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文 / 金朝麻麻
上清天,玄逸坐在亭中望著萬年不變的雲色,面色恬淡。
玉晨玄皇最大的愛好就是設計庭院,因此他的私邸中移步易景,上清天沒有四季之分,這裡總是繁花如錦一派生機盎然。
他看玄逸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新設計得到了認可,很是高興,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
「知道你品位好,看來我這陣子的心血沒有白費」
玄逸婉拒了遞來的茶,溫和的說道:「天尊神思高妙,自然不落凡筆。玄逸每每來此,心裡都能夠得以平靜」
這話的意頭略顯消極,看他的臉色青白,玉晨玄皇只當他在北帝處受了為難,命人替他換了杯溫水,「神霄玉府看重規矩秩序,有些事你不必在意,總歸現在安康就好」
玄逸淡然一笑,「多謝,玄逸很好」
知道他是反過來安慰自己,未免有些心酸,但是想到這次的劫難,玉晨玄皇還是正色規勸道:「你與我百多年來致力於為天界選拔有用之才,修仙之人視你為榜樣,得道之後自然也算我的門生。如今仙神之間隱隱有競爭之勢,雖然終歸對天界有利,但勢頭過猛卻非吉兆。你這次沒有追究天愚的責任做的很好,日後還當繼續收斂鋒芒圓融處事,為天下修道之人做好表率,方能逐漸改善仙神之間的關係」
「玄逸知道」
看著玄逸的面容,玉晨玄皇有些恍惚,只覺得和初次見面時那個年輕瀟灑意氣風揚的樣子有些不同了,但是哪裡不同,自己卻說不上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細想來,或許是人未老心已老吧
「道靜找到了嗎?」
玄逸眉目舒展,真正露出寬慰的笑容,輕點了點頭,「找到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玉晨玄皇心下擔憂盡去,大為欣喜。
念叨一會兒又問:「他怎麼樣?可受傷了沒?」
「受了些傷,我會想辦法的」
「唉,小孩子不經歷些事總是長不大的,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提。他也算我半個徒孫,說起來還真有點想他。不知道上次教的《靈寶五篇》背會了沒?等他好了你帶來我要考考他」
玄逸失笑,輕搖了搖頭,「他只有十五歲,如此高深的道法,恐怕難以領悟」
「那有什麼,你當年悟道的時候不也才十七……」
玉晨玄皇話未說完自動消聲,凡世的經歷是玄逸最不願意提的,今天一時高興竟然忘記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玄逸沒有表現出來什麼,但笑容漸漸淡了,看著玉晨玄皇自責的樣子,溫聲道:「靜兒比我有福氣,我也對他寄予厚望。有您的教導與愛護,他日……玄逸若不在了,也能放心。」
他出神的望著天邊舒展的雲,最後這一句話極輕極輕,顯然那是他極其不願去想的事,卻聽的玉晨玄皇心裡一跳。
「唉,你這可教我如何是好……」
玄逸睫毛輕輕顫動,忽然眉眼彎彎笑而不語。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玉晨玄皇哭笑不得,看他安坐如山的樣子真想敲他一個爆栗。
雖然這樣想,他卻不敢這麼做,玄逸今日的種種表現讓他不安。
當下攔住要告辭的玄逸,「聽聞你於病中想將主神之位傳與道靜可是真的?」
玄逸轉頭看著玉晨玄皇,剎那間眼中雲氣翻騰。「玄逸確有此念」
「你呀,唉!且不論道靜能否擔此重任,僅僅是繼位之時的受詔天賀,他現在也定然受不住」
天界神仙品位的確定有一套嚴格的考核程序,所有德業要一一進行核實,折算為『功』,救度一百人可以折算成一『功』。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仙籍中登記在冊者積累半『功』可有資格入品級,每一級的晉陞都有一定的年數限制和功業要求。玄逸隸屬天樞院,如今官至從一品九天金闕右丞相。天台山之前籍籍無名,因此對於主神品級的要求並不高。然而隨著玄逸的執掌,天台山的疆域得到了擴展,吸納了富庶的吳越之地與天台山脈絡上的東海諸島。主神的權限也大大增加,除主理天台山外,還要兼顧吳越之境水旱事宜、考核天下修道之人功業、又因身居高位需負責天樞院在人界的部分事務。
所以目前看來,若從天樞院中指派,天台山主神資格至少要達到正二品才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修成仙,需經歷天劫,再求仙職,需經歷道劫,而天賀就是道劫的一種。
天賀,究其根本是對德業符合標準的仙進行功法上的考察,通過者才有資格得到任命詔書,繼而享受相應的儀仗規格與福利待遇。如果不能通過,輕則重修,重則神魂俱滅者也曾有過。
因此很多仙人初次受詔時,會主動要求降低半級到一級,以求穩妥。
道靜功業雖多,畢竟年紀太小,玄逸過去從未讓他正式受詔定級,非要算的話,應該可以夠得上個從五品。
這意味著他如果接受的是主神之位的詔書,就必須要渡過遠遠超出自己承受範圍的考驗。
玉晨玄皇看來,玄逸的想法未免有些不負責任。第一時間更新
因此他斷然拒絕,語重心長道:「於公於私我都不會答應,這事至少百年之後再議罷」
玄逸目光深邃,望著遠空的流雲,語氣低沉緩緩說道:「縱然我已
修成仙身,但於死生徘徊之際,心中卻依舊有許多人與事難以割捨。修為愈深責任愈重,無可奈何之事比之凡人卻更甚。時至今日,為何修仙?何為長樂?仍然會讓我感到迷惘。
當日我以為自己油盡燈枯,然靜兒下落不明,師徒一場無緣見最後一面,唯有將他從小長大的家留給他,權當念想。僅此而已」
玉晨玄皇只當他連遭不順以致心情郁卒,開導他道:「能做到真正無慾無求的,不是仙人,是石頭。第一時間更新你放不下道靜,他更離不開你,有執念未必是壞事」
忽然想起了什麼,抬手攔住玄逸道:「你先不要走,我這就命人傳醫官來,總要確定你真的沒事才行」
玄逸幾乎無奈了,「我與靜兒約定今天傍晚接他回去,怎可失約?」
玉晨玄皇不為所動,當下叫來侍衛幫忙攔住玄逸,「你說什麼也沒用,道靜我派人去接。你這操勞的性子我不放心,這樣,從現在開始就在此養傷,我親自看著你,直到徹底痊癒,其他事擱後再議」
「……」
仙醫動作很快,帶了四個助手不少仙丹靈藥前來,直把原本闊朗的房間佈置成了一個臨時醫館。
其實玄逸受傷的時候他奉命去過天台山,只是那時名醫無數,沒有輪到他診治。第一時間更新現在看來玄逸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毒戾之氣也被深封在內。傷在心口,仙醫不敢輕舉妄動,急忙出來向玉晨玄皇稟報請他拿主意。
玉晨玄皇聽完了面色陰沉「仙醫有什麼對策,一一說出來」
仙醫沉著的答道:「其一:破開傷口結痂,放出毒血設法引出戾氣……」
還沒等聽完,玉晨玄皇眼皮一跳,斬釘截鐵的道:「這不行!」
「那,其二:以拂魔法陣催動丹藥壓製毒戾之氣,然後再求化解之法,此過程將曠日持久,且未必能根除」
玉晨玄皇思慮了一下,「這也不行」
仙醫不卑不亢,兩手一攤,「縱然尋遍三界六道,也唯此兩法。下官看得出上仙曾借助了天地靈物的回生之力,才得以醒來,但卻此物可助仙力亦可長戾氣。他修為深厚,一時之間或許無妨,但若拖得久了戾氣侵入經脈,自身清淨之氣必然反抗,兩者相較,上仙將深受內耗之苦。輕則修為大損,重則……」
「如何?」
「仙魔之差只在一念之間」
玉晨玄皇望著遠處他們剛剛觀賞過的園景,下了好幾次決心,還是說不出口。
末了,他長歎一聲道:「與他相識百多年來,何曾見他如此狼狽過?進一步是苦痛,退一步是痛苦,這真是,教我如何是好……」
仙醫倒也見慣了這種情況,試著問道:「其實,短時間內可讓上仙自行休養,待身體進一步恢復後再行治療效果更佳,何不如讓上仙自己做決定?」
玉晨玄皇搖頭,「如果讓他自己選,他一定會說『玄逸無事,請您放心,天台山諸事未定,還是早早回去為宜,煩您為我掛心,多謝,告辭!』到時候他遠在下界,我不放心」
「……」這位上仙真是看不懂啊。
「便選後者吧」玉晨玄皇定了定心神,終於拿定了主意。
「下官遵命」
治療的法陣已然啟動,玉晨玄皇背對著房門身形僵硬的站在庭中,默誦著祈福的法咒。一波又一波侍從幾次勸他休息為他打傘搬座都被他攆了出去。
最後幾個最得力的侍衛訕訕的退下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叫住了他們,
「你們,去東嶽虛無常處把道靜接過來,即刻就去」
「是,屬下遵命」
玄逸穩坐法陣之中,週身玄光環繞。仙醫與三名助手居於四方,催動法陣。一名年紀最輕的徒弟誠茯守在門旁。
「羅天毒獸,備巨四門,吞流割膽,山丑萬群……」
念誦聲中,法陣緩緩運行著,玄逸亦十分配合的凝神調息。但隨著陣形變化他的眉間卻隱隱現出痛苦之色。
仙丹的力量被法陣催動,循著戾氣的源頭逐漸逼近心脈。玄逸本身的仙力十分強大,本該由仙丹的藥力為引,主動壓制戾氣。不想此時卻未能配合,反而逐漸有反抗之勢。
仙醫頓時大感吃力,為了穩住法陣,加快了吟誦的速度,「身佩天書,宣行正,滌蕩九氣,清明三元,玄舉天真,上合自然……」
戾氣如有意志一般,趁著法陣動搖之際,猛然竄出!
「不好!」
金朝麻麻2014/8/24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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