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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二十四) 文 / 染洛蕁

    穆心越打量了嶼箏一番,眼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落:「是我連累了姐姐……」

    嶼箏歎了一口氣,接過桃音遞來的錦帕替穆心越拭去淚水:「你這般自責,叫我如何是好?雖然你不說,可我是知道的,蓉嬪那般對你,十有九分是把對我的怨氣撒到了你身上。終歸,你是因為我才會如此……」

    「箏姐姐……」穆心越輕喚她一聲,卻也咬了下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側的雪卉見狀,急忙說道:「貴嬪娘娘有所不知,蓉嬪娘娘三番五次找我家小主麻煩,小主平日裡也是強忍著不肯做聲,卻叫蓉嬪娘娘覺得小主好拿捏了。如今她又害得貴嬪娘娘差點小產,皇上卻只禁了她的足,當真是便宜了她……」

    「雪卉!」聽到她口無遮攔的妄言,穆心越急急喝止:「在箏姐姐跟前說這些做什麼?」

    嶼箏看著滿面漲紅的雪卉,柔聲道:「你自是為你家小主鳴不平,你家小主受的委屈,我都知道。可你也不能忘了,蓉嬪再有錯,她也是主子,你這話若是被人聽見,拿做把柄,豈不又要連累你家小主?」

    嶼箏的話叫雪卉面露羞赧,只福禮應道:「奴婢知錯了……」

    由桃音侍候著梳洗之後用過了膳,嶼箏又強打著精神和穆心越說了會話,穆心越才紅著眼起身離開。桃音一勺勺地將藥餵了嶼箏服下,卻也目光惶惶的說道:「奴婢覺得雪卉說的也沒錯,只是禁足,當真便宜了她……」

    一側的芷宛見嶼箏臉色沉鬱,趕忙道:「此事皇上自有定奪,豈是我們做奴婢的可妄自議論的呢……」

    如此一來嶼箏只做不聞,用了藥後便躺下身,閉上了眼。

    腦中浮現蓉嬪那張嬌縱的臉。如今皇上怎麼處置她,對嶼箏而言,無關緊要。御花園中,她若是當真要周全自己和穆心越,本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她卻是打定了主意要激怒蓉嬪。

    讓自己小產,順帶將蓉嬪捲入其中,本該是一舉兩得。可誰料,腹中骨血竟會如此堅固,即便是見了紅,仍是好好在她腹中。輕輕撫上隆起的小腹,嶼箏的淚滑落鬢髮:你是捨不得娘親嗎……可娘親卻不得不割捨你……

    嶼箏暗自長舒出一口氣,依綺貴嬪的意思,太后是不願皇上有子嗣,可偏偏要她保全腹中胎兒。不用細想,也可知這孩子一旦出生便會落入太后手中。她絕不能將孩子交到那般心狠毒辣的太后手中,即使殺了他,也不能!

    嶼箏猛然睜開眼,便迎上芷宛關切的目光:「小主……睡不著嗎?」

    眸色一沉,嶼箏低聲問道:「青蘭和桃音呢?」

    芷宛應道:「回小主,青蘭姑姑說小主不能一直在飛霜殿裡,故而回邀月軒打點去了。」

    嶼箏點點頭:「若是一直在飛霜殿,難免招惹是非。還是早些回邀月軒得好……」

    見青蘭和桃音皆不在側,便沉聲問道:「芷宛,吩咐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芷宛微微欠身:「回小主,妙竹的傷養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小主,她便是要死在掖庭了。」

    「叫她備著些,是她的好日子了……」嶼箏冷冷吩咐著。

    「是……」芷宛輕然應著便道:「小主再歇歇吧……眼瞧著皇上就要來了呢……」

    「嗯……」嶼箏輕聲應著:「今兒就回了皇上,還是回邀月軒更加穩妥些……」

    嶼箏話音一落,便聽得皇上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一醒來,卻只想著回邀月軒去了?」

    芷宛一驚,急急轉身福禮:「奴婢給皇上請安……」

    「起吧……」楚珩沐面帶笑意走到榻邊落座,執了嶼箏的雙手左右打量:「今兒氣色瞧著好了許多……簡昱果然沒叫朕失望……」

    嶼箏嬌羞淺笑,伸手撫過皇上明黃龍紋的朝服:「皇上怎麼連朝服也沒換?」

    楚珩沐略顯疲憊的面容帶著溫柔一笑:「朕的心思都在這兒了,連早朝也不安生,急急便趕回來。你卻倒好,醒了便想著逃走……」

    說著楚珩沐寵愛將嶼箏攬入懷中,輕輕刮刮她的鼻翼。

    嶼箏含羞低聲道:「臣妾覺得好多了……還請皇上恩准臣妾回邀月軒……」

    楚珩沐很清楚,若是執意將嶼箏留在飛霜殿中,無疑是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於是他淡淡一笑:「不在飛霜殿也罷,可邀月軒自是不必回去了,如今你是貴嬪,朕已經吩咐謹德把嵐靜殿歸置出來。離朕也近些……」

    「但憑皇上吩咐……」嶼箏輕聲應著。

    「朕瞧著你先前宮裡的人手怕也不夠,叫掖庭挑選幾個得心應手的人來好好侍候。」楚珩沐十分疼惜的說道:「斷不能再出半點差錯!」

    「那臣妾可否任性妄為一次?」嶼箏在他懷中仰起頭道。

    楚珩沐淺淺一笑,唇抵她微涼額頭:「哦?那朕倒要聽聽是何等任性?」、

    嶼箏反握了皇上的手道:「臣妾在司藥處時與一喚做遙羽的宮婢交好,臣妾私心想著皇上能否讓遙羽到嵐靜殿中給臣妾作伴?」

    楚珩沐聲音低沉:「你倒是不忌諱曾在掖庭的出身,總是掛在嘴邊……」

    嶼箏心中一凜,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可是怪臣妾?」

    不料,皇上卻將她用力擁緊,柔聲道:「朕喜歡的偏偏是這樣的你……無論怎樣的過往,朕都不會介意。年歲相侯,總能暖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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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這番話說到最後,竟隱隱帶著幾分惆悵的意味。嶼箏卻不想也不願猜個透徹,可偏偏她無法抑制,在聽到這番話時,心中微微漾開的漣漪……

    之後的幾日,嵐靜殿很快打點妥當,而嶼箏的身子也好了許多。雖是如此,皇上卻執意讓嶼箏乘了步輦前往嵐靜殿。

    宮扇華蓋,聲勢浩大。至殿前行定,嶼箏由桃音和芷宛攙扶著緩緩行入殿內。

    「恭迎貴嬪娘娘回宮……」一眾宮婢和太監叩首行禮,嶼箏的面上毫無喜色,卻暈開一絲苦澀笑意:「都起來吧……」

    「謝娘娘……」眾人應和著,紛紛起身,嶼箏卻見跪在角落中的遙羽冷冷清清地看向自己。

    吩咐遙羽進殿,嶼箏遣了青蘭等人去訓示新入的宮婢,自己則與遙羽在殿內淺言相談。

    「玉蕘姑娘很是不悅?是在責怪嶼箏自作主張?」瞧出遙羽眼中的冷惡,嶼箏倒也直白的詢問。

    但聽得遙羽冷哼一聲:「若非貴嬪娘娘任性而為,此刻我本該在宮外……」

    嶼箏雖知顧錦玉很不簡單,卻不知他竟也能讓遙羽來去自如。想到這兒,嶼箏淡淡說道:「看來顧公子遠比我想像中更甚……」

    「爺如何,與貴嬪娘娘已無半點關係,娘娘如今只需安胎靜養,坐享寵愛榮華便是……」遙羽冷然說道,眸中一片沉鬱。

    嶼箏交錯在一起的雙手握了握,沉聲道:「如若我說這個孩子斷斷留不得,還請玉蕘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又該如何?」

    遙羽面上一片詫異之色:「留不得?你的意思是……」

    嶼箏神情一凜,繼而說道:「請李太醫開一方墮胎之藥……」

    遙羽緩緩搖頭,十分不解:「我不明白……你為何要……」

    嶼箏轉而看向自己微微發白的骨節:「即便你刻意隱瞞,我卻也知皇后娘娘賞賜的幽曇香並不是普通香粉。皇后她……想要我的命!可玉蕘姑娘又是否知道,太后卻將我腹中胎兒視作棋子,試圖日後用以要挾皇上。玉蕘姑娘口中的榮華,與我而言,卻是勒緊我脖頸的白綾。試問我如何安享?」

    見遙羽面上驚異之色漸顯,嶼箏繼而說到:「況且……幽曇香曾出現在白府,這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繫我不得不防!」

    嶼箏頓了一頓,目光灼灼地看向遙羽:「即便玉蕘姑娘聽命於顧公子,可我卻知道,這一切,我的兄長嶼沁必定也是全然知曉。否則,顧公子不會讓玉蕘姑娘以身犯險……兄長他只怕也在暗中尋查江府敗落之由和殷太醫的死因吧……」

    「你……」此刻的遙羽已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本以為嶼箏入宮,不過與普通女子一般,爭寵奪位。卻不知,她竟暗中得知這諸多隱秘。更甚之,她如此聰慧,雖不知顧錦玉的真實身份,卻也將他與白嶼沁所行之事,猜得*不離十。

    「玉蕘姑娘不必如此驚訝,有些事並非嶼箏刻意得知。只是深陷其中,由不得自己罷了。」嶼箏淡淡說道。

    遙羽斂去驚訝之色,只看向嶼箏,鄭重說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嶼箏神情冷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這一,便是需李太醫開一劑落胎之方。這二,知會顧公子,二娘入府前曾是被賣入官家的歌舞姬,設法查出她的身世……我懷疑……」嶼箏頓了頓:「她也許和明相府有著不可分割的牽連。至於此事,暫且不要讓兄長知曉,畢竟……是他的娘親……」

    聽到嶼箏吩咐的事宜,遙羽心中也是一凜。這女子早已不是入宮時的模樣,她的果決的狠冷,讓她心悸。可遙羽也清楚地知道,在宮中,只有如此,才能掙扎著活下去……

    「娘娘可想好了?這步邁了出去,便不可挽回……」遙羽仍試圖勸說。

    卻見嶼箏的眸中冷光熠熠:「若是猶疑,只會讓我的下場更慘罷了!非但是我,只怕是連白府,也難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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