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意驟改入宮闈(十) 文 / 染洛蕁
嶼箏一怔,便呆立在原地。這男子緊鎖的眉頭,失魄的醉意,讓她的心瞬間驚跳了一下:「公子……」
「公子!公子!」街角傳來一陣急喚,但見兩個青衣小僕撐著傘急急奔來。見到男子跌倒在地,趕忙上前攙扶。
嶼箏見狀,連聲致歉。「唔……」男子一動,緩緩睜開了眼。嶼箏淬不及防對上了那雙迷濛的眸子,那雙深不見底卻滿是柔情的醉眸,此刻隱隱有淚。男子看向她,然後緩緩伸出手:「你來了……」
「公子,你醉了……我們回去吧……」小僕拽回男子的手,朝著嶼箏欠身一禮,便攙扶著醉醺醺的男子緩緩消失在雨幕中。
只剩嶼箏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突然其來的衝撞,讓嶼箏清醒了幾分。她不免扯起唇角,微微苦笑,是啊!逃……可是又能逃到哪裡?
憑借一路的模糊記憶,嶼箏毫不容易尋回了普寧街。嶼沁已差了府中的人四處去尋,不免驚動了父親和二夫人。嶼箏穿著一襲濕漉漉又泥濘不堪的衣衫站在凝芳廳正中,毫不畏怯地迎上父親的目光。
「我以為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呢,現在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是給誰看?」嶼璃穿著粉緞襦裙,一雙桃花美目看向站在門口的嶼箏,眼神中滿是鄙夷與不屑。
「璃兒!」紫儀厲聲喝止女兒。
白毅楓盯著嶼箏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堂堂白府二小姐,成何體統?!」
二小姐,嶼箏暗自心傷,父親何時將自己當做真正的女兒對待?迎著父親的視線良久,嶼箏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開口卻話語一轉,只從袖紗中取出一個濕透的香囊,沉聲道:「香囊丟了,我去尋回來……」
紫儀嘖嘖歎息:「丟便丟了罷,你身子這樣弱,要是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不過一個香囊而已,改日讓青芍尋幾個拿去清幽閣,挑你喜歡去用便是……」
不料,座中的白毅楓卻猛然起身,急急走到嶼箏身邊,從她手中拿過香囊,沉聲道:「這是……」
紫儀見他這般失神的模樣,心中一沉,便知不妙,果不其然便聽到嶼箏緩緩說道:「是娘親留下的東西,女兒想留作念想……」
白毅楓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個精緻的香囊,雖然被雨水浸泡,又沾染了泥濘,香囊彩線的顏色已模糊不清。然而香囊上那個娟秀的「楓」字,卻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會認不出,這是素問親手繡給他的第一個香囊。自素問送他之後,便始終不離身的佩戴著。可是那個陰鷙的夜晚,他親口告訴她殷流之的死,在她滿是憤恨的目光中強要了她,然後將貼身佩戴了多年的香囊,狠狠丟擲在腳下,踩得七零八落。他一直以為,這個香囊是被丟棄了的,卻不曾想過素問會將它一針一線的重新修補後留在身邊……
嶼箏看向父親,看著他拿著香囊的手微微顫抖,她的心忽然就溫軟。無論父親和娘親之前經歷過什麼,是真實也好,是誤會也罷。此刻,她卻清楚地在父親的神情和微顫的雙手中讀懂,這個男人,始終,一直,深愛著她的母親。
是,她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即便被父親厭棄,被二娘和姐姐折磨,也要留在白府的理由。
如果多年前,隔閡了父親與娘親的是誤會,那麼她便去尋覓解開。如果當真是娘親辜負了父親,那麼就由她,替娘親,償還欠下的這份債。
「嶼箏,你到底去哪兒了?」嶼沁慍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轉而卻變成了關切:「怎麼也不知避避雨,渾身都濕透了?」嶼箏回頭,便見入得屋內的男子,一邊拂去飛落在衣衫上的雨水,一邊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