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腐爛的少女 文 / 吳下阿萌
屋內悄無聲息,大伙凝神屏氣、側耳傾聽,對故事接下來的發展既期待,又不忍。無良的村民咎由自取、應受此報,但村子裡畢竟還是有一些無辜的人,比如那些孩子,長輩們的罪孽報應在他們身上,還是殘忍了些。況且村子現在好好的,那後來肯定有了解決之法,不由的心生好奇。
「村民當時十分絕望,後悔、歉疚、恐懼充斥著全村,但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已死,再後悔也沒有用了。這時候村外來了一個陰陽先生,他瞭解事情的始末之後,給村民支了一招,一方面印證了詛咒,撫慰了亡靈,另一方面也可保全村的安全。」
「什麼招?」
「用村中少女的鮮血祭祀。」
屋外又下起了瓢潑大雨,這一次的爆發好似比剛才更為氣勢磅礡。經過了片刻的喘息,暴雨終於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彷彿要毀天滅地。庭院裡的桃花被打落了一地,零落成泥碾作塵,雖無車輪的軋壓,卻也支離破碎,恰如故事中美麗少女的善良之魂,片片分離。
「哎呦,這天氣,剛看著雨停了,怎麼一回頭下的比先前更厲害了。」徐阿姨嘹亮的嗓音打破了滿屋的靜謐,似一灘死水中注入了一線生機。
「怎麼那麼安靜,一個個苦著臉,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靜蕾招待不周啊?」
「媽,靜茹,你們回來啦?」靜蕾趕緊上前,接過徐阿姨手中的蓑笠,掛至門後,「不是我,是徐田說的傳說嚇到大家啦。」
「什麼傳說那麼可怕?」徐阿姨笑的打趣。
「就是村子裡最有名的女巫之血的詛咒。」
徐阿姨上前的腳步驀地停了下來,眼神複雜,驚懼、猶豫轉瞬即逝,很快便恢復了進門時候的燦爛笑意:「徐田,你這孩子,沒事說這些個故事嚇人幹嘛。村子時間久了,有些故事口口相傳,完全變了樣,大伙別當真。」
「阿姨,是我讓田哥說的。」宇傑聳聳肩,頗有點不好意思,「我們也就當故事聽聽,這不下雨麼,也沒什麼事做。」
「對,當故事聽就行了。我去田里摘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這就給你們做飯去。」
徐阿姨說完便轉身走進了內堂,同時也帶走了一屋子的壓抑氣息。大家又開始閒聊、打牌,很快便熱鬧了起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屋外黑壓壓的氣流與屋內輕鬆愉快的氛圍,我總覺得不協調,心中隱隱的不詳預感愈發的強烈。
雨下了一天,絲毫沒有停止的徵兆。入鄉隨俗,吃完飯,大家就各自回房,準備早早的休息。一晚上,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木質的格子窗在狂風的吹襲中「嘎吱嘎吱」晃蕩個不停,給原本就不安的心平添了幾分煩躁。走廊裡的青銅燈,徹夜不熄,悠悠的燭光穿透門窗,灑入室內,仿若鋪了一地的霜花。房子裡的擺設若隱若現,庭院中桃樹的枝丫,在廊燈的照映下,似一隻搖曳的鬼手,在灰暗的牆壁上輕輕擺動。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身子旋轉了180度,輕輕上浮,整個床鋪一覽無餘。
床鋪上的萊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未知的少女,她閉著眼睛,一頭齊肩的短髮懶懶的披在枕邊,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似是在做夢。
少女的模樣有點眼熟,像是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正當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之際,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眼前的少女猛然睜開眼,四目相對,嚇得我一陣發抖。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片片紅斑,隨後化膿、腐爛,頃刻間整張臉便再也辨不出模樣。表情逐漸扭曲、猙獰,由於臉上奇癢難忍,她不禁伸出雙手使勁的摳著破損的肌膚。
「嗚嗚嗚。」她的嘴巴微微張開,發出陣陣悶哼聲,臉上的皮膚,連皮帶肉,紛紛掉落,散了滿床。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幾分鐘,少女的雙手終於離開了血肉模糊的臉,她的上半身奮力的抬起,側身轉向房門,似是在看什麼人,五個手指吃力的抓著床沿,留下了五道觸目驚心的抓痕。
「嗚嗚嗚嗚」、「嘎吱嘎吱」嗚咽聲伴隨著格子窗的轉動聲,令我的腦袋生疼不已,全身的血液一陣收縮,整個人天旋地轉,直往無盡的深淵跌落。雙腿重重的抽搐了一下,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身邊萊娜親切的磨牙聲,此刻聽上去分外悅耳。
那個女人是誰,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似是劈開了我霧騰騰的腦袋,一個念頭噌的竄了出來。
是她?
我為什麼會夢到她,靜蕾那個死了十幾年的姑姑?
仔細想想,又覺得是自己無厘頭,可能昨天聽了徐田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中不自覺的把靜蕾的姑姑與故事中腐爛而死的村民聯繫了起來,夢中的情景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一定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
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一看,凌晨五點多,看來再入睡是不可能了。
藉著手機屏幕的亮光,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往床沿一瞥,只一眼,整個人就如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
古樸的雕花大床上,五條深深的劃痕赫然在目,與夢中的位置一模一樣。細細看來,不像新近留下的,該是有了些年頭,這是怎麼回事?
心跳的飛快,拿起手機,想通過上網來減輕心中不安,可手機一直顯示「無服務」狀態,怎麼沒有信號?昨天還好好的,不是手機出了問題吧。
反覆試了幾次,甚至關機重啟了一遍,依然「無服務」。
直到一聲尖利的喊叫聲劃破了清晨灰暗的上空,我
我才結束了自己無意識的關機、開機動作。
「方瑜,你在哪裡?」
靜蕾慌亂的聲音響徹走廊,我一溜煙從床上爬起,隨便套了件衣服就衝出房門,身後傳來萊娜翻身下床的聲音。
「靜蕾,怎麼了?」
隔壁的房門一扇扇陸續打開了,宇傑、一安、高田田、童嘉都披著一件外套,睡意朦朧的探出頭來。
「方瑜,方瑜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