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歸來 文 / 吳下阿萌
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人我太熟悉了,她是我在大學裡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我們相識於軍訓,很快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在我心中她一直是一個性子恬靜,與世無爭的溫柔女孩。
「你沒有搞錯,確定是我們學院的許涵芝?」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追問。雖然其他女生枉死,我也會十分難過,但人總是自私的,如果悲劇已經發生,潛意識裡也不希望是自己親近的人。
「小軒,是真的。我同事已經跟你們學院的輔導員取得聯繫,學校也已經確認了。你們應該住同一棟樓,你不知道?」
石磊這麼一說,我倒是模糊的想起,今早出門的時候,涵芝宿舍圍了好多人。但是當時我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解救一安,周圍發生了什麼根本沒有時間關心。難道那個時候就是警察和輔導員來宿舍確認的時間嗎?
眼淚無聲無息的淌下,那麼好的一個女孩,慘劇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她身上。她曾不止一次的提過,由於母親晚育,38歲才懷上她,生她的時候差點難產而死。她從小努力學習,就為了將來能報答這份恩情。
我能想像,知道消息那一刻,她父母是怎樣的悲痛欲絕。
回到學校,我立刻去了涵芝宿舍。宿舍極為安靜,除了她室友,其他人都散了。一見我過去,許靜忍不住抱著我哭了起來,她肩膀微微聳動,全身顫抖個不停:「小軒,涵芝她」
我的眼睛再次泛紅了。許靜是涵芝的室友,由於涵芝的關係,跟我也極為要好。
兩個人悲傷的情緒相互影響,頓時哭成一團。
當晚,許靜執意讓我留宿,涵芝死了,她不願一個人呆著。我們輕輕絮叨了很久,直到走廊裡偶爾的喧鬧聲漸漸消失,才昏昏沉沉的入睡。
「啪啪啪」,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鍵盤敲擊的聲音。做夢嗎,最近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我有些懊惱的轉了個身又想睡去,但是急促的鍵盤聲如催命的音符,讓我本來就不安的心愈加煩躁,睡意沒了大半。
那麼晚了,誰還在上網?不對,我記得我和許靜是最晚睡的,難道是誰半夜起來了?
勉強睜開浮腫的眼睛,側了側身尋找聲音的來源。午夜的宿舍並非漆黑一片,暗淡的路燈光透過陽台的玻璃門,在灰暗的牆壁上投影出光怪陸離的圖案。對面是涵芝的床,蚊帳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飄蕩。我有種錯覺,也許下一個蚊帳掀起的瞬間,涵芝的身影會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笑容溫和,就如平時那樣。
這麼一想,我睡意全無,眼神不自覺的往她的桌上看去,只一眼,全身便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手腳頓時冰涼。
一個全身濕透的纖細女生此時正坐在對面書桌的電腦前,黑色的齊肩長髮緊貼著後腦勺,還在淅淅瀝瀝的滴著水。她身子微微前傾,怔怔的盯著電腦,整張臉距離電腦屏幕不到十厘米。她的臉貼的太近了,這種距離根本就不可能看清屏幕。但她就以這樣的姿勢專注的敲打鍵盤,「啪啪啪」,沒有一刻的間隙。
我的視角正對著她的後腦勺,雖看不清她的臉,但從微弱的屏幕光照下,隱約可以看到她穿著一件粉色長裙。衣服跟她的頭髮一樣,緊緊的粘在她身上,襯得她的身形更加單薄。
是誰?誰在那裡?
突然我的手臂一緊,被人狠抓了一下,力氣大的讓我差點叫出聲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是身後的許靜。此時她正蜷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照道理,她應該看不到對面的女人,那麼她的世界只有涵芝電腦上藍色的windows界面和憑空出現的鍵盤聲,想必更加詭異。
涵芝的電腦?這個念頭一出,我的身體便再也不受我控制,整張床都隨著我的顫抖發出了輕微的「嘎吱」聲。我和許靜都很清楚,涵芝的電腦是設置了密碼的,除了她自己誰都開不了。
那這個人難道是
是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粉色長裙不就是涵芝最喜歡的衣服嗎?
我和許靜一句話不敢說,兩個人的身體貼的緊緊的。
雙手不自覺的用力拽著手上的佛珠,眼睛怔怔的看著對面的背影,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涵芝的姿勢和頻率沒有一絲改變,她好像並沒有發現我和許靜的窺視,只是反覆著一個動作,不厭其煩。
鍵盤聲差不多持續到天亮。我不知道她是如何不見的,正如她憑空出現一般,她憑空的消失了。如果不是她的電腦開著,我還以為昨晚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
「砰砰砰」,天一亮,我就奮力的敲響了一安的大門,幸好今天他們一樓的防盜門沒鎖,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上樓。
很快,一安就出來了,看到我穿著睡衣,雙眼浮腫的模樣,顯然吃了一驚:「小軒,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直徑衝進了他的臥室,飛快的爬上了床,一把拱進被子。一安的床還暖暖的,有他留下的溫度,不知為什麼,在見到一安的那刻起,昨晚強力壓制的恐懼感像荒草一樣瘋長,原來恐懼也是可以如此後知後覺的麼?
一安貌似被我一連串動作嚇到了。他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靜靜的坐在床沿,時不時的隔著被子輕輕拍我的肩。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也終於有力氣把昨晚的事跟一安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一安聽的十分認真,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說到恐怖處,他就會伸手輕輕揉揉我的頭。說來也怪,他的安撫好像有安定心神的作用,我一下
下子沒那麼害怕了。
「一安,為什麼我明明戴著佛珠,還是能看到涵芝?」這個問題困擾了我整個晚上,因為涉及未來的人生安全,我覺得比什麼都重要。
「你把佛珠給我看看?」聽一安這麼說,我立刻把佛珠取了下來,遞到了他面前。
一安拿著佛珠仔細端詳了半天,也有些不明所以:「難道是你戴的時間太久,佛珠的靈性有所減弱?可能是我修為不夠,看不出什麼問題,回頭我問問師傅。」
「那我現在怎麼辦呢?」
「你還是把它戴著,我想應該可以保你周全。」一安臉色凝重,小心翼翼的幫我把佛珠重新戴上。
我有些頹廢。隨之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一安,你說涵芝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的頭遮住了屏幕大半,但是我依然從尚未遮住的剩餘部分看出,這只是一個單純的windows藍色主頁面,裡面什麼都沒有,她在打什麼呢?
「我總覺得她好像想表示點什麼。」我雙手托腮,若有所思。
「想要知道,很簡單。」
「怎麼樣?」看著他神秘莫測的模樣,我好奇的不行。
「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