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往事不堪回首 文 / 吳下阿萌
陳老師的反應讓我心中一喜,心道這次沒有白來,有猛料。但是不一會,我又有點氣餒,怪一安問的太直接了,一點談話技巧都沒有,現在陳老師已經心生戒備,再套話就不容易了。
「陳老師,實話跟您說。學校最近發生了幾起命案,跟荷花池有關,我知道您也許不相信鬼神,但是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已經不再是令人三緘其口的秘密,無論荷花池發生了什麼,死去的人都希望有真相大白,沉冤昭雪的一天。我是五台山的俗家弟子,法號無塵,校長委託我調查這件事,您可以打電話親自問他。」說完就取出電話,遞給陳老師,目光澄淨。
我心裡有點緊張,一安說的那麼直白,還提鬼神,陳老師能信嗎?要是把我們轟出去,估計只能找校長親自來一趟了。
陳老師沉默了半晌,差不多半個小時沒有說話,一安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如,我卻有些坐不住了,來回的看看一安,又看看陳老師,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麼。就在我焦躁不安的時候,陳老師低沉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比剛才更添幾分沙啞。
「也罷,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結,既然你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吧。」
「幾十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我剛剛當老師沒多久,我的導師姓嚴,年輕有為,是全國有名的生化專家,也是我父親的同事兼好友。他有兩個孩子,兒子嚴佑家比我小5歲,女兒嚴佑美比我小8歲。原本,這該是一個人人羨慕的美滿家庭,但是那場運動一來,就毀了一切。嚴老師出生書香門第,是華南一帶有名的學術世家。他的父母兄弟在解放前都隨*去了台灣,當時嚴老師30多歲,已經在z大當了老師。他拒絕了親人勸說,固執的帶著全家留在了廣州市。運動開始沒多久,他便遭到了批鬥,被指責為賣國賊,漢奸,每天都要通過廣播向全校師生檢討。一開始,我父親還暗自接濟他們,但是時間一久,我們全家也自身難保,便沒有餘力再幫他們了。」陳老師一字一句緩緩道來,彷彿每一個字都要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周圍很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我知道,我們需要給陳老師一個緩衝的時間,即使是我這樣一個從沒有親身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都覺得壓抑的令人窒息,更何況是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又無能為力的陳老師呢?
我給陳老師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過了許久,像是終於緩過了勁:「批鬥大概持續了一年,中間的殘酷是一般人無法理解的,*的折磨或許可以忍受,但是精神的煎熬會讓人痛不欲生。後來又發生一件事,終於成為壓死這個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的心頓時糾了起來。
「他們那個年僅20的女兒被幾個學生強暴了。」
「什麼?」
「當時跟現在不一樣,受害者得不到大眾的同情與保護,幾乎所有的人都說她活該,生活作風有問題,更可況一個賣國賊的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一群畜生。」我心中彷彿有一團火,就要燒起來,自己也不知道罵的是那幾個犯罪的學生還是一群冷漠的旁觀者。
「哎。」陳老師歎了口氣,語氣中有深深的自責:「可惜當時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伸張正義,包括我自己。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小時候跟他哥哥兩個人總喜歡跟著我,但是那時候我自身難保,不敢出來說半句。如果當時我能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陳老師語帶哽咽,似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在一個良心受了幾十年煎熬的老人面前,所有寬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在不久之後的一個晚上,他們全家溺死在了荷花池。警方沒多久就斷定是嚴老師殺害了他們一家,原因僅僅是實驗室有一個嚴老師私自領取乙醚的記錄。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早上,那個原本不大的荷花池密密麻麻的漂浮著四具屍體。尤其是嚴老師和佑家,他們的眼睛睜的老大,這是死不瞑目啊。」
看著老淚縱橫的老人,我說不出話。作為一個連旁觀者都算不上的人,我不過以一種同情的姿態聽著別人的往事,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又有什麼資格去憤怒。現在的我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讓自己的心好受一點罷了。荷花池中的亡魂,他們的哀慟和悲鳴,我們又要如何去平息?
「那嚴老師一家的屍體怎麼處理的?之後的荷花池有沒有再出現命案?」
陳老師搖了搖頭:「當時誰敢去打聽呢,只知道警察把屍體拖走了。從那以後,我對荷花池就有種莫名的恐懼,再也沒有去過那裡。但是據我所知,整整幾十年了,除了嚴老師一家,沒有人再命喪過荷花池。」
我們又陪著陳老師默默的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養老院地處偏遠,離主幹道有一點距離,所以我跟一安兩個人只好徒步走到大路去打車。
「一安,你說那個殺人冤鬼是四個人中的誰呢?」沉靜了一會,我忍不住開口。
「現在還很難說,都有可能。畢竟我們連「它」平時如何與被害人聯繫,又如何殺人都沒有查清楚。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如今的兩起命案,與嚴老師一家肯定有關。」
「那也太慘了,生前受盡折磨,死後還有可能魂飛魄散,命運對他們一家實在很不公平。」說完,我不由的歎了口氣,心情十分低落。
「小軒,這些年我跟隨師父雲遊四海,見過冤鬼厲鬼無數,大部分生前都是可憐之人,嚴老師一家絕對不是最淒慘的。但是一旦他們死後怨念深重,淪入冤鬼,那麼就只能被收服。運氣好的,能夠放下執念重入輪迴,但絕大部分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即便我於心不忍,但是也不能放任他們害人。」
原
原來他是看遍了人世間太多的淒苦悲涼,所以才能對人對事如此淡定嗎?
「那如果他們只是報仇而不害其他人呢?」
「冤鬼是沒有善惡之分的,害人之時不會考慮對方是否無辜。」
「我是說如果。」我固執的堅持。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坐視不管。無論願不願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一安深深的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著。他的神色平靜如常,可我總覺得這份平靜裡面似乎有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