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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二十八) 文 / 染洛蕁

    桃音話語剛落,便聽得嵐靜殿掌事太監海溪沉沉說道:「桃音姑娘這話便不對了……咱們不過是聽到這宮裡的流言蜚語,拿出來說說罷了。怎麼到姑娘嘴裡就成了編排主子了呢?娘娘若是知道了,可不覺得咱們都是吃裡扒外的……??」

    話音剛落,便聽得青蘭柔聲道:「海公公消消氣,桃音也是一時情急才口無遮攔。話又說回來,既是宮裡流言蜚語,就沒道理在咱們宮裡說起。這宮裡傳出的流言有多難聽,海公公不是不知道。回頭叫主子聽見了,可不得平白生好一頓氣。如今主子的身子是要咱們小心周護著的,哪裡還經得起這般碎語叨擾……」

    聽到這兒,嶼箏示意芷宛緩緩入內,見她回來,殿院裡便立時收了聲。青蘭則急急迎了上來,柔聲道:「娘娘回來了……」

    說著朝宮門外張望了片刻,便看向芷宛道:「不是乘著轎輦去的嗎?怎麼走了回來?」

    嶼箏淡淡一笑:「是我要走走,不怪芷宛。這些時日足不出戶的養身子,覺得筋骨都有些舒展不開了……倒是這宮裡我離開不多時,你們說什麼說的這樣熱鬧?」

    青蘭淡淡一笑:「還能說什麼?不過是說主子之前在邀月軒種下的露珠草長的正好,如今放在那裡無人打理倒是可惜了。奴婢正想著要不要讓海公公他們移過來才好。」

    嶼箏不動聲色地看向海溪,但見他點頭應道:「青蘭姑姑說的是,不知主子的意思是?」嶼箏略一沉思,便看向青蘭道:「還是你知我心思。那些露珠草尋來不易、培植也不易,若是沒人搭理,便也就枯死了……是該叫海溪他們挪過來……」

    一側的海溪聽聞,急忙俯了身子道:「奴才這就去辦……」

    「慢著……」嶼箏看向海溪淡淡吩咐道:「若是逸和軒的人鬧將起來,只管讓著她們便是,莫要成一時之強……」

    海溪點頭:「奴才知道了……」

    見海溪帶了幾個人離去,嶼箏這才吩咐道:「青蘭、桃音……你們進屋來……」

    入得屋內,桃音拿過團扇柔柔替嶼箏扇著風,青蘭則遞上一碗酸梅湯:「主子如今食不得寒涼之物,這酸梅湯晾得剛剛好,主子用點吧……」

    嶼箏接過白玉碗擱置在身側榻桌上,看向青蘭道:「方纔我在殿外聽見你們說話了,說說吧,都是怎樣的流言蜚語?」

    桃音輕搖團扇的手微微一滯,看向青蘭。但見青蘭淺笑著:「主子理會這些做什麼?都是些無事生非、平白無故的話罷了,何必讓自己生氣呢?」

    嶼箏淡淡一笑:「既是無事生非,倒也說出來叫我聽聽,權且當做笑話了……」說著,嶼箏端過酸梅湯飲下一口,露出一絲沁心的笑意。然而青蘭卻猶疑著不敢開口。

    嶼箏輕然一歎:「左不過是些關乎入宮前的事,你不說,自會有人傳到我耳中叫我聽見。」

    說著嶼箏又看向桃音:「我知你護主心切,可今日責罵海溪便是不對了。流言愈甚,若是咱們宮裡的人還裝聾作啞,我便倒要疑心幾分了……」

    桃音微微垂首:「主子說的是……」

    芷宛捧了錦帕上前來,見嶼箏拿過拭去了額上的薄汗,這才看向青蘭和桃音道:「主子在御花園和尉貴人遇上了,你們瞞著主子的事,早被她抖個*不離十了……」

    聽了芷宛的話,桃音自知瞞不過去,便沉聲道:「方纔奴婢在院子裡聽見海公公他們嚼舌根,說是宮裡傳言,主子從允光來上京時……」說到這兒,桃音依舊是踟躕,卻聽得嶼箏淺笑一聲:「想也不是什麼好話,也不必太過忌諱了。我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說罷,她便抬頭看向桃音,卻見桃音神情窘迫中,喏喏說道:「說……說主子被山匪所劫……早……早失了貞潔之身……」

    桃音的聲音越來越低,至話語最後,只低垂著頭,不敢看嶼箏的臉色。一側的芷宛則氣呼呼地將錦帕絞在指間揉扯,厲聲道:「這是打哪兒來的混賬話!若是被我瞧見了,定是撕了他們的嘴!」

    不料嶼箏不怒反笑,只淡淡道:「你若是逮到了那些宮婢和太監,自是可以去扯了他們的嘴。可你想想,這流言從何而來,你能扯了他們的嘴,難道還能扯了宮裡哪位小主的嘴不成?這樣的混話,還是莫說了……」

    芷宛微微斂去了憤怒,神色擔憂:「可主子也不能任由這流言在宮裡瘋傳……今日是咱們嵐靜殿,過幾日可不就要傳到皇上耳中去了……」

    嶼箏用小指的鏨金護甲撥拉著桌上的白玉碗道:「既然有心,這話定是會傳到皇上耳中去的,流言有多難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這回事……不過,還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未知這流言愈演愈烈之後,會憑空生出什麼事端來……」

    「是……」青蘭幾人應著,卻聽得嶼箏繼續吩咐道:「如今我身子好了許多,明日起,晨昏定省自是要前去,還有太后那裡,亦要前去請安,你們都打點打點……」

    待眾人退出殿去,芷宛便侍候著嶼箏躺下歇息。自入嵐靜殿後,很多近身事宜是由著芷宛去打點的,即便察覺到桃音的失落,嶼箏卻也無動於衷。芷宛是不得已而捲入其中,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可至於桃音,嶼箏只知,此時她知道的越少,日後便越有希望保全自身。如今她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這樣了……

    「主子,宮裡流言盛傳,只怕明日裡,主子少不了受許多委屈……只是璃容華未免欺人太甚!」芷宛低聲怒道。

    嶼箏緩緩躺下身來:「你也覺得此事是璃容華所為?」

    「不是她還能有誰?主子入宮前的事,除了她這

    這個做姐姐的,還有誰能知曉的這般仔細。況且之前翡翠手鐲被浸藥之事,她自是沒能扳倒主子,如今還不知心裡盤算著什麼主意呢……」芷宛對璃容華甚無好感,說起話來自是毫不客氣。

    嶼箏閉上眼,唇角溢出一絲淺笑:「打什麼主意都不要緊,尉貴人有句話倒是說的分毫無差,腹中這孩子來的是時候……」

    次日清晨,嶼箏由芷宛攙扶著款款行入清寧宮。朝著座中皇后盈盈一禮:「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座中皇后淺笑:「芙沅,快扶良貴嬪起身……」

    見嶼箏緩緩落座,皇后才道:「你和尉貴人懷有身孕,卻還能想著來給本宮請安,本宮已是很高興了……都是自家姐妹,這些個禮數能免則免吧……」

    「謝皇后娘娘……」嶼箏柔柔應道。

    話音剛落,便聽得殿內一個聲音酸澀響起:「妹妹當真是好福氣……這都見了紅,還能保住龍嗣,可見真真兒是福澤深厚。」

    說話的人正是璃容華,數日未見,她臉上的光彩褪去不少,面容略顯倦怠,唯有眼中灼灼恨意絲毫未減,反而更甚。

    「那是自然……」尉貴人看了嶼箏一眼,便淺笑道:「姐姐身子強健,尚居邀月軒時,便將在宮外之事閒話於妹妹來聽。如今想來,只帶了貼身侍婢和小僕,便能從允光到上京。換做妹妹我,是萬萬不敢想的……」

    「誰說不是呢……」嘉妃亦是接過話道:「這路途凶險豈是女子單薄之身能抵擋?可見貴嬪妹妹實乃女中豪傑……」

    嶼箏靜默不語,往日裡,嘉妃與璃容華也是水火不容,可如今卻也一唱一和,倒是坐在嘉妃身側的蓉嬪,臉色冷僵,似是有怒火積心卻無處發洩。

    「聽聞貴嬪妹妹這一路上還與強匪纏鬥,倒是說予眾姐妹聽聽,也好解了眾人好奇之心吶……」嘉妃掩面淺笑,雙眸卻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宮裡的謠言,皇后自然也聽了不少。間或向皇上提起,卻只換來皇上一臉薄怒:「朕以為皇后居中宮之位,必該是平息了那些流言,怎麼卻也置身其中?」

    瞧皇上那意思,似是根本不將這般折損天威的流言放在心上。皇上既是不在意,那無論什麼樣的流言也只能是風過無痕……

    「好了……」皇后斂去了笑意,正色道:「你們不必個個卯足了勁給良貴嬪難堪,有能耐的自是好好侍奉皇上,似她一般為皇上綿延子嗣才是……」

    在座眾嬪妃臉色一沉,便齊聲道:「臣妾受教……」

    「罷了,今日本宮身子不爽利,你們且退下吧……」皇后話語落定,眾妃嬪起身:「臣妾告退……」

    看著眾人離去後,空蕩蕩的清寧殿,皇后緩緩歎了一口氣。

    「娘娘,近日暑熱,奴婢瞧你沒什麼胃口,不如傳太醫來看看吧……」芙沅擔憂的說道。

    卻見皇后擺擺手道:「不必了……替我更衣去玉慈宮給太后請安吧……」

    玉慈宮中,太后一身壽字紋祥雲蜀錦衣,凌雲髻上挽著一支翡翠通雕鳳頭簪,從窗欞子裡透過的光線,均勻灑落在她的臉上,看上去竟也不似她那般年紀,倒只覺膚潤光滑,十分年輕。她懶懶看向跪在身前請安的嶼箏,半晌才鬆口:「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行大禮,起來吧……雲竹,賜座。」

    「謝太后。」嶼箏緩緩起身,落座之後才看向太后道:「臣妾數日不曾向太后請安,如今看到太后安康,臣妾也安下心來。」

    太后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難為你還惦記著哀家,你這身子可要緊?」

    嶼箏盈盈淺笑:「多謝太后關懷,臣妾已無大礙……」

    「嗯……」太后緩緩點頭,臉上的笑意卻變得意味不明起來:「良貴嬪,你未免太叫哀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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