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穿越之指染

正文 第十四章 文 / 絲慕

    姜凝醉很少做夢,因為自從她穿越到顏國之後,她總是無法安然入睡。

    可是這一次她睡了很久,因此她做了一個極其荒誕而長久的夢。她夢見自己身置一片荒野之中,四周黑暗而寂靜,突然眼前一道白光乍現,她驟然看清身邊的光景,卻見自己站在懸崖邊上,再往前一步就會跌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絕望如同海藻纏住了她的心扉,她回頭,看見有人正手持泛著寒光的銀劍朝著她逼近,殺機已經迫在眉睫,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路可逃。

    從夢裡掙扎著驚醒,姜凝醉抹了抹額間驚出的冷汗,沉默地坐起了身,再無睡意。

    竟是做了噩夢?

    姜凝醉藉著月光看著手心裡的一層潮濕,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以前總以為自己生性淡漠,沒有多少大喜大悲,也不會對什麼感到無措懼怕,可是如今看來,終是太過於高看自己了。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平常人,在危機四伏的皇宮裡,她同樣會感到害怕,猶如驚弓之鳥一般。

    房內輕微的動靜不想驚動了在外殿守夜的青芙,青芙聽見聲響趕忙站起了身,匆匆走進內殿,瞧見姜凝醉坐起了身怔怔發神,她趕忙點起了內殿的燈。

    「娘娘,您沒事吧?」青芙體貼地遞來了一杯熱茶,打量著姜凝醉蒼白的臉色,道:「娘娘是否是身子不適?」

    「我沒事。」姜凝醉接過熱茶喝了一口,借此壓了壓驚,隨後輕睨了青芙一眼,問道:「什麼時辰了?」

    「剛過寅時,娘娘是否還要再睡一會兒?」

    「不必了。」姜凝醉搖了搖頭,道:「伺候我梳洗吧。」

    窗外混合著夜色飄進來一股梅香,姜凝醉坐在梳妝台前,聞到香氣轉過頭去,看著窗外如墨寂靜的夜空裡正飄著鵝毛大雪。

    青芙端著梳洗用具走進來,看見姜凝醉望著窗外凝神,不禁放緩了些許腳步,默默地走了過去。

    如今姜凝醉每每看到青芙,總能想起昨日她最後說起的話,然後心緒再難平靜。

    太子妃傷了長公主的心,她實在是很難相信,在眾人眼裡柔弱怯懦的太子妃,竟然能夠傷得了向來狡猾冷酷的長公主,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姜凝醉這一覺睡得疲憊,所以青芙提前傳了早膳,好讓姜凝醉提提精神。用過早膳,姜凝醉看見綠荷嘟著小嘴走進來,腮幫子鼓得滿滿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娘娘。」綠荷衝著姜凝醉行了個禮,道:「側妃娘娘來了,是否請進來?」

    「嗯。」

    姜凝醉點了點頭,看見青芙嘴嘟得更高了,不情不願地走出去,邊走邊低聲嘟囔道:「誰不知道她如今正受太子寵愛,這時候來咱們這兒,能有什麼好事?」

    綠荷剛剛退下,柳浣雪就領著奶娘和小世子走進了昭翎殿,看見姜凝醉,她行了個禮,道:「姐姐。」

    「母妃。」

    小世子看見姜凝醉,倒是高興的很,兩隻腳撲騰兩下落了地,隨後登登登跑到姜凝醉的身邊,硬是挨著姜凝醉坐到了她的椅子上。

    「不必多禮。」姜凝醉滿心落在小世子哭得紅彤彤的眼睛上,也沒有過多在意禮節,淡笑著讓柳浣雪坐到她身邊來。

    「小世子一早醒來,哭著鬧著要去找長公主,我跟奶娘哄了半晌,這不才剛剛止了眼淚。」說著,柳浣雪輕咳了兩聲,臉色有些蒼白,但是面頰卻顯出不尋常的緋紅。「怪我不中用,身子昨夜感染了風寒,不能親自帶小世子去長公主那兒,不知能否勞煩姐姐去一趟?」

    姜凝醉沉默,她先是低頭看了一眼可憐兮兮望著她的小世子,隨後抬頭打量著柳浣雪明顯染病虛弱的模樣,剛想要開口拒絕,不想擱置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一抹溫軟緊緊握住,她低頭,看見小世子正憋著嘴眼巴巴地看著她,那模樣別提有多可憐。

    「側妃身子要緊,還是趕緊找太醫瞧瞧。」姜凝醉低聲說著,輕歎了一口氣,道:「至於小世子,側妃就不必擔心了。」

    柳浣雪聞言,心知姜凝醉答應了下來,她虛弱地笑了笑,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正值臘月,鳳儀宮後院裡的梅花全開了,濃郁蒼勁,橫疏的枝丫上掛著潔白的花,含蓄地吐露著冷香,現出卓絕的姿態。

    昨夜一陣大風,將滿樹的梅花刮落了大半,清早起來的時候,顏漪嵐見地上密密麻麻的鋪了雪白的一片,空氣中還透著清新的香氣。這情景看起來頗為致,令顏漪嵐難得的動了些許惻隱之心,於是她裹著厚厚的一身狐裘,獨自坐在後院的石凳上,讓碧鳶替她溫了一壺酒,伴著這些凋零的花淺酌起來。

    用梅花釀的酒伴著一股淡香留存在齒頰之間,溫熱的液體一路入腹,慢慢地在身體裡燃起一團暖氣,驅散了四肢的寒意。

    當顏君賀來到鳳儀宮的時候,顏漪嵐正斜靠在石桌上,愜意地品著酒,染著微醺的眉眼笑望著他走近的模樣別樣的嫵媚,帶著一種冷傲的艷魅,傾倒眾生。

    顏君賀行了禮,嘴角勾起,清清涼涼地說笑道:「皇姐好興。」

    「來。」顏漪嵐拿過新的酒杯,親自斟滿,遞到顏君賀身前,道:「陪本宮小酌幾杯。」

    低頭看著眼前散著熱氣的酒杯,顏君賀嗅著陣陣酒香四溢,道:「那臣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起來,我前幾日派人去武寧宮探望過寧妃,她還提起過你,說你許久未去她那兒看過她了,她很是掛念你。」

    顏君賀一杯溫酒下肚,乍聽到自己母妃的名字,不禁眉頭微皺,面上仍舊笑道:「太子剛剛回到顏國,許多事情需要臣弟替他代勞,母妃那裡,臣弟定會抽空過去探望。」

    顏漪嵐聞言,只是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她一手輕支著頭,一手拿過酒壺替二人斟滿酒杯,道:「寧妃還說你性子向來浮躁,時常做出些不夠理智的事來,望我能夠多加擔待提點。」

    握著酒杯的手一顫,顏君賀迅速抬頭掃了顏漪嵐一眼,隨後又低頭掩飾地淺酌一口,道:「母妃總愛絮叨些有的沒的,還望皇姐莫太在意。」

    「可是本宮倒是覺得,寧妃當真是瞭解你呢。」似是在漫不經心地說笑,顏漪嵐仰脖一飲而盡杯中的酒釀,半瞇著眼望住顏君賀,笑得似是而非。「本宮的脾氣向來不是很好,連太子尚且都容不下,你說,本宮會不會容得了你呢?」

    顏漪嵐眉眼裡是一片冰涼的笑意,手心突然生出一陣潮意,顏君賀面上依舊鎮定,心裡卻已經打起了鼓。

    「臣弟不明白皇姐的意思。」

    顏漪嵐微醺的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了顏君賀的身邊,她半俯下身子,青絲猶如瀑布一般潑墨傾斜,湊到顏君賀眼前輕笑道:「有些東西不該碰的永遠不要碰,你若是想要試探本宮的底線,那麼本宮定會讓你嘗到剔骨焚心的痛楚。」

    鼻端嗅到一陣酒香,混合著顏漪嵐身上的馥郁香氣,吸入肺腑只覺得心扉瞬時湧上一股死亡的窒息,顏君賀一驚,剛想要逃一般地站起身來,卻發覺顏漪嵐一隻手肘撐在他的肩胛上,讓他一時動彈不得。

    「臣弟不敢。」

    聽聞顏君賀的話,顏漪嵐一徑地低笑,她直起了身子,一手撐著石桌,一手輕捏著酒杯輕酌,笑道:「不敢那是最好。你知道的,本宮向來見不得別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顏漪嵐說完,瞥眼恰好撞見碧鳶溫了一壺新酒端上來,她笑了笑,道:「本宮知你還有許多事情要辦,就不留你久坐了。」說著,她拿過碧鳶端上來的酒,轉手遞到了顏君賀面前,「你跟太子素來感情交好,這壺酒本宮就賞給你們了。」

    顏君賀只覺得顏漪嵐的視線一時間猶如火般灼人刺目,他起身道了謝,未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離開了鳳儀宮。直到走出了宮門之外,一陣涼風自身前吹過,他才驚覺自己背後一片濕冷,想來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鵝毛大雪裡,他剛移步準備離開,突然看見一架鳳輦停在了鳳儀宮外,定神一瞧,發現姜凝醉領著小世子下了輦。

    姜凝醉拾階而上,這時候也正好遇見了站在鳳儀宮外的顏君賀,只見他面色陰沉,不復往日的風流恣意,細細瞧上去,發覺他的眼裡藏著幾抹失落和狼狽,望著姜凝醉的視線複雜難辨。

    「六皇子。」

    姜凝醉頷首示意,本以為此番撞見,顏君賀必定仍舊會露出不屑無禮的表情,卻見他生硬地點了點頭,隨後擦過姜凝醉身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寒風瑟瑟裡,顏君賀的身影隱沒在大雪裡,幾乎難辨清晰。姜凝醉默默望了許久,這才領著小世子走進鳳儀宮,只是心裡疑惑漸生。

    昨日還目中無她傲慢輕狂的六皇子,怎地今日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哪裡還看得見半點往日的風流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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