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穿越之指染

正文 第五十章 文 / 絲慕

    春來多雨,下了一夜的大雨在午時驟然停了,天空烏雲散去,迎來今日的第一縷陽光。雨水沖刷後的空氣格外的新鮮,似乎是洗滌掉了宮中所有的污穢,煥然一新。

    或許是上次的落水受了寒涼,姜凝醉雖然高燒已退,但是氣色總是不見好,眉眼間的倦色掩也掩不住。

    難得今日放了晴,姜凝醉在床上靜臥大半個月,總算找到了機會下床走走。命宮人們採了雨後花間的露水,姜凝醉興致大好,用採集到的露水泡了茶,邊喝茶邊賞著窗外開得正艷的牡丹。

    顏漪嵐忙完國事回宮的時候,看見姜凝醉單薄的身子裹在厚重的狐裘披肩下,坐在窗邊手法熟練的燙杯,然後有條不紊地用茶匙將茶荷內的茶葉撥入壺中,她的動作嫻熟而優,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

    空氣中似有淡淡的茶香飄來,姜凝醉寵辱不驚的臉隔在一片水汽繚繞的茶霧之後,別樣的精緻淡然。

    擺手制止了宮女們的行禮出聲,顏漪嵐站在不遠處默然看了許久,直到姜凝醉重又泡好了一壺茶,她才緩步走進內殿。

    在姜凝醉身邊空出的軟榻上坐下,顏漪嵐毫不客氣地伸手拿過姜凝醉剛剛斟滿的茶杯,低頭輕抿了一口,笑道:「以前素來知曉你喜歡彈琴作畫,但是從不知道你還喜歡泡茶?」

    姜凝醉從小受的是中式教育,她的媽媽素來愛泡茶,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習得了一套泡茶的手藝。不過這些實情,自然是不能同顏漪嵐說的。

    因此,姜凝醉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顏漪嵐,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也不與她多加計較,而是抬手替她重新斟上茶,淡道:「長公主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

    唇齒間瀰漫著露水特有的甘甜,顏漪嵐抬頭看著姜凝醉,意欲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道:「有的時候,我的確覺得自己不夠瞭解你。」

    這句話聽在姜凝醉的耳裡,總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但是當她投以好奇望去的時候,顏漪嵐低頭輕抿著茶,臉上眼裡依稀是一派慵懶的笑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掩下心裡的不自在,姜凝醉翻出一個茶杯,慢慢用沸水熨燙,隨後道:「我在鳳儀宮居住多時,皇宮上下該議論紛紛了吧?」

    顏漪嵐聞言,眼裡閃過一絲艷麗的流光,透著那麼一些頑劣的意味,連語調也不覺地微微上揚:「倒也沒說什麼,不過是羨慕我金屋藏嬌罷了。」

    「我雖然才疏學淺,但也請長公主不要騙我。」姜凝醉冷冷睨了顏漪嵐一眼,對於她沒個正經的調笑一點應付的興致也沒有,「金屋藏嬌這個詞,可不是這麼用的。」

    聽得姜凝醉清清涼涼的揶揄,顏漪嵐輕抖著肩膀笑了起來,眉眼沾上笑意的模樣尤為的驚艷,將她身上藏著的凜冽氣勢淡去,竟有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溫柔意味。

    姜凝醉難得見到這樣溫和淺笑的顏漪嵐,大多時候,她永遠是一副冷傲強勢的模樣,她早已習慣將自己藏得太深,從不肯卸下半點堅強示人。姜凝醉不自覺地想,若是時光能夠倒回到十年前,那麼顏漪嵐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或許會像她夢裡見到的那樣,眼神明艷而純粹,笑得一派溫柔。

    可惜年華匆匆,掩藏在其中不為人知的過往,她既無從參加,自然也無從知曉。

    察覺到姜凝醉的走神,顏漪嵐也並不出聲提醒,她低頭品著姜凝醉泡的茶,發覺宮裡的宮人成千上萬,但是沒有一個人泡出來的茶,能如姜凝醉泡出的這般耐人回味。

    不知這麼坐了多久,顏漪嵐放了手裡的茶杯,看似無意地說道:「今日早朝之時,六皇子向我請奏,想要納池蔚為妾。」

    驀然回神,姜凝醉的神情還有些迷茫,但是心裡卻不由地一緊,她側頭望去,看見顏漪嵐在她的注視下一字一句道:「我應允了。」

    姜凝醉還記得太液池畔,她偶然撞見池蔚戲弄顏君賀時的場景,那絕不會是一個女子對待心愛之人的做法。既然並非出自真心喜歡,依照池蔚自在灑脫的性子,又怎麼甘心從皇宮這個大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之中去呢?

    想著,姜凝醉心裡複雜難言,她道:「我的確聽側妃說過六皇子心儀池蔚許久,但是這件事可有問過側妃的意思?」

    顏漪嵐緩緩道:「六皇子有意納池蔚為妾已久,若無側妃點頭同意,諒他也不敢貿然上奏。」

    柳浣雪的意思,便也就是池蔚的意思。

    姜凝醉越發的疑惑起來,但這終歸不過是旁人的事,她雖深覺蹊蹺,卻也不便過多質問。所以,她淡了眉眼裡的幾分不解,道:「後宮不得干政,這個道理,莫非長公主都忘了麼?」

    「我以為你與池蔚感情交好,所以特地告知你一聲。」顏漪嵐微微一動,目光難明地看著姜凝醉,道:「況且,後宮雖不得干政,但是你畢竟是太子妃,東宮大小事務你自然有權做主。」

    姜凝醉當然不信顏漪嵐的說辭,這件事既已成定局,那麼她點頭與否,其實壓根起不了什麼根本性的作用。不過既然顏漪嵐問起,她便隨口答道:「女子終歸希望能夠有所歸宿,到老時能與人白頭偕老,若這是側妃和池蔚的意思,我自然沒有什麼好反對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顏漪嵐的目光越過姜凝醉,望向窗外的一幅春景,低聲重複道:「白頭偕老」說著,她眸色一動,眼裡一時間深若浩瀚星空,無邊無際。「你也是這麼想的?」

    不想顏漪嵐會有此問話,姜凝醉神色一滯,沉默的眼睫下,目光竟有了些許柔軟的意味,她輕聲道:「人生彈指幾十年,在世上走過一遭,自然希望有人相伴左右。」

    似乎

    乎是覺得姜凝醉的話新鮮又有趣,顏漪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被你這麼一說,連我也有了些心動。」

    顏漪嵐這句話說的無意,聽上去也稀鬆平常,但是姜凝醉一時沒了言語,她側過頭,難得的用一種毫不遮掩的目光打量著顏漪嵐。突然發覺在這個世上,總有那麼一種人,明明她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曾說,但是你光是這麼簡單的凝視她,都能覺出一陣無以言語的心疼。

    顏漪嵐,這個世界上,大抵只有習慣了孤獨的人,才會不去奢想有人能夠陪伴身邊。

    「為什麼?」姜凝醉問:「難道你從未想過這些麼?」

    也不知是否是姜凝醉的錯覺,她總覺得明明顏漪嵐依舊在笑,但是神情卻那般的不真實。恍惚中,她聽見顏漪嵐道:「我這一生中,看過太多的人死去,也親手殺過很多人,我這一生背負了太多的罪孽,又如何讓別人陪著我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大概是從未聽過顏漪嵐說過什麼真心話,所以姜凝醉才會在這一刻無言以對,她沉默地看著顏漪嵐,突然微微一笑,道:「人生在世,所有事都不是絕對的。若是殺一些人,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那麼誰又能絕對的說,這是一件錯事呢?」

    似乎是姜凝醉所說的話太過新奇,顏漪嵐漠然望住她,隨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等到她再回神之時,她眉眼裡的幾絲糾葛已經悉數散去,徒留下幾分往日的慵懶笑意。

    「我有些倦了。」

    說完,只見顏漪嵐倚靠著窗欞的身子突然直起來,偏身一躺,頭已經枕在了姜凝醉的大腿之上。

    低頭看著自動自覺躺下的顏漪嵐,姜凝醉回想起那夜突遭刺客襲擊,顏漪嵐深受重傷的那個夜晚,那一夜的她,傷口必定是極疼的,但是卻什麼也不曾說過,甚至不曾責怪罪魁禍首的自己,一句埋怨都沒有。

    想著想著,姜凝醉心扉一陣隱隱作痛,自回憶中抽出神來,顏漪嵐已經呼吸放緩,在她的腿間安靜地睡去。

    默然打量著顏漪嵐精緻如畫的側臉,此刻她這般寧靜平和的睡著,竟徒然生出幾分與世無爭的味道。姜凝醉睫羽微低,眼裡一片波光瀲灩,歎息間又不覺有些好笑:「你這個人,這麼冷漠無情,如何讓人與你白頭偕老。」

    四週一片寂靜,沒有人應答。

    姜凝醉收回凝望顏漪嵐的目光,想起顏漪嵐未曾好透徹的肩傷,她伸手脫下自己肩上的披肩,輕柔地蓋在了顏漪嵐的身上。

    輕闔的眼眸微微輕顫,顏漪嵐終是放棄了睜開的打算,她保持著側躺的姿勢沒有動彈,在姜凝醉熟悉的氣息裡,任由困意排山倒海的襲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長假最後一天,抱住痛哭,親愛的們,真的不來最後一發留言嗎?

    嚶嚶嚶,明天要上班的盆友們,讓我們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吧,啊,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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