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處境微妙 龍虎玉牌 文 / 陳池
一年一度的四物大試本是四物門的一大盛典。但這一年,大試在先掌教陸諾謀的隆重葬禮和新掌教陸光漢的簡單繼任大典後,多多少少變了些味道。
大試整整進行了半月,從靈修五識到體修武術,各類考核都十分嚴格而詳細,真正挑出了二十來名資質上佳且修煉刻苦的年輕弟子。人手賜下一本黃級中品的法決,雖然都是抄本,但價值幾何卻是不言自明!
依照規矩陸光漢要從中挑選中三人收為嫡系弟子,賜下專屬的白玉冠和玄鐵令牌,地位只在九大長老之下。而在規矩之外,他卻破格將所有測試都表現平平的楊玄囂收做了第四名嫡系弟子。眾多門人對此都有所非議,可九位長老全都閉口不提,事情也就這樣定了下來。
「有財非得摀住!摀不住便要遭賊惦記,有道者盜財而去,無道者謀財害命!」楊玄囂心中一直記著昔年黃大將軍的教導。大試時,他才故意藏拙,各種表現都平淡無奇,就連虎魔三式也沒有顯露,為的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當他被推到台前佩上白玉冠和玄鐵令的那一刻,台下那上千雙投來妒恨的眼睛,才讓他深深地感覺到了一股永遠無法緩解的敵意。也就此注定了他此後在門派中的尷尬處境。
門中僅有和楊玄囂稍有些交集的牛師兄和畢師弟就此與他斷了來往。其他弟子也對他避而遠之,不願有任何瓜葛。
楊玄囂偶爾也會想起那個時常捧著一本道德經的書獃兒,還有那走路腳跟始終不著地的小姑娘。但陸光漢哪裡可能容許他們有絲毫接觸。楊玄囂一直沒有機會去找他們解釋,便是後來他們二人都去了一處叫龍虎山的地方,也沒能再見上一面。
……
「你可知道為師當日為何要收你為徒?又為何推你上這嫡傳弟子的是非台?」青涼山間的一處僻靜山崖上,行事總是火急火燎的陸光漢,終於能夠語氣平緩,神色悠然地與人交談。半年時間裡,但凡知道他奪權陰謀的弟子和長老都被清洗乾淨,獨獨只留下了此刻正站在身邊的楊玄囂。
「因為弟子修為最差。」這半年楊玄囂已經修到了蓄靈境二階,但是在旁人面前始終保持一副笨拙憨厚的姿態,隱忍不發。以他的資質和悟性,修為本該遠不止於此。只因為他手中靈石早早便已用光,門中每月派發的三枚靈石又無異杯水車薪。倒是頗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無奈。
「就為這個!」陸光漢搖了搖頭,攤開一隻手掌,掌心是兩枚形狀相似的儲物指環,一枚自然是楊玄囂送的,而另一枚卻是陸諾謀留下的:「三十年前就為了這樣一個儲物指環,我失去了自己愛慕的女人,失去了競爭四物門掌教的機會!為了這一口怨氣,我更是生生逼死了我的大哥……」
楊玄囂自然不敢出聲,靜靜站著。
「可是誰能想到,三十年後,你竟然若無其事地送了我一枚這樣的指環!」陸光漢自嘲一笑,慢慢道:「現在我得到了一切,但心中卻生出了魔障。因為大哥臨死前對我說的和做的,我心裡始終不得安寧。當然……叔行通和無雙也遲早要來找我!那小子隱忍了將近兩年的光景,只怕隨時可能突破啟靈境,要殺我簡直易如反掌。那丫頭我不忍再對她下手,但她又豈會放過我呢?這讓我越發的不安……」
楊玄囂抬手正了正衣冠,沉聲道:「弟子與他們不過泛泛之交,這玉冠一帶上,再見面怕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這便是我始終沒殺你的原因。很多時候,我身邊還得有個說得上話的人,所以我並不希望你死。」陸光漢取出兩個儲物布囊放在地上,淡淡道:「這裡有五百靈石,你送去龍虎山,交給那夜你見過的荀曄真人。另外這個……你看看是否有機會送到那丫頭手上,都是她喜歡吃的山下小食,自打她出生我便與大哥交惡……可那丫頭卻總願意喊我一聲二叔……現在不在身邊了,卻又……不提了,你速去速回便是。」
「弟子這就動身。」楊玄囂彎身撿起兩個儲物布囊,小心收好,轉頭瞥了一眼靜坐崖邊的陸光漢,心緒複雜。
……
龍虎山地處清涼山以東七千里,楊玄囂乘著陸光漢賜給的白羽靈鶴也要七八天時間才能到達。四物門本來離著西邊五千里外的玄真禪寺更近,一直依附其下,年年納貢,以求庇護。此番之所以要來龍虎山再繳納一份靈石,全是因為陸光漢請了一尊送不走的大菩薩。雖然在他奪取掌教之位的過程中荀曄老道並沒有出過半分力氣,但收取約定中的好處時卻並不與他客氣。唯恐事情敗露,落得兩面不是人的窘境,陸光漢不得不派楊玄囂來秘密操辦此事。
在一條小溪邊駐足讓靈鶴飲水休息。隱忍了一年之久終於可以離開清涼山的楊玄囂卻並沒有那種龍入海虎歸山的興奮勁頭。只是悶氣沉沉的只是躺在草地上,喃喃盤算著:「這一年來為了讓別的弟子眼紅妒忌,進而疏遠於我,陸光漢極盡捧殺之能事。冠冕堂皇的大帽子給我扣了不少,實際也就給了我這一頭靈鶴和一本我早就習得的虎魔破天拳。書獃兒和那丫頭不知道,怕是連活剮了我的心都有……但是大將軍指明要我在四物門修行,走是不能走,留下又危險,這麼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唉……既然這樣,只有不斷提升實力才可以自保……靈石……法決……只等著山上每月發給的三枚靈石,連塞塞牙縫都不夠!沿途有四個門派,看來本少爺只能挑一處干他一票得了。」
九天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厲嘯,溪邊飲水的靈鶴頓時大驚,振翅便要逃竄,不料腳下發軟一個踉蹌撲騰起了漫天水花。
原來,空中有一頭白頸赤羽的雄壯禿鷹,乘風而下,凶威十足。那禿鷹背上立著一名男子,身高體壯,滿面厲色,望著躺在地上的楊玄囂,不屑道:「小子!還不讓你的旱鴨滾遠些?我家烈風此時只是渴了要喝些水,說不定一會兒餓了就把那只旱鴨連毛帶骨給生吞了,到那時你可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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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說笑!說笑了!這是我的靈鶴,沒了它我可就要被困死在這山上了。」楊玄囂急忙跑過去,將白羽靈鶴遠遠帶離了小溪。那名男子的修為他是不得而知,但是那頭禿鷹的氣勢卻已經讓楊玄囂感覺到了危險,除了隱忍避讓哪還有別的辦法?
男子跳下禿鷹,也如楊玄囂一般躺在了地上。腰間一塊陽刻著筆意不俗的龍虎二字的玉牌斜在了地上。
「這可真是巧大發了!」楊玄囂無意間瞥見那塊令牌,心中頓時大喜。故意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裝模作樣地小聲問道:「師兄……我想問問龍虎山距此地還有多遠?」
男子瞥了一眼楊玄囂,又閉上眼倨傲道:「倒是不足千里!但那兒可是藏有噬地虎吞天龍的仙山福地,就不怕你和你那旱鴨有去無回嗎?」
「不瞞師兄,我是四物門掌教陸光漢的嫡傳弟子,那玄真禪寺不是個東西,處處刁難鄙派。家師特派我來龍虎宗略表孝心,望以後能攀附在龍虎山下,不再受那玄真禪寺的鳥氣!」楊玄囂呵呵一笑,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又多少摸清了他自大的脾性,言語自然投其所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龍虎山本就是南疆第一大派,你師父做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馬屁這玩意,只要拍得好,就沒有不受用的人!那男子嘴角一揚,喜色明顯:「今天算你走運!我就是龍虎宗的弟子,等上片刻帶你一起前去便是!」
「不不不!我這靈……我這旱鴨速度太遜,哪裡跟得上徐師兄?我就是先走半日,師兄也能先到!我可不敢拖累師兄,就先走一步好了!」楊玄囂諂笑了幾句,走到遠處才騎上靈鶴飛走。
那男子原本感覺腰間有些微小異動,但扭頭瞥了一眼,見令牌還在,也就沒太在意,獨自繼續閉目養神。又等那禿鷹休息了一陣,才一起飛離了現場。
等他走後許久,楊玄囂居然從遠處的灌木之中躥了出來,小跑向那男子剛剛躺著的地方。就在淺淺的草地上,那塊龍虎玉牌竟然出人意料地留在了原地!楊玄囂彎腰將之拾起,立刻乘上靈鶴,飛快離去。
「本少爺手上功夫一流,腳上功夫那是超一流……哼哼!你們蛇貓山的人這麼了不起,如果不用來給本少爺背黑鍋,那簡直就是最可恥的浪費啊!」把玩著那塊溫潤的精緻玉牌,楊玄囂心情大好。就在剛才,與那男子閒話的些許功夫,他一腳踩了一根細長木枝,竟然如手指般輕巧地解開了玉牌的繩結。男子起身離去,而那玉牌便自然留在了原處。
……
此後楊玄囂第一時間趕往了龍虎山。過程倒也平平無奇,順利見著了荀曄老道,也沒多餘的交流,只知道他是長老一級的大高手。老道收了靈石心情不錯,二少爺也是壯著膽子請他幫忙轉交了要給陸無雙的小食。之後,唯恐會碰上那兩個小煞星,楊玄囂連片刻也不敢耽擱便腳底抹油般溜出了龍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