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意驟改入宮闈(五) 文 / 染洛蕁
嶼沁遣青槐送嶼箏回了清幽閣,便馳馬朝著禮卿書院趕去。
清韻堂中,安代雲神色憂慮地倚在座中。他年近不惑,頷下長髯一縷,雙眼閃爍著睿智和清訣。此時濃眉緊皺,不停地捋著鬍髯,顯出平日不曾出現的幾分焦慮來。
「大人……」嶼沁匆匆入內,行了一禮:「不知大人這般匆忙招我回京,所謂何事?」
見到白嶼沁的到來,安代雲的神色略有所緩和,然而神色依舊沉重,他示意嶼沁起身,又緩緩踱步到屋前,關閉房門,這才轉身看向嶼沁,低聲道:「且放下此事,另有一件要事先告知於你,方才宮裡傳來消息,淑妃娘娘,薨逝……」
「什麼?!」白嶼沁十分驚訝,但隨即,他眉眼一沉,眼中竟顯幾分銳利之色:「看來他們終是沉不住氣了……」
安代雲點點頭,隨即低聲道:「太后還壓著,消息不曾放出來。可眼下皇上祭天歸來,怕是瞞不住了。宮裡的說法則是淑妃身染惡疾,苦痛難忍,故而自縊身亡……」
「到底是什麼法子?」白嶼沁問道。
安代雲握拳,用手背輕輕敲擊著木桌:「連夜入殮焚燒,前去的太監們次日便被下令斬殺,聲稱怕宮中惡疾蔓延……一切都清理的太快,陸禰來不及一一查清……」
嶼沁皺眉:「如此一來,豈不是無跡可尋?」
安代雲緩緩搖搖頭,又輕捋鬍髯:「也不盡然……陸禰潛入錦香殿,發現殿中瀰散的香氣十分怪異,應是毒物無疑……」
「哦?」嶼沁應道:「如此說來,淑妃娘娘的薨逝當真是……」
「這毒物想必你並不陌生……」安代雲突然打斷嶼沁,見嶼沁神色略有疑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蝕骨之香……」
嶼沁震驚,腳下虛浮,口中喃喃道:「蝕骨之香……這與當年在江府查出的……」
「不錯……」安代雲點頭:「當年從江府查出蝕骨之香,雖不曾坐實先皇駕崩與蝕骨之香有必然聯繫,可太后還是下令暗中賜死江太醫並不得外傳。我始終不相信,那樣狠辣的毒物是元冬兄所制,可是當年苦於沒有證據,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枉死。如今宮中竟重現蝕骨之香,許是事隔十多年後,有人覺得當年牽扯先皇之事的人屍骨已寒,無人察覺,這才膽大妄為,故伎重演……」
「也幸虧是陸禰,若非是他,恐怕不會有人察覺到淑妃娘娘的死是蝕骨之香所致……」嶼沁歎道:「也許這一次,能替江大人洗去冤屈……」
安代雲又道:「嶼沁,若淑妃娘娘薨逝確有蹊蹺,說明有人已經在伺機而動。我們不得不提前做出防備,也許要面臨著一場腥風血雨……」
出乎安代雲的預料,淑妃娘娘薨逝的消息一直秘而不發。直至月下皇上祭天歸來。
玉慈宮中。
祭天歸來的楚珩沐,匆匆來向太后請安。
一襲明黃龍袍的年輕君主,金冠束髮,眉眼犀利,容顏冷峻,神色中有不可觸碰的威嚴和尊貴之氣。在聽到宣慈太后的一句哀歎後,他「啪」地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摔落在地,溫熱的茶水頓時四下溢濺,浸濕了明黃的龍紋登靴:「朕可是聽錯了?」離宮不過一月時日,歸來之後聽到的,卻是淑妃薨逝的消息。
宣慈太后帶著悲痛的表情,低聲道:「可惜了這孩子,福薄命淺,熬不過苦痛,就這麼去了」說罷,太后拿起帕子輕拭眼角的淚痕:「皇上出宮後,淑妃所染的惡疾日益嚴重,太醫們實在束手無策。且若不及時入殮,惡疾便會在宮中蔓延。哀家不能置宮中眾多性命於不顧,若皇上真要怪罪,哀家亦是無話可說」
但見皇上猛然起身,身形微晃,不由地退去幾步。一側候著的太監謹德急急上前將他攙扶,神情悲痛地喚道:「皇上……」
「怎麼可能……」皇上低喃一聲,隨即怒吼道:「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