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4章 文 / 刀巴師太
路不凡用他從來沒用過的溫柔強硬並重的語氣對路一航說著。雖然聽起來依然像是總裁在發號施令，但已經是路不凡的半懇求語氣了。
儘管明白路一航心裡的糾結和掙扎，但作為哥哥，只有在這種時刻幫他選擇最有利的一條道路。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做手術，最起碼還有生的機會。
對於這個弟弟，他曾經恨之入骨的弟弟，他什麼都沒有做過，他還因為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路不凡好恨現在的自己，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有多麼無能，在生死的大事之上，人力有多麼渺小。
明白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強迫路一航能放下自己心裡的一切，坦然地接受最後那一絲生還的希望，但又懷著對路一航的擔心和憂慮，所以那語氣中帶著強硬又帶著憤怒夾雜著關心。
路一航沒有說話，路不凡和路海生也沒有再說什麼。
路不凡站在路一航的病床邊，低著頭，皺著眉頭。路海生坐在凳子上，半捂著自己已經老淚縱橫的臉。
房間裡恢復了路一航昏迷時候的寧靜，靜得連三個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半晌，路一航微微側過頭，從口中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好。」
路一航的聲音很輕，但是路不凡和路海生都聽到了。一方面是因為此時此刻的房間裡真的很安靜，一方面是因為兩個人都在一心等待著路一航的答覆。
路不凡和路海生同時抬起頭來。有些欣喜但又愁雲滿面地看著淡定從容的路一航。
喜的是，路一航自己願意總好過被路不凡和路海生強迫著去做這件事。愁的是，他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對的，如果手術真的失敗了，路一航的生命就到此為止了，而兩個人無疑就是押送路一航去鬼門關的黑白無常。
但是即使是那樣，兩個人必須也必須要這麼做。路一航無法做決定的時候，身為兄長和父親，要替他權衡出利弊，選出最優解。哪怕結局是滿盤皆輸。也要殊死一搏。
「我已經幫你聯絡好了美國的醫院，他們那裡有很棒的醫生處理像你這種問題。美國你也不陌生，到時候爸爸也會過去，你們兩個人之間也相互有個照應。我恐怕不能直接飛過去照顧你們。但是我會安排好。你放心。」路不凡對路一航說著自己的安排。
「好。」路一航憔悴地對著路一航輕笑了一下。想讓他稍稍安心。
即使這段時間自己的身體一直不好，一直深度昏迷，但是也能猜得到路不凡為了自己的事情。一定操勞奔波了很久。就像當初自己被路海生逼~迫著去和金千諾商業聯姻的時候，路不凡也是不聲不響地突然出現，破壞了他自己精心策劃的訂婚儀式。
自己喜歡有苦自己承受，其實路不凡又何嘗不是。他總是把事情的結果告訴當事人，卻從來不說自己為了這個結果付出了多少努力，流出了多少汗水。
queen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同意和d&l簽約，即使路不凡自身的條件再優秀，也一定忍受了自己不知道的辛苦。而這次他給你自己安排的醫院，安排的醫生，恐怕也是搜集了大量的資料，為自己選出的最適合自己的吧。
所以路一航沒有分辨什麼，直接表示會聽從路不凡的安排。
現在的路不凡，是拼了性命也要無限放大路一航生還可能的。
命運還真是可笑。曾經路不凡巴不得路一航可以早點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路一航卻豁出性命救了他。在路一航即將沒有希望的時候，又是路不凡給了他最後生的機會。只是路不凡不知道，這一次命運之神會不會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一航，你放心，爸爸和哥哥都不會棄你不顧的，你也要堅強，堅定地相信你可以活下去。」路海生聲音有些沙啞地對路一航說道。
自己的兒子這麼優秀，他還這麼年輕，他還有大好的時光沒有享受，怎麼可能命運會這麼殘忍，就要將他從這個世界帶走呢。
路一航輕鬆地對路海生笑著。
其實並不是因為路一航怕死，如果不是因為徐熙言在，路一航早就覺得自己生無可戀。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只是如今不得不走到這一步，自己除了接受，就只有接受。當早就習慣了命運的不公平時，命運再不公平，心裡也便再也起不了任何波瀾了。
所以相對於路海生和路不凡的憂心忡忡，路一航似乎看得更開，人固有一死，只是他的死亡，看起來要來得比一般人早一些而已。但是他的人生，從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倒也不算是意外。
路一航不會感慨命運對他如何的不公平，他只覺得上天能夠在他年幼無助的時候遇到徐熙言，在十年之後再次遇見徐熙言，已經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哪怕用盡了這一生的力氣才得到的這份幸福，自己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哥安排的，我都放心。只是，在去之前，我想……再去見她一面。」路一航對路不凡說道。
路不凡點點頭，說道：「好。」
或許是身為作者的職業病，徐熙言有時會走著走著路，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身體只是麻木呆滯地隨著人群往前走。
明明知道自己這是在往莫梨花的房子走去，可是心裡卻總覺得自己像個斷了線的木偶，孤魂野鬼般在這個世間遊蕩，漫無目的。
徐熙言都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怎麼走過來的，好像日子過了，又好像日子沒過，記憶還停留在剛剛盛夏酷暑熱得自己汗流浹背的時候，轉眼間，就又到了穿著小外套，天氣日漸轉涼的秋天了
了。
是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和這天氣一樣，說變就變了呢。只有自己還沉溺於曾經的美好中，一抬眼卻驚覺，早已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和這天氣一樣，不是說變就變的。只是自己還沒有感覺到事態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忽略了它們變化的過程，才會恍惚覺得是突然變的。
傍晚下班的時間，路上的行車和馬路上的車輛一樣，擁堵不堪。而人們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擁堵，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心裡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和所想要做的事情，才不會把注意力糾結在這種擁堵上。亦或是明知道自己對這種擁堵無能無力，只能選擇被迫接受的時候，原來的熱血也就漸漸變成了麻木不仁。
在這樣一個人流聚集的時間點，有路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會默契地形成規則。所以徐熙言根本不用單獨把沉浸在自己心靈世界裡的思緒，抽~出來一部分用來給自己指引方向，因為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只需要跟著大部隊的行進而行進，大部隊的停留而停留就可以了。
到了路口處，不遠處顯示得耀眼的紅色指示燈阻止了大部隊的繼續行進。而對面想要過來的人也都一樣停下了。
人們稍稍放鬆地低頭玩著手機，或是盯著紅燈下方顯示得距離變成綠燈的倒計時，或是把腦袋隨著來回在自己眼前穿行的車輛左右搖擺。除了極少數人眼神著急神色慌張，除了急性子和真的有急不可耐的事情需要處理之外，其他的人大概都和徐熙言一樣是放空的狀態吧。
其實換個角度來想，遇到紅燈也很好，只要不是在十分爭分奪秒的時候，你總算在自己匆忙的路上有個可以停留下來放鬆自己，思考自己，回顧自己的時間。一直奔跑總是會累的，無論精神還是身體，累了，便容易出錯，便容易生病。
所以我們在行走的路上需要讓我們短暫歇息的紅燈，需要強迫我們那急速運轉的齒輪休息會兒再繼續工作的紅燈。街角的路口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所以我們不必為了遇到紅燈而覺得驚慌，而覺得憤怒，而想要跳腳，而抱怨今天的好運氣沒有眷顧自己，這或許是命運之神用另一種你所不經常注意到的方向在垂憐著你。
換個角度看問題，或許人生會大不一樣。
站在人群中，徐熙言突然就想到了網上那個關於中國人過馬路的笑話。在中國，過馬路是用不著紅綠燈的。因為鮮少有人會去注意紅綠燈的指示，而是湊夠一小撮人，就可以走了。
徐熙言「撲哧」一下輕笑出了聲，注意到周圍人看神經病一樣的異樣眼神，徐熙言慌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從眾心理，到底好還是不好呢？可是無論好與不好，我們生命中的大多數人，生活中的大多數情況，都不可避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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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完畢，對面路口的指示燈絲毫沒有延誤地亮起了綠燈，雙方的人都開始大步朝自己心裡要去的地方行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