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南城往事11 文 / 青燈燭淚
笑面虎那邊似乎談妥了,大勇哥接了個電話領著我和彭貓出去。
十二點,我和彭貓跟著大勇哥出了大豐。門口已經停了一輛白色麵包車。之前在大豐門口的花佛不知所向。大豐對面的紅星市場一片漆黑。昏暗的馬路來往的車不多。路燈下樹影飄忽。兩部小巴在進入大豐酒樓靠停車場的那個方向停著。兩部小巴熄火,離我們的位置有段距離。
大勇哥先上的麵包車,麵包車上前座做了兩個人,一個留著長髮,年紀不大的青年。另一個司機留著寸頭,面容猙獰,十足電影裡演的悍匪形象。「阿大(粵地老大的其中一種叫法),我們去哪?今晚真的去跟陳家村那夥人開打?」那個長髮青年一邊說著一邊把一隻對講機交給大勇哥。
大勇哥沒有回他話,接過對講機。「現在去紅星村祠堂,開不開打,就要看這兩位大佬能不能生擒皮球那條老屁股了。」「兩部van仔(小巴)開去紅星村,塞住村口。未見到雞頭(指揮車,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麵包車)到村口別下車……雞頭出發十分鐘之後,van仔再動。」
「長毛,派兩支煙給兩位大佬啊。今晚我們雞頭的任務,是生擒皮球。黑仔,開車吧。」
「兩位大佬怎麼稱呼?以後多多關照,我叫長毛。」長毛轉過頭來分煙給我和彭貓。不知道是心煩還是緊張,我做了個禮節性的推讓手勢,拒絕了,彭貓也是。「叫我阿忠啊,他叫阿言。」
「黑仔,你有沒扛炮出來?欸,你們兩個會不會使槍?」大勇哥就坐在我身旁從腰間摸出一把黑星手槍,用膝頭撞了撞我的大腿。前邊開車的黑仔沒說話,打開了面車車頭的蓄物箱掏出一團報紙扔給大勇哥。
「大勇哥,我會使槍。我叔父帶過我去軍營玩,他給過他的配槍我打靶。你給把槍我吧。」彭貓對槍支軍事很敏感,常跟他叔去澗口的野戰部隊耍。他叔是南城軍分區的二把手。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他跟我說軍分區其實沒有駐軍。反正這個很複雜,我也沒興趣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槍支熟悉度很高。他以前在學校宿舍裡不像其他男同學搞幾張女明星的海報掛在牆上yi淫,也不是搞張什麼灌籃高手,龍珠的漫畫海報貼在宿舍。而是各種各樣的槍支海報。此時讓他拿槍其實最合適不過了。以他威武的身形再拿支槍,活脫脫的就是小馬哥在演英雄本色。
「大勇哥,等會你守在祠堂門口,我和繼忠進去把皮球那老狗綁出來,盡量不見紅,盡量不開槍。不然很容易惹起村民的血性。而且你準備著把他的馬仔引去村口看這場大龍鳳(大戲劇)。」怎麼說呢,黑社會在某些程度上真的不會像電影英雄本色那樣黑幫的人幾乎就沒用過刀的。在現實的黑社會中,除非那些幫會,古惑仔有那閒情逸致跑去深山老林火拚,不然的話絕對不開槍,清一色地用刀打鬥。其實無論在哪個省份哪個地區都好。黑道搶地盤,幫會火拚。不到迫不得已是不動槍為上策的。槍一響會招來公安。
「你不怕死阿?就兩個人進去祠堂把皮球弄出來?你就不怕祠堂裡邊有很多人?」大勇哥滿臉疑惑的問到。
「放心啦大勇哥,我們兩個一一武,成個南城不用槍想弄沉我們兩個?難啦。」彭貓撕開那團報紙,把子彈上膛。然後在腰間把那把三稜軍刺交給我。
大勇哥沒說話,前邊的長毛反倒是開口了。「**!兩位大佬,這麼蠻霸?我長毛沒什麼行,打架倒是有一手。我跟你們進去咯。阿大,反正我生面口,多個人,膽也大點阿。」說著也從剛才拿槍的地方拿出一把匕首。
「那也好,長毛哥說了算吧。」我答道。
車進入駛進村的那條路,夜間的風吹著車窗的窗簾。此時我的心情很緊張。
車子駛入村口。一群看打扮就知道是爛仔的年輕人坐在一棵大榕樹下抽煙,聊天。有個染黃發的叫停了我們的車,向我們走過來。黑仔把頭伸出窗。掏了根煙給那黃毛,「你們還沒找到那麼發瘟啊?裘叔在不在祠堂?操他媽的,我們剛從青石回來,毛都沒找到一條。」那個黃毛從車窗外看了看車內的情況,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只盯著我看,我很自然地回望他。
他接了黑仔的煙,掛在耳朵上。沒說一句話。又往大榕樹那邊去了。
車子駛向祠堂,還遇上了一撥人,但這撥人沒有攔車問話。紅星村以前是很破爛貧困的村子。自新區開發以後,紅星村各家各戶捐資修了一間平房做為祠堂後,村裡的老人家都祠堂打牌啊,打天九啊。但這祠堂也是皮球這夥人的窩。皮球平日就待在祠堂很少外出。
那晚,麵包車快到祠堂門口的時候,離遠我看到石階上坐了三個人,還停了輛摩托。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在大豐門口見過的皮球頭馬,花佛。這三個人年齡都比較大,跟傻彪差不多。應該是村裡同輩的弟兄。有人站了起來,黑仔迅速地把車駛開,對準到那幾個人的位置。那人看不清車裡的人。其他兩個人也站起來走近車子。
長毛最先下車,黑仔把麵包車的近光燈換成了遠光燈,他們出現了幾秒的暫盲時間。不等三個人反應過來,長毛一刀捅在了離他最近的那個人得小腹上再拔出來。立即用手臂箍住了那人的脖子,再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
其他兩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勇哥的槍已經指著花佛和另外一個人。花佛嚇了一跳,說不出話來。另外一個人的後背已經頂住長毛的匕首。大勇哥示意讓他們別說話。這幾個動作用時很快。從下車到制住三人只用了幾十秒的時間。我才驚覺的發現長毛的身手如此敏捷。
彭貓和我下車之後直接進入祠堂。紅星祠堂建了蕭牆。這裡說的蕭牆就是指擋住大門和大廳直對的一堵牆。粵地的住宅建築風水佈局,不會讓大門正對這大廳,會專門造一座類似於屏風一樣的牆體擋一擋大門。而那道蕭牆刻著紅星村的族譜和捐資建祠堂的的人的名字。這壁蕭牆
恰好擋住了祠堂門前發生的事情。而且蕭牆和大廳還隔著一個很寬的天井。傳進去的聲音也就小了。別人拿禍起蕭牆這個成語來形容自己人出賣自己人,內部發生禍亂。但對於皮球來說,禍起蕭牆就是那堵石牆讓他送命了。
我和彭貓進入大門先是躲在蕭牆之後,仔細聽聲判斷大廳裡有五個人。我還聽到了祠堂大門外傳來微弱的電擊聲。長毛很快就跟了上來,手機拿著根警用電棍。這猛人想衝進去。我一把拉住他,小聲地跟問他。「知不知道誰是皮球。」
長毛搖搖頭,我用眼色示意他和彭貓先收好刀槍。
我率先走過蕭牆,看到蕭牆離廳還隔著較長的一段天井。這幾個人都有一定的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用著很地道的青石方言交談,因為新區由青石鎮分出來的,說話的口音一個樣子。五個人吵的激烈,大概是說,一定要把陳皮的狗兒子找出來。
五個人的目光同時投向我,我身後跟著長毛和彭貓。雖然以前在學校打過架見過紅,但這次心裡特別忐忑。畢竟性質不同。打架只是為了分出輸贏,而辦人是要分出生死的。
我極努力地穩定自己的情緒,克制住自己緊張的表情。我發現自己掌心都是汗。一邊靠近那五個人,一邊用平靜的語氣說,「裘叔,陳皮的狗崽捉到了,但帶不回來,他在一個我們幾個惹不起的人手裡。」
圓桌座上的五人站起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這人跟傻彪有點像,但年齡不是很大,此人應該是皮球的大兒子陳梓華:「新區,邊個有膽管我陳家村的事?一定是惠英紅那個死八婆。」
陳家村是皮球這夥人對外稱的名字,其實並沒有陳家村這條村子,只是皮球沒有立幫派。新區又大多是陳姓蠱惑仔的為主,所以統稱陳家村。姑且可以把陳家村理解成一個幫派名。而惠英紅正是大豐酒樓檯面上的傀儡老闆。當然,她確實是大豐酒樓的管理者,幫笑面虎打理酒樓的生意。她跟笑面虎是親戚關係。但沒什麼人知道。
兩年前大豐在紅星市場對面開起來了,皮球讓人去收數。結果是他黃紙兄弟,新區派出所所長陳國雄出面警告他,別打大豐酒樓的主意。在大豐開業之前,曾有許多鎮政府的要員幫惠英紅在鎮上的各個局裡打過招呼。並讓他這派出所所長看緊點大豐,別讓人去大豐搞事。
大豐開業後,經常有市裡鎮裡黑白兩道的人物幫襯。別人大豐酒樓的後台不小,皮球知道自己那點實力也只好作罷。但皮球不曾想過笑面虎能隱藏的那麼深,會是大豐酒樓真正的老闆。更不會想到跟他合作收地的包工頭就是大湖新城的開發商。
笑面虎是大湖新城的股權最大的開發商,但對外他故弄玄虛放出消息大湖新城是廣州的老闆開的樓盤,而他笑面虎是幫廣州老闆做事的馬前卒,裝作是一個包工頭,親自下農村征地。
為的就是降低皮球的戒心和他一起合作。笑面虎還在大豐宴請皮球。跟惠英紅做了一出大戲。讓皮球這老狐狸深信不疑外表傳的懸乎的大豐老闆就是惠英紅。在後來我才知道笑面虎的家底在開啟大湖這個樓盤的時候已經緊追陸公了。而讓笑面虎彈上去的正是從香港回來的青石鎮人士師爺蘇,師爺蘇原名沈振蘇,他從香港這樣的前沿地區回到南城,還帶回來了一樣很時髦的賺錢手段,期貨。
「誰動我兒子,我就動誰。管她惠英紅什麼來頭,新區我陳三裘做的老大。叫上河橫仔那群泥水佬拆了大豐。她那死八婆還能咬我?(這裡的河橫仔說的就是笑面虎)」坐在最左邊的一個光頭佬眼睛露出凶光。他就是新區的楂數陳三裘,穿著一身勁黑唐裝,眉毛很濃。給人感覺是個陰狠的角色。
我心裡先是一鬆。因為他離我的位置最近,那生擒皮球的難度就降低了。同時心裡罵道這老東西蠢得可以,今晚明明是笑面虎要辦你,你還把他當籌碼。而且還要找他幫你拆他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