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3章 熬粥 虧欠 商討 辣手 文 / 陳池
清涼山上原本有足可容納千人居住的屋舍,只不過最初的一千多弟子全都離開後,人數最多時也就才二百出頭,現如今八十三名巫族弟子一走,整個門派又變得更加空曠了。剩餘的一百多名弟子也都住到了靠近山頂的地方,像楊二少初入四物門時所住的甲三號附近的屋子也很自然的閒置了起來。
所幸清涼山中天朗氣清,縱然這些屋子閒置多時,裡面的也少有積塵,倒是讓那些混混童子省去了打掃的麻煩。楊玄囂將叔行通帶回來後,就把他安置在了這裡。那一拳打在臉上,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雖然不至於落下什麼不可治癒的病根,但也讓他那清逸的臉龐淤青腫脹得變了形狀。
「咳咳……額……」昏迷了接近半日時間,叔行通終於醒轉過來,一陣乾咳讓他臉頰搐痛不已。而這一股子疼痛也讓他模糊的視線瞬間清晰了起來。這屋子的結構和佈置他十分熟悉,而坐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他也絕對不會陌生:「姓楊的,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你絕對猜不到!」楊二少起身轉出屋外,過了好一陣才樂呵呵地跑了回來。手中卻多了一口盛滿香糯米粥的砂鍋。
叔行通一愣,眉頭皺起卻扯動了臉頰,疼痛難耐只好又舒展開來,冷冷說道:「什麼意思?」
楊玄囂慢慢盛好一碗,遞到了床前,道:「按你說的,用了湖蛇和山雀。」
叔行通一愣,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游龍生翼?」
「你倒是還記得!」楊玄囂點了點頭,嘴角笑意更濃了幾分:「梓泠蛇和糯康雀取肉熬粥,配乾果八碟,鹹點八小碟,水果八小碟,是雲燕貴族最愛的早食之一。」
叔行通臉色似是僵住了一樣,稍稍沉默了一陣,便很快冷下臉,道:「我這樣一敗塗地的階下之囚難道說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你如果真有別的盤算,就直接挑明了來談,為了保住性命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情。沒必要搞那些憶往昔敘舊情的俗套!當然如果你是想要我重回四物門屈居陸光漢之下,那乾脆直接殺了我吧!」
楊玄囂聞言將手中米粥放回桌上,淡淡道:「你想多了,三天後就是龍虎宗的大限,所有佈局都在既定軌道上,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至於說重回四物門那就更是你自作多情了,先掌教的死因放到一旁不提,單單只算你對無雙做出的傷害清涼山也絕容不下你。」
叔行通面色一寒,怒道:「要麼殺我,要麼放我!少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能有今日的風光,暗地裡干的下作勾當還能比我少?」
「下九流的勾當我的確幹過不少,可獨獨忘恩負義這一樣,我楊玄囂幹不出來。」楊玄囂反手將一枚儲物戒指丟在了桌上,淡淡道:「以前欠下的一千零二十枚靈石,今日連本帶利還你兩千萬,炎一、霜二我也幫你從我師傅那討了回來,至於你的第三個師傅歐陽祿寶,此時就在隔壁躺著,你也可以一併帶走。去南海,咱們興許還能後會有期。」
叔行通寒著臉,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有了決定,一手握住那儲物指環,一手端起了那碗米粥牛飲而盡:「那時應該把你一起帶到龍虎宗。」
楊玄囂聞言,又露出了笑容:「那時應該想辦法把你留在四物門。」
叔行通不置可否,只是重重放下碗後便轉身離開了小屋。
……
叔行通走後不久,卻是陸光漢推門走進屋來,看了看桌上的情形才淡淡道:「這小子好歹還念些舊情,否則為師絕對要讓他死無全屍!」
「丹先生的風中石葵解藥就在這鍋粥裡,您手上的藥引子已經沒了作用,還能打得過他?」楊玄囂呵呵一笑,重新給陸胖子盛了一晚米粥,雙手遞了過去。
陸光漢在楊玄囂面前從不顧及什麼高人風範,勺子都懶得用,把碗端到嘴邊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一碗下肚後才道:「為師如今好歹也是填海境三階,就算打不過,還不能鬥上一鬥?」
「師傅與他的積怨其實並沒到那不死不休的局面,將心比心地想想,若是師傅您當初不去勾結荀曄道人圖謀四物門掌教之位,今日又將是一個怎樣的局面?或許先掌教還沒死;或許叔行通還是我的師兄,而我和他一定已經成了最好的哥們;或許他已經和無雙訂了親事,過上幾年就會有個小屁孩叫你一聲二爺爺……這些事情都不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就算是他上次殺到清涼山將我折劍重傷,我也不曾有過怨恨。因為立場對調的話我應該也會和他做一樣的事情。真要前後細算起來,反倒是我們虧欠了他。」楊玄囂接過空碗放好,淡淡道:「當然,無雙那件事,他幹的確是非常混賬,所幸最後沒有釀成慘劇,況且我也狠狠湊了他一拳。以師傅的肚量今後也就不要再耿耿於懷了吧。」
陸胖子吧嗒了幾下嘴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下來。沉默了一陣,才沉下臉認真問道:「你給為師實實在在地交個底,三日後南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你究竟有幾成勝算?」
「人算已然做足,天算幾何只能見招拆招了。」楊玄囂聳了聳肩,淡淡道:「不過嘛弟子的贏面真的很大,師傅閒來無事大可仔細想想以後是想住到龍虎山三主峰上的大尊殿裡,還是繼續留在咱們清涼山?」
「呸!那大尊殿是供奉龍虎宗開山祖師的死人陰宅,為師可沒那興!」陸胖子沒好氣地瞪了楊玄囂一眼,隨即又沉寂了好一陣子,臉上漸漸泛起憂愁神色,認真道:「為師即刻就帶眾弟子前往玄真禪寺,你這邊如果有什麼差池也千萬不可逞強!」
「嗯,這件事情要辦成絕不像設計當中那般輕易,但他們想殺弟子也一樣是難上加難。玄真禪寺那邊有丹先生照應,實在不行就讓他帶你
們撤入苗疆神農谷!」楊玄囂點了點頭,又給陸光漢盛了一碗米粥。
陸光漢點了點頭,走出屋外,盡量不讓自己顯得憂心忡忡。
……
龍虎山三大主峰之中,龍壇峰在西是魏鳩鴻煉丹的地方,大尊奉居中因為那座供奉龍虎宗創派祖師的宮殿而得名,虎巖峰在東側正是除了魏鳩鴻之外的另一名金丹太上長老日常修煉的地方。對於這三座意義特殊的山峰,龍虎宗門中弟子不論有什麼理由,都是絕對禁足的!就算是三位黃紫天師想要上來,都必須提前請旨,若然擅闖也一樣要遭到重罰。
只是,這一日卻偏偏有人在沒有得到仇百川許可的情況下硬闖上了虎巖峰,而且一來就是兩人,皆都身穿黃紫道袍!整個龍虎宗上下,有這身行頭的不過三人,歐陽祿寶不在,剩餘兩人自然就只有掌教天師齊青雲和老天師張禱粼無疑了!這二人的身份可謂顯赫,但到了虎巖峰也只能是謙卑地跪在地上。
那名輩分比魏鳩鴻低出一輩,修為卻已不相上下的金丹境太上長老似是架子極大,讓這兩人苦等了近一個時辰,才緩緩現身。與魏鳩鴻那破衣爛衫的瘋老頭子相比,仇百川著了一套鮮亮紅袍,眉宇之間儘是睥睨眾生的韻味,卻是像極了世俗中的一國帝王。只見他大手一揮,沉沉道:「山下出了何事?須要你們兩個一起來報?」
掌教天師齊青雲沒有開口,只是跪著。
老天師張禱粼則是滿臉愁容地細述道:「日前,西南四物門一脈挑動本門所管轄的東北七派*,一口氣殺害了二十九名紫袍長老和九十名青衫弟子……歐陽師弟和一名姓叔的黃袍長老被擒去,生死未卜……那四物門的副掌教還揚言……揚言要在三日後將龍虎宗除青衫弟子以外的所有人都逐出南疆!」
仇百川聞言,沉沉問道:「戰不過他?」
齊青雲急忙答道:「依照張師弟所言,此子當有育丹境修為,弟子或可一敵!但對方始終一副有恃無恐的態度,甚至連兩位老祖宗都不放在眼裡,必然還有其他詭計。弟子不懼一戰,只怕落入圈套,誤了我龍虎宗的大好基業!現在東北人心已亂,就連我門中弟子之間都已經開始風傳流言,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暗地裡已經有不少人準備逃離下山了!弟子惶恐不知當如何應對才算妥當,肯請仇師叔定奪!」
「口傳流言者,殺無赦!叛逃下山者,殺無赦!告訴他們,三日後本座親自督戰,此戰必勝!」仇百川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本座還將要開啟大尊寶殿,屆時還懼他一區區螻蟻?」
齊青雲一怔,眉宇之間驚疑不定,猶豫了片刻,才低聲詢問道:「仇師叔您已經掌握了開啟大尊殿的法門?需不需要向魏師叔祖通報一二?」
仇百川臉色一沉,冷冷道:「那老頭整日瘋瘋癲癲,你去通報了又有何用?」
齊青雲聞言背心一寒,埋下頭盯著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反倒是跪在一旁的老天師張禱粼直起身子,諫言道:「仇師叔慎言啊!大尊殿內供奉著鎮壓我龍虎宗氣運的那件重寶,三千年來都不曾現世!您若輕易開啟,萬一動搖了我山門根基,那該如何是好?如果非要開啟,也一定要先和魏師叔祖商議才行啊!」
「如果我告訴你,三日後,龍虎山上再無姓魏之人,還需不需要和他商議?」仇百川點了點頭,掌中忽然現出一尊葫蘆大小黃金熔爐,說話間有熔岩流出,緩緩凝聚到了張禱粼頭頂。
張禱粼面色凝重,雪白的鬚髮已經被熱浪烤焦,一向慈眉善目的老道忽然發發起倔脾氣來,猛然站立了起來,沉聲道:「魏師叔祖對龍虎宗勞苦功高,你若殺他,龍虎宗勢必滿門寒心!更何況《龍虎丹經》只有他一人知曉內容,你若殺他,龍虎宗立派之根本也將隨之長埋地底!再加上魏師叔祖在海外尚有至交好友,他若出事,這些人說不得就要殺上門來,後患無窮!你若殺他,正可謂是百害而無一利!」
仇百川沉沉歎息了一聲,陰沉道:「本座求了他不下百年,也沒能得到《龍虎丹經》中哪怕一個字的內容。人的耐心都有個限度,不殺他《龍虎丹經》還是得不到,但殺了他,本座至少還能掌握那件大尊殿中供奉的寶貝,到那時氣運激增說不得還有突破境界的機會。這分明是百利而無一害!」
「弟子今日以死相諫,大尊殿開不得,魏師叔祖殺不得,請仇師叔三思啊!」最後,張禱粼幾乎是以嘶吼的聲音苦苦哀求,可頭頂熔岩卻毫不留情的盡數散落,只不過瞬息功夫,就將他焚燒得灰飛煙滅。只留下了一個儲物指環和一桿烏金拂塵。
仇百川屈指一引將那些東西收入了掌中,這才轉向齊青雲,冷冷道:「歐陽祿寶都被擒了去,他張禱粼卻能安然返回,不是四物門派來亂我軍心的奸細又是什麼?掌教師侄,你說對不對?」
在仇百川的狠辣手段面前,饒是育丹境九階的龍虎宗掌教天師也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再沒有勇氣商討哪怕任何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