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往事和回憶 文 / 譞之殤
一九九x年,寒冬。燕京市人民醫院。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煩躁不安的在婦產科手術室門前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頂上的顯示牌。但是那個紅色的「手術中」的字樣一直沒有變成黑色,男子只有繼續焦急的等待。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護士走了出來:「誰是鄧潤芝的家屬?誰是鄧潤芝的家屬?」「我是我是,怎麼樣,護士,到底怎麼樣了?」中年男子急忙跑上去。「病人情況很危急,出現大出血。現在只能選擇保一個,你做個決定吧。」護士的話冰冷無比,中年男子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保孩子吧,要是她在也一定會這樣選擇的。」中年男子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這句話擠出來,護士點了點頭,拿出一張紙來:「既然決定了,那就簽個字吧。」男子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這張紙,紙的份量很輕,但在男子手中卻覺得像山一樣沉重。這可是代表著妻子的性命啊!男子閉了閉眼,從胸口的袋子裡抽出一直插在那裡的鋼筆,用顫抖的手擰開了筆帽,但是一直沒辦法落下筆來。護士急了:「請您快點做出決定,再拖下去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男子閉了閉眼,心一橫,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簽完字後,護士迅速抽走了他手中的紙,他全身的力氣也好像被抽走了似得,癱倒在旁邊的椅子上。男人看著手術室的大門再次關上,不禁失聲痛哭。哭聲在走廊裡迴盪,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淒慘。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一聲響亮的啼哭從手術室裡傳了出來,「手術中」的燈終於熄滅了,護士手中抱著一個花被子,裹著一個嬰兒出來了。中年男子馬上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恭喜,是個大胖小子,重七斤四兩。」護士笑著說。「潤芝呢?潤芝怎樣了?」男子接過嬰兒,著急的問道。護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算了,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恐怕是最後一面了」男子急忙抱著孩子就向手術室裡沖。就在這時,擔架推出來了,男子趕忙衝了過去。「潤芝,潤芝!」男子對著擔架上的女人喊道。女人疲累的睜開眼睛:「漱石,是你嗎漱石?」男子緊緊握住女人的手:「是我,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啊!」襁褓中的嬰兒,看見母親,憑藉著那一絲血脈的聯繫,竟對她咧開小嘴,笑了起來。女子也微笑著,透露出一種母性的光輝。「潤芝,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為他取個名好嗎?」男子說道。「就叫姬遙吧,希望他以後能逍遙自在,快快樂樂。」女人虛弱的說。「姬遙,姬遙,這個名字好,好名!」男人哭著說道。女人努力擠出微笑說道:「漱石,不要哭,我要走了,希望你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好好過日子。有可能的話,忘了我吧,再找一個對你好的女人……」「潤芝,潤芝!潤芝啊……」男人哭著不停搖晃著女人的身體,可是女人再也無法回答他了。主治醫師走過來,翻了翻女人的眼皮,搖搖頭把白布單蓋在了女人的臉上。
六年後,小姬遙在院子裡玩耍,他爺爺姬春秋笑著在一旁看著。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在四九城裡已不多見了。小姬遙向身後望了望,發現爺爺在自己背後,跑過來扯著爺爺的袖子說:「爺爺,爺爺,今天繼續給遙遙講古物的故事好不好?」「好啊,好啊!今天我們就講一個關於青銅鼎的故事……」姬春秋笑著說,祖孫倆之間充滿了和諧的氣氛。從門口剛進來的姬漱石看見,心中一暖,感覺一天的疲憊都消除了似的,悄悄的從這對祖孫身後走過……
十二年後,一個寒秋,姬遙正在大學裡上課,上課的正是他最喜歡的歷史系教授,他聽得很認真。突然,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姬遙連忙站起身,悄悄的從後門走了出去。「喂,那位?」「小遙,我是你金叔,大事不好了,你家裡出事了!」「金叔?金叔!出什麼事了?」姬遙滿臉著急的問道。「哎呀,你爹在給人鑒定東西的時候突然暈倒了,現在在燕京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呢,你快去!」姬遙愣住了,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姬遙渾然不覺,轉身就向著校門口沖。一路上頻頻遭人注目,一般姬遙給人的印象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從來沒看見他這樣。在校門口時,他撞見了他的室友徐國濤,徐國濤一把拉住他:「你瘋了!跑這麼快!現在還是上課時間!」「我有急事!」姬遙一把甩開他,繼續向校門沖。徐國濤愣了愣,喊道:「你去吧,教授點名我會幫你喊到的!」姬遙沒有回頭。衝出校門,一把攔住一輛剛準備走的出租車,坐進去喊道:「師傅,去燕京第一人民醫院!」司機看他這樣,知道一定是家裡有急事,說了句:「好勒,你坐穩了!」一腳油門就竄出去了。姬遙所在的大學離第一人民醫院足有十公里路,司機五分鐘就開到了。姬遙還沒等車停穩,打開車門,隨手丟下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話音剛落人已經躥出五六米開外了。剛衝進大廳,姬遙衝到前台,問道:「有一位剛送來的,叫姬漱石的病人在這嗎?」「有的,是急性腦血栓,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請問你是他的什麼人?」護士回答道。姬遙定了定神,回答道:「我是他兒子。」護士遞出一張表:「請在這裡簽個字。」姬遙接過,一看開頭,「病危通知書」五個大字映入眼簾。姬遙大腦一陣眩暈,驚呼道:「有這麼嚴重?」「是的,急性腦血栓是一種死亡率極高的腦內疾病。」護士解釋道。姬遙沒辦法,只得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在護士的指點下找到了手術室,開始在門外焦急的等待。
兩個小時後,頂上的紅燈熄滅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誰是姬漱石的親屬?」姬遙連忙迎上去:「醫生,我是,我是他兒子,我爸怎麼樣了?」醫生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吧。」姬遙如同被雷劈中,喪失了所有的思考和行動能力。過了好一會,姬遙艱澀的說道:「真的……我爸真的去了?」醫生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姬遙辦理完所有手續後,渾渾噩噩的走出了醫院,手在口袋裡掏摸了半天,才想起來手機掉在學校樓道裡了。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抬頭,竟發現剛剛載他來的司機竟然還等在原地。姬遙走了過去:「師傅,還沒走啊」「小兄弟,你這錢給多了,我反正沒啥事,就在這等著了」司機憨厚的說。姬遙勉強扯了扯嘴角,說道:「師傅,錢不用找了,載我去琉璃廠吧。」司機點了點頭,姬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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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回到琉璃廠的巷子,一直對他家照顧有加的金叔就等在巷口。姬遙下了車,向司機師傅道了聲謝,回頭看向金叔。金叔歎了口氣,上來拉住他:「走,我們進去說。」一直拉到嬋藏齋裡,姬遙才找到機會,問道:「金叔,我爸到底是怎樣出事的?」「哎呀,當時情況我也沒看見,聽說是有個人來買古玩,你爹帶著看,看著看著你爹就倒在櫃檯上了。那人嚇壞了,趕忙打了120,救護車來把你爹抬走時我才知道,就給你打電話了。對了,你爹怎樣了?」金叔回答說。姬遙紅了眼眶:「我爸,我爸他……」金叔明白了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節哀吧,唉,你姬家,自從你爺爺走後,你爹就獨自撐著這家店,整天忙不停。現在姬家就剩你一根獨苗了,這嬋藏齋不能沒有傳人啊!小遙,聽金叔一句,這大學別上了,回來繼承家業吧,你家裡四代人的心血,不能到你這一代就斷絕了啊!」姬遙低下頭,用手擦了擦眼眶,說道:「金叔,你放心,這嬋藏齋,我絕對不會讓它沒落的!」金叔看著姬遙的眼睛,從中看出了一抹堅毅,放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