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各安天命10 文 / 青燈燭淚
在我讀高二的時候,我愛過一喜歡穿純白色棉衣的女子。每週都盼著週末放假,去新月書屋見她。可高中畢業以後,我一直不敢再去到新月書屋,因為我害怕在那裡遇上一個人。
有些人進入人群。如朝露落在江河,匯入其中,隱匿不見。但擁有這不凡質地的人卻並不同。無論在哪。與眾不同的稟賦往往讓其他人處於驚異的狀態。分明地感受到周邊的空氣似乎也在隨其變化。即使不劇烈,也不榮耀。但讓人在人海中一眼辨出,莫名地敬畏。而妃暄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身上總有手洗衣服散發出肥皂的香味。很多時候她是不說話的。更多是在聽我說。我喜歡在背後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背上,用嘴含住她的頭髮。很多時候她愛被我這樣默契的抱著,也不對話交談,只是靜靜地讓我呼吸她身上的香氣。
肥波這鱉孫長得那麼抽像,但生出了個標緻的女兒。這使我一直懷疑妃暄是不是肥波從垃圾堆撿回來的。對於我而言,戴妃暄一直是我內心埋藏得很深並且不能觸碰的地方。即使是口無遮攔的彭貓,也不敢輕易地在我面前提起。
妃暄在南城一中讀書,校區在老城,我們能見面也就是週末和每年兩次的長假。妃暄說他喜歡沈計言區別於同齡人的成熟,而我是欣賞這個美麗女子的安靜和理性。曾經很多認為我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但我從來就認為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想用字記錄我們過去發生點滴,但這不代表我們曾經的故事就不浪漫唯美。
高考完之後,我就起早摸黑地在農地裡收菜賣菜。妃暄約過我幾次,我都放了她鴿子。高考完之後,我一直想法設法地迴避她。到了98年高考放榜的那個晚上,我在新區某個公共電話亭打電話去她家跟她說分手了。第二天,她來了我的菜販攤子,在攤子對面一聲不吭地站了一個上午。我也無動於衷,面不改色地繼續賣菜。
妃暄以極高的高考分數被廣東省的名牌大學錄取。有這麼高檔次的憑,再以她的不俗的家庭背景和修養樣貌,她不應該跟我這樣一個賣菜郎一起。
比我學歷高家庭境遇更好的男人,想追她的多了去了。我從來就是個自信到自負的人,即使自己沒有像太子,彭貓那樣殷實的家境。沒有特別優秀的才華,但我也沒有生出過任何的自卑感。我吧,曾經想過,也許將來是庸碌一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但我一直認為我是不曾害怕過的。
可事實上,我是害怕的。我害怕無能為力給予妃暄幸福。也許是當時尷尬的境遇給了我的一種莫名的自卑感,我只是考上了專科,而她卻是名牌本科。家裡沒有錢讓我去復讀,而選擇了在市場賣菜。在這麼的優秀女人面前,我選擇了逃避。
我並不希望她隨我辛苦的在世俗的囚籠裡過活。在學校唸書的時候一直在想,想通過打拼。賺一筆錢,擁有一套別緻的小房子。留許多錢給她開始自己喜歡的事業。然後開一間像芸姐那樣寫意的冰室。還可以,種自己喜歡的花草,調自己喜歡的茶酒。做她喜歡的甜品。偶爾躲在廚房裡為她寫首小詩。
可那時的我,覺得這一切,太遙遠了。
也正是原因,我希望改變自己的境遇,盡可能地去佩得上這個女子。一個農二代,沒錢沒勢沒學歷能幹些什麼?我願意腳踏實地地一步一步去踐行,但我能等,一個女人的青春不能等。各種主觀因素的調和之下。我決定踏入綠林,我只想變得強大起來。我對權利,財富,勢力變得執著。
幫笑面虎做黑河沙那會,我很天真地想。等妃暄畢業,我憑著這麼點成績應該就滿足下那脆弱的自尊心。可是天不遂人願,妃暄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應該是在中國大陸某個偏僻的山村做著苦工勞役。
這,就是命。
有一天晚上,原本芸姐和大勇哥約了我在冰室一起吃飯。工地有事,大勇哥來不了了,我也就推了。那會就在新區中學附近。我就跑去了新月書屋找肥波喝酒下棋。
肥波依舊是那麼搞笑。那幾年,肥波對我的稱呼一直在變化,從小狗日,到狗崽子,再到好女婿,最後就是阿言了。如果我踏上逃亡之路,或許和他還會發生很多奇葩故事。可惜,等我回到南城,這位故人已經永遠地躺進了墳墓。
當初肥波這哥們知道我和他女兒談戀愛,他竟然沒像中國式父母一樣想方設法地阻止。每次去到新月找妃暄,那貨都是先一句;「女婿,又來看你老丈人來了?」這連彭貓都吃驚得掉下巴。當然,這也是肥波能夠完全信任妃暄,因為他們家是單親家庭,戴母早死,兩父女感情很好。妃暄不會向他隱瞞任何事情。肥波也相信我的人品。談戀愛歸談戀愛,過分的事情不會做,再則,影響到妃暄的學業,也是我願意看到的。
那天,我出現在新月。肥波見到我愣了一愣,然後和我相視一笑。晚上九點,書屋幾乎就沒客人了。我帶了兩瓶皖酒王和一些在大豐打包的宵夜。哥倆搬出張小方桌就在書屋門口吃喝以來。還下了盤棋。酒過三巡,這老屁股什麼都能扯,就是完全不提到關於妃暄的事。
酒飽飯足,我幫著肥波一起熄燈關門。原本已經把鋪面的大閘拉了下來。又讓我把閘門推上去。跑到收費台那裡打開抽屜拿出來一個大袋子。滿滿一袋子的都是紙鶴。
肥波終究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跟我說。「我和妃暄也知道你八月那會發生的事。你在醫院,妃暄不敢去看你,倒是偷偷折了好多紙鶴佑你平安。去大學報到的時候,她讓我給我女婿留個話。」
「如果一個男人真愛她,永遠不會丟下她,不管情形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