耳朵。
它叫完了之後，就說：「你知道幽幻鏡子嗎？」
我不明白，問它：「你說啥？」
片刻沒有回應，這是它的習性，我也就盡量耐心等。
過了會兒，屋內起了風，也起了霧，一盞盞長明燈的火光被扇得四處飄移，贔屭的聲音又附在我耳邊，沒回答我，只是輕輕的說道：「看來你的根性還可以，是個好苗子，要不再修煉一陣，肯定大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