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南城往事14 文 / 青燈燭淚
因為他們身後還有一群人,而這群人更多,大概有上百人,而且手裡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傢伙。讓我奇怪的是後邊的那群人中竟有幾個常來早餐檔幫襯二萬的外省民工。
我頓時明白了,這些是從大湖新城工地來的。
黑仔駕著車衝向我們後邊的那群人,擋在我們後面。被向前衝過來的這些人擒住,我們的籌碼照樣丟失了。大勇哥把槍伸出車窗,朝跑得最前面那幾個人前方的水泥地上開了兩槍。大勇哥這樣做很聰明,水泥地可能把子彈變成流彈,射中那群人的腿。沖得最前面的人有中彈的撲倒在地,緊跟著的人踩到前面摔下的人也跟著摔倒。黑仔又駕著麵包車朝摔倒的人碾去,驅逐後邊的人停著不敢往前衝。當時場面很混亂花佛那邊三十幾個人繞著麵包車向著榕樹腳那邊跑去。這是關門的打狗的節奏。
在大勇哥把手伸出車窗,朝地上又打了兩槍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奇景,剛才彭貓開槍的槍響,又加上從村裡後邊包抄過來的那群人吵吵鬧鬧。大概是吵醒了村民們,村裡住戶的燈開始陸陸續續地打開了。而後邊的兩槍響起不過半分鐘全村的大多電燈又齊刷刷的關掉。
大勇哥原來的人馬拿著刀守在大榕樹的左邊,後邊來的人馬守在右邊,而榕樹腳後邊的一堵大大的牆。皮球的人馬全部被堵死了。開來的兩部小巴的車頭大燈全開,照射著榕樹腳那百來號人。叫罵聲,挑釁聲,打鬥聲一片。而皮球的人馬一來沒有準備,二來跟大勇哥的人馬數量比起來又輸了氣勢。兩伙人打了兩分鐘,皮球的人就都圍在一起不敢貿貿然沖了。而大勇哥的人沒接到繼續動手的指示,也就把他們圍著。
大勇哥拿著一瓶健力寶下了車,走到我身邊,把汽水倒在皮球的頭上。皮球已經是氣息奄奄。「小朋友,我倒是很欣賞你這份膽色。富爺已經知道這裡情況,他說,後邊的戲你繼續演。」很明顯,大勇哥剛才在車上已經用大哥大跟笑面虎通過電話。
幸好笑面虎肯讓我繼續演下去,而且現在的局面也正是我最想要的。
「長毛哥,你幫我按住這老東西,就算他反抗你也不要拔刀,千萬別先弄死他。」
「曉得曉得,我長毛對你和這位大哥很服氣,特別是你,腦子好使。剛才幸好是你拉住我了,不然怕就壞了富爺的大事了。」長毛臉上沾了點血,依他身手只能是別人的。這個人很逗,許多年以後我在想如果不是各為其主,或許他就是我的眾多兄弟之一,不至於落得那樣的下場。
我衝他點了點頭,撿起旁邊的一塊磚頭。然後走回了麵包車,爬上車頂,盡可能大聲地吼出來。「陳家村的弟兄,別誤會。我們跟你們沒有仇,也不是衝著你們來的。皮球是我辦的,你們要講義氣鐵他之前,我想先告訴你們這老骨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你們大多是紅星村的人,新區大部分土地徵收你們是知道的。一年前這老東西讓你們不賣地。表面上裝作反征地說要幫你們謀更多的錢,其實背後又和大湖新城的老闆索要一大筆好處費。這幾個月他有變卦了,讓你們還是賣地吧。但你們都不知道,這狗日的在過去一年裡把你們的地自己給買了,他再轉賣給大湖新城。人家老闆原本就只肯出那麼多錢。要給這老東西好處費,那麼別人大老闆只能減少給你們賣地的錢咯。再者,這老東西到底把村裡的共用地賣了多少錢給人家大湖新城?而他又跟你們說是賣了多少錢?這老東西把原來應該分給你們的錢又吞了一筆。他拿著你們應該得到的錢用來穿金戴銀。我今天辦他,他死了。別人大老闆完全可以把原來給他的好處費又分到你們手上。」
「那他還值得你們用命去跟他拼麼?他這樣做,是在謀人家大老闆的錢?不,是在謀你們的錢。」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們不信可以問問這位大勇哥,他是大湖新城征地辦富爺的頭馬。人家富爺說,大老闆誇你們這班兄弟很能幹,幫他收了好多地,但是給錢誰不是給啊?就是看不慣皮球這麼下作。」
「我就是一個賣菜,我弟阿義原來也是你們村的。他今天辦了皮球的兒子,這事不怨天不怨地,怪就怪,傻彪那條狗又養了一條狗,我知道你們其實也看不慣飛鏢的所作所為。飛鏢今天偷不了錢就搶,被發現了就打人家大肚婆。而傻彪為這樣的人出頭,亂了新區的規矩。大家都明著理,是看著皮球是新區楂數的份上。但他們兩父子都該死,我們兄弟兩跟他父子的私人恩怨希望大家不要插手。他想我死在先。成王敗寇,現在是他躺在那。可能剛才我辦事誤傷了其他無辜的弟兄和幾位叔公,還有花佛哥,我現在還給你們。」我跪在車頂,拿裡磚頭朝著左手猛砸了三下。
當然我不傻,從他們的角度看是出足了力,但其實把大部分的力道卸在麵包車頂上,聽起來砰砰的響。只能說對不住黑仔的車了。而我剛才捅皮球的時候他的血沾了我一身。當時是一點多,村頭的街燈微弱,麵包車離幾輛小巴的光源也遠,看起來倒真像自己把自己的手砸的鮮血直流。
而在我砸第二下的時候,已經聽到遠處的警笛聲。陳家村是新區派出所所長陳國雄罩的,這場大劇場怎麼少得了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因警笛聲而跑了,因為大勇哥的人不屑跑,而皮球的人不需要跑。倒是大湖新城那班外地農民工有點怕事。
大勇哥大聲地喊「跟我江大勇來的,不要慌張。誰被捉了,我親自去保。」大勇哥的聲線偏沙啞霸氣,把這句話說的虎虎生風。而在這個時候,其實想跑也跑不了了。
派出所的警車已經到了村口村尾,還給堵住村口小巴車鳴笛讓路。
而小巴也是在大勇哥做了讓開得手勢才退開了進村的路口,來的是前後一輛警車和是數輛警用摩托,而親自帶隊的正是陳國雄。陳國雄一身便裝。想必是剛從床上爬起來趕過來的。警車的車燈讓村口更明亮了。
「大勇,你這狗娘
養的搞我的村?信不信老子捉光你們這幫病黑眼回去吃牢飯?」陳國雄下車直接走向大勇哥的位置揪住大勇的衣領,打量了下躺在地上像條死狗的皮球,罵道。
「雄哥,你就那麼幾丁人。加上你老人家他媽的,也才就九支公。我們這裡全部人加起來差不多兩百人。你捉得住幾個?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站在這任你捉,你他媽的有那麼多手銬麼?」大勇哥也不惱,從口袋掏出包芙蓉王分給陳國雄。「吶,先吃支煙咯,雄哥!現在是你黃紙兄弟做了些不上道的事,你也可能老糊塗了,讓他給下了料,當豬搞。」
陳國雄不接他的煙,大勇哥按著隨身帶的大哥大,「不如這樣吧,你先聽這個人講幾句。你是醒目仔,你肯定知道怎麼做的。」
陳國雄見大勇哥不雞8鳥他,他倒是接了大勇哥遞過去的大哥大。說句實話,只憑我一家之言不能完全吃得住皮球的小弟,但如果這個電話吃得住陳國雄。那麼陳家村這些人就徹底被吃住了。我當時還是站在麵包車上,距離他們太遠聽不見電話裡說了些什麼。只是通過微弱的光線看著他臉上憤怒的表情變成疑惑,然後再度變成無奈。
但當時彭貓就在大勇哥身邊,他倒是聽到了電話講什麼內容。而接大勇哥電話的人,正是剛才在大豐見過面的王叔——南城市警察局的一把手。彭貓後來跟我吃飯,說起這事還給我模仿了王叔和陳國雄的語氣,還原了這段對話。內容如下:
「大炮雄,這麼夜還不睡,跑那鳥地方幹嘛去啊?」
「你是,……王局?」
「那邊發生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你這幾年來藉著皮球的手斂了不少財物,我們要釘死你。好容易!今晚皮球必須死。大炮雄啊,新區已經輪不到你和皮球作威作福了。你如果會做人,你還能繼續做你現在做的事。甚至可以讓你一起進來來玩。」
「……我。…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哈哈,聰明人。明天八點我在大豐酒店軒悅房等你。過來!我請你喝早茶。你早點回去睡吧,免得明天起不來。」
如果我說,以後我為人處世做的恩威並施,說話綿裡藏針滴水不漏的話。我只能說其實這一套都是跟著人民警察王局長學的。十一年以後,我帶著杜康,刑天回到南城再次見到王局長。他已經被調任為市政府的虛職幹部。我去找他下棋。也是用今天他戲弄陳國雄的那一套對付他。這是對他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