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為歡幾何(八) 文 / 狸花
什麼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突然陷入黑暗,不是想著先去點燈,而是先去找他;是從噩夢中驚喜,恐懼不已,可只要他撫著你的頭就還會覺得安心;是只要他在身邊,什麼事都不做什麼話都不說都不會覺得無聊……
憶兒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只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帶她來天庭,處處護著她、陪伴著他、教導她,卻又不讓自己喊師傅的蘇漠了。她在這天宮之中呆了許久,知道了很多很多的道理,知道這天界並不像凡界所說的那樣,仙神相戀會違反天條,也知道這天界和凡界一樣,認為師徒相戀有位倫常。
所以,憶兒偷偷的在想,這是不是蘇漠不讓她叫他師傅的原因呢?
關於這個問題,憶兒有問過蘇漠,問法並不是很露骨,只是故意叫蘇漠一聲師傅後被他反駁後裝作不經意詢問的,蘇漠給的回答卻讓她很是不解。
「因為,我不配做你的師傅,你的師傅是站在六界頂點的人。」
聽蘇漠的這個說法,好像她有過一個很厲害的師傅一樣,可在這天界之中除去蘇漠,根本沒有多少人會真心待她,更不要提收她為徒了。
「你就在為這些煩惱?」聽完憶兒的話,蠻頡忍不住笑出了聲,上揚的唇角都有些變形了。
「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和你是說話!」蠻頡的表情讓憶兒非常不滿,她鼓囊起了自己的嘴巴,一半委屈一半氣憤的看著蠻頡,「虧我還一直在蘇漠面前說你是好人,讓他不要那麼排擠你呢,原來你也只會笑話我!」
「哦?」聽完憶兒這句話蠻頡反而笑得更歡了。
「哼!不理你了!」看著幾乎要捂著肚子打滾的蠻頡,憶兒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就準備回去。
「別走啊,我不笑了,我真不笑了……噗……」見憶兒是真生氣,蠻頡連忙伸手拉住他,雖想憋住笑聲,可只要一想到她在蘇漠面前說自己是好人時對方臉上會露出的表情,蠻頡就無法克制自己,就連拉住憶兒的手也都因為笑得過分誇張的關係,變得一抖一抖的。
「蠻!頡!」憶兒忍不住叫出了聲來,「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呀!」
「好了好了,我真不笑了。」見這小妮子是真要發火,蠻頡也試著努力克制住了,「你看,我不笑了,沒什麼好笑的。」
蠻頡是真不笑了,可硬是憋住了笑容的他,此時的臉比哭還難看,原本氣鼓鼓的憶兒看到蠻頡臉,腹中的火氣倒是一下消失了一半,噗嗤一聲也笑出了聲來。
蠻頡見憶兒的表情,只挑了挑眉,伸手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坐著,等她笑夠了,問起了旁的問題:「憶兒我問你啊,你和蘇漠說我是好人,讓他不要那麼排擠我的時候,他是什麼表情?」
「還能怎樣,板著張臉,讓我不要再和你接觸。我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也只是說……」憶兒學著蘇漠的臉色給蠻頡看,也模仿起蘇漠的語氣,「這些事你不用知道,你只要遠離蠻頡就好了。」
「像,學的真像。」憶兒的表演把蠻頡逗樂,他伸出手鼓起掌來,笑著稱讚了起來。
「你還在這裡笑!」憶兒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並不滿意,「你倒是告訴我你們到底為什麼會結仇啊?蘇漠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你!」
「能有什麼關係,我長得比他好看唄?」蠻頡笑著打哈哈,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好了!不問你們這個問題了,肯定有別的仙人知道的。」憶兒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話題一轉回到了最原本的問題,「那個,蠻頡你說……你說蘇漠會喜歡我麼?」
「不會。」
憶兒臉上的紅暈還完全泛起,蠻頡一聲冷冷的不會,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為……為什麼呀……」憶兒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看著蠻頡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微顫的嘴角嘗試了幾次,才說出了這句話。
近些日子蘇漠很忙,總是天上地下的到處跑,憶兒一個人呆在書樓裡覺得無聊,來到天池偶遇見了蠻頡後,就經常來此處和他聊天打發時間,在這幾個月憶兒同蠻頡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蘇漠還要長上一些,倒也成了一個無話不談的伴兒。
因為兩人熟悉了,憶兒不再叫尊稱蠻頡為上神,和他說話的時候也變得沒大麼小的,蠻頡也不在意,隨憶兒怎麼折騰。
真是因為如此,憶兒便把蠻頡當做她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很多事情都會來找他商量,不懂的問題也會向他詢問,蠻頡總會給出令人滿意的答覆,今天也是如此……
「雖然我不是很聰明,可也不笨啊……而且現在也不醜,等我長大了,也會很漂亮的呀……而且……」見蠻頡沒有說話,憶兒不由出聲幫自己辯解了起來,「而且……而且蘇漠讓我陪他一起做執筆官……」
「憶兒,蘇漠是以貌取人的麼?」看著憶兒有些慌亂的樣子,蠻頡撐著自己的頭側著腦袋輕聲的問著她。
憶兒愣了一下,看著蠻頡搖了搖頭。
「那你是覺得蘇漠想讓你做執筆官是喜歡你的意思?」
憶兒看著蠻頡緩緩點了點頭,又立馬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可是這整個六界裡就只有蘇漠一個執筆官,他想讓我做執筆官,不就是……不就是想讓我陪著他的意思?」
蠻頡笑了笑不置可否,只又問起了別的問題,「你知道執筆官需要什麼的吧。」
「嗯。」
「那你覺得等你成了執筆官,
就能陪伴在蘇漠的身邊了麼?」
一語點醒夢中人,憶兒微張著嘴巴愣在原地,忽閃的眼眸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什麼是執筆官,執筆官需要記錄在這個六界發生的一切事物,可這個六界這麼大,發生的事情這麼多,哪是一個執筆官能記錄的過來的?因為妖魔兩界動亂的事情,蘇漠已經幾次下界探查了,就算等到那麼一天,她成了執筆官,能做的也不過是幫蘇漠分擔這沉甸甸的重擔,去到他來記得去的地方記錄而已。
她之前一直覺得只有自己坐上了執筆官才能陪伴在蘇漠的身側,只有自己做執筆官才能配得上蘇漠,可蘇漠並不是意思啊……
「你說這個六界這麼大,人鬼仙魔妖神這麼多,為什麼蘇漠偏偏選你做執筆官呢?」見憶兒一副在思索的樣子,蠻頡只是笑著又問起了別的,「他選擇了你,可以證明你是特別的,可特別不是獨一無二。」
「沒有別人了……就我一個……不是獨一無二麼?」憶兒還是不明白蠻頡的意思,咬著牙幫自己辯解了起來。
「憶兒,你不會是蘇漠身邊唯一的執筆官,最多是他最在意的一個而已。」看著憶兒那略帶期待的模樣,蠻頡苦笑著開始解釋給她聽,「你也知道蘇漠最近和天帝走很近,天帝也在瞭解何為執筆官,在上一次天界商討如何抵禦住魔界進攻之勢的時候,天帝向蘇漠提及了……提及了是否需需要多培養一些執筆官,讓更有天賦和能力的人坐上這個位置。」
「當初帝俊上神收了一百多個天資聰穎的弟子,親自教導他們,讓他們成為了這世間最初的執筆官,可到如今,只剩下蘇漠一個,」蠻頡伸手拍了拍憶兒的小腦袋當做安慰,「天帝是想,若是帝俊上神都覺得需要這麼多執筆官才能記錄下在這世間發生的事情,那麼事到如今光靠蘇漠一個人也是不夠的,也想給蘇漠招收一百多名弟子……」
憶兒靜靜的聽著蠻頡的話,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忽閃著眼睛不想讓醞在眼中的淚水流下。
「蘇漠……蘇漠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
「嗯,他就像沒聽到一樣,說起了別的事情。」蠻頡露出了一副很抱歉的表情。
「……」
聽完了蠻頡的話,憶兒一下愣在了原地,她睜大了自己的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無法進行什麼思考,感覺自己的心中如同刀攪一般的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傷心難過什麼,只覺得要是蘇漠同意了天帝的提議就是背叛了她。
儘管蘇漠未沒有承認她是他弟子,可憶兒並不想蘇漠分給任何人。
憶兒的表情從震驚變到了傷心,又從傷心改成了憤怒,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小手也緊緊地捏成了拳。
蠻頡靜靜地看著憶兒的表情變化,看著那蘊藏著憶兒眼底的怨恨時,不由在心中冷笑了起來。
當初帝俊上神廣招門徒的時候果真給季憶那丫頭不小的打擊,以至於就算時間過去這麼久,就算她的魂魄已經碎裂不復完整,可只要聽到類似的事情,還是會勾起心底那一絲的一平,一絲的委屈,一絲的心傷和無盡的怨恨。
「要是你在蘇漠的身邊過得不開心,就和我走吧。」蠻頡把憶兒小小的身子擁到了自己懷中,下巴頂在他的頭頂心上,柔聲的勸說道,「對你來說,也許和我在一起生活會更加合適,不會有人因為你的身份對你不友善,你也能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被這天宮束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