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無眠夜 文 / 金朝麻麻
「我日夜所盼望的。不過是能夠站在那人身旁。然而我也能夠猜到。這是不可能了。我在昏睡中。隱約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你們都認識我。公子。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後來去了哪裡。我有沒有再見過他的面。」
對上充滿期望的眼光。蒙慕心裡一軟。點了頭。
「我可以告訴你。但那些恐怕並不是美好的經歷。雖然我不能幫你。但你卻可以幫我一個忙。如果我說的讓你滿意。你便考慮一下吧。」
夜色漸濃。蒙慕沉亮的聲音高高低低。敘述著那一段長達百年的經歷。那一段別人口中的別人的故事。
明珠的神色隨著故事的進展而變化著。故事很短。卻足夠豐富。明珠沒有插話。她相信聽到的這些是真的。卻不相信美好的開始會有著那般無法完滿的結局。
蒙慕收起了玄珠心鏡。站起了身。
「我該走了。」
「我送送你。」明珠扶著案幾站起來。一向儀態優美的她。此刻竟然顯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
木門吱呀響動。明珠的腳步留在了門內。
蒙慕回首靜靜的望著她。似乎在等待著一個答案。
「我不想死。」她這樣說
「我也不想讓你死。」蒙慕這樣回答
明珠淒婉一笑。撫向門上的雕花。
「明日。讓我見見道靜公子。」
一閉上眼。便是光怪陸離的夢境。再睜開眼。又是無邊的黑暗。道靜輾轉反側難以安睡。夜已過半。頭腦卻沒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每一個夜晚都是如此。這便是甦醒的代價嗎。
道靜無力的按按額角。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下床點亮燈台。
望著溫暖的光芒。他的心緒得到了少許的平靜。竟然就這樣癡癡的望了許久。
突然。他心裡一動。看向緊閉的房門。
快步上前。他一把推了開。
滿地月光中。三步外的台階之上。淺淡的身影回首一笑。
「公子。睡的好嗎。」
道靜忽然很想笑。不知為何又有些鼻酸。他想大概自己睡的不好這件事。是瞞不過他了。
索性坦然一笑:「不好。」
「啊哈哈。那太巧了。我睡的很好。現在正困的要死。走了啊」
眼見著蒙慕真的說走就走。道靜扶額哀歎:「你給我回來。」
蒙慕本就是假意離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此刻聽見這話忙不迭的轉過頭來。拉著道靜就走進房內。嘴上還不饒人的道:「你看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你不睡也不讓別人睡。那反正是睡不成了。我們做點什麼吧。」
雖然是睡不踏實。可並不代表道靜不睏。事實上此刻他的精神已經很難集中了。接連幾天忙著追查黑衣人及緱山之事。他的精神與體力都已經接近極限。現在別說是做什麼事。就是好好的說會話。只怕也難。
他不理蒙慕。逕自倒杯冷水。喝了一小口就嫌棄的放下了。
「別廢話。你想說什麼。」
「誒。公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道靜眼鋒一厲:「什麼。」
「聖明。」蒙慕面不改色。
看著道靜捏了捏眉心。神色間掩飾不住的疲憊。他收起玩笑的心思。溫聲道:「公子。其實虛無常前輩臨死的時候留下了遺言。讓你不要為他報仇。你現在的狀況也不是很好。這黑衣人之事。暫且放一放吧。」
「嗯。」道靜放下手。隔著燈火疑惑的看著他:「這不像你說的話。你也不該說這樣的話。黑衣人之事我定是要查到底的。」
「為什麼。」蒙慕亦是毫不相讓。
道靜錯開了目光。看著窗外的清輝。神色冷然道:「無論黑衣人是何目的。他們意圖害我。無常叔叔殞命、同塵宮亦折損人手、償揚也因此受傷。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你不也被追殺過嗎。我雖秉承天道。卻也不能任由宵小暗害。」
「呵。」蒙慕低笑一聲:「好大的殺氣。你除去了這一道禍害。第一時間更新也能為仙位積累不少功業呢。」
「這並不衝突。」
「那好吧。」蒙慕自覺無法改變道靜的想法。便表明了來意。索性把見過明珠的事情也講了出來。
「你一直都覺得只不過是忘掉了一些事情。如果真的這麼簡單倒也不要緊。可我從王屋山回來再見你。才幾天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你沒發覺自己總是一副很累的樣子嗎。」
迎著道靜越來越緊鎖的眉頭。蒙慕狠了狠心。一鼓作氣道:「其實你並不只是失落了記憶。你的法力也被封印了。」
道靜只覺得眼前有一瞬間是黑的。此刻耳中轟鳴著怪音。心緒翻湧不止。
「怪不得……」他的目光空洞。迷惑解開的同時卻是更深的打擊。
殷紅的鏡面在燈火下流動著鮮血一樣的光華。道靜望著手中的玄珠心鏡。沉默了許久。
「它可以幫我解開封印嗎。」
蒙慕點頭:「可以的。但一切都看你的決定。」他將明心咒攤開來。泛黃的羊皮上。古老的字寫的清清楚楚:「靈珠之力。化為鏡
靈。」
「起初我以為只要明珠的法力就可以。後來發現是要將她的全部。祭入玄珠心鏡中。」
「她會死去。」道靜面色沉靜。似乎是疑問。又似乎是肯定。
「成為鏡靈。她會一直活在玄珠心鏡裡……」
雖然沒有明說。但道靜明白了。如果自己想要借助玄珠心鏡的力量解開封印。那麼明珠是非死不可。千年靈珠可遇不可求。如果再行尋找。只怕又不知要經過多少歲月。自己如今法力近乎全失。這樣日夜不眠。也不知能不能撐到那一天。
然而他還是堅決的搖頭:「不行。」
「如果有其它的辦法。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公子你相信我。而且明珠也是願意的。」雖然她並沒有說出口。但是她決心要見道靜一面。想必是為了當面懺悔自己的罪孽。
其實這又是何必。蒙慕心裡不以為然。不過是為了討得情人歡心。說了些不該說的事情。不過是為了見情人一面。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可是光是她這點作為能把玄逸上仙怎麼樣。一個巴掌拍不響。說不得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兩邊勢如水火。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這就是臉皮太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由它去唄。颯颯然做個賊婆也磊落的漂亮。
可是明珠不這麼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知曉了事情的始末後。她既不想回東海。也不敢回天台山。她是無顏見玄逸上仙。但也知道至少要見一見上仙的徒弟。
見他做什麼。再次說一遍那些讓他頭疼心煩的醜事。
蒙慕暗歎。這女人。真是空有一張好面孔。愣是沒長心。
道靜知道此事不易。蒙慕也沒有接觸過玄珠心鏡。他這麼做萬一有個閃失。自己倒沒什麼要緊。再壞也不過如此。可他將面對的責難是難以想像的。無論是否要借助於玄珠心鏡。最好還是回山請示師尊的意見。
但明珠並沒有關於天台山的一點記憶。自己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為什麼能夠願意捨棄性命。
「你和她說了什麼。」
「沒有啊」面對著逼問的目光。蒙慕勇敢的瞪回去。直言道:「不過就是把咱們的推斷告訴她。鹿箭說過曾經看見她在緱山與魔尊私會。那說不得就是她跟魔尊串通好的。聯手來害上仙與你。這種人你還心軟什麼。」
「這不可能。」
這蒙慕就不明白了。道靜怎麼就能這麼言之鑿鑿。這明珠分明就是有鬼。不然為何當時玄逸上仙沒有把她帶回去。將她留在緱山封印內。那不是等同於讓她自生自滅。
「上仙都不想要他了。你又何必悲天憫人。」
道靜堅決的搖頭:「師尊將她記憶抹去。必定是愛惜她靈珠之材。希望她自己悔過。重新做人。師尊沒有殺她。我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私。害她性命。」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婦人之仁。蒙慕氣悶。但是此刻不是吵架辯駁的時候。對於道靜的傷勢。他看的出來。絕不能再拖延下去。可是這位少爺自己也不擔心的嗎。還是他有什麼辦法。
「既然你不願意這麼做。那也行。只要你有更好的辦法。我都聽你的。」
「辦法……是有的。」道靜淡淡的開口。只不過自己也不確定罷了。
師尊亦是身受重傷。到現在還沒有出關。不得不讓人懸心。誠芙雖然守候在側。然而他的師父師叔都因此而喪身殞命。他又能有幾成把握。
在這個時刻。又怎麼能因為自身這一點苦痛。去讓師尊勞心費神。
見道靜遲遲不接下去。蒙慕直言道:「那天早上玄逸上仙來看你的時候。我曾經親耳聽他說過。你的傷。他那時沒有辦法。所以才會想要利用玄珠心鏡。所以虛無常才會在臨死之時把玄珠心鏡與明心咒珍而重之的交給我。這等同於將你的性命托付在我身上。我蒙慕一生。從未受過如此重托。然而我既然答應了他。就必得善始善終。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因為種種顧慮。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這天道倫理如何重要我不覺得。正如你不在意珍寶美器一般。鑲滿寶石的神劍隨手就交給我這麼一個常常弄壞兵器的人。我覺得性命比什麼都重要。或許明珠此生做過的最正確的事。就將是換取你的康復。不然她將來的一輩子。都要活在負疚之中。不過是草草一生罷了。她都不想那樣過。你又何必在意。」
這一番話。說的道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他聽來。自己自從醒來。就在不斷的連累別人。從鹿箭開始。所有的人都在為他奔走、陪他冒險。為了他的一個念頭。就千里而去。受人冷遇。原本並沒有交集的這些人因為自己而相遇。然而卻也因為自己生出本不應該存在的嫌隙與煩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這世上的人。唯有師尊。是毫無要求、不計回報的對待自己。而自己也必將終生以孝報答。然而對於現在身邊的這麼多人。他有時卻感到害怕。這情、這恩。或許有一天將厚重到自己無法回報。那亦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結果。
「明珠是師尊的侍女。我不能改變他的決定。至於我的傷。師尊會有辦法的」他這樣說
蒙慕報以嗤笑。想也不想的道:「他自己還閉關呢。你不知道吧。你之所以會這樣。始作俑者就是你那位萬能的師尊。」
「你說什麼。」道靜突然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蒙慕。
「就是玄逸上仙親自封印了你的法力。他能抹去明珠的記憶。對你下手也是不留情呢。你倒是學學他。考慮那麼多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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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道靜指向門口。冷冷的道。
「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蒙慕愣住了。
「我不想與你動手。」
「呵。」蒙慕噌的站起身。指著自己道:「跟我動手。我掏心掏肺就換來這麼個結果。可以。來啊。你是不想還是不能。」
道靜猛地擊向桌面。嘩啦一聲脆響。長案化為碎末。
「出去。」
「好。你可真好。」蒙慕咬牙切齒的說完。回身啪的踢開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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